後來想想,程然也很自責。陳易離開的時候雖然理由正當,但細想,也是有漏洞的。如果他真的怕和妹妹發生爭執,一開始就不會來了。他分明是不想留在那裡讓她難做,這才體貼地退出。
“但也是經歷過了,我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程然和大家一起吸取經驗教訓,總結不足,她很看好公司未來的發展。
“看你現在充滿幹勁的樣子,哥哥好高興!”顧青真心替妹妹驕傲,想到什麼,顧青又說,“對了,這個~”
他翻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拿出裡面好大一疊泛舊的信封。
在如今這麼發達的網絡社會裡,再看見信封很不可思議,卻也能勾起人的回憶。
“我路過‘貢山’,順便把從前珍藏的東西拿了回來。看,這些都是當年我們的通信,現在看看,是不是很感慨,時間匆匆,一眨眼就十幾年過去了。”
泛舊的信封飄散着屬於紙皮獨特的陳舊氣味。
“天啦!”程然眼睛都瞪直了。
她立馬從哥哥手裡拿過那一沓厚實的信封,發現細心的哥哥將每一封信按日期排好。
從她十六歲離開家,每一封都承載了當年她對家人的思念,以及對家的想念。
“哥,你也給我幾封做個紀念唄~”程然想留幾封做個念想,往後時不時拿出來回味一下,也挺有生活趣味的。
“我給你回的呢?”
程然好囧,“這些年搬了很多地方,不知道擱哪去了。”
她並不是一個勤快人,大大咧咧,不用的東西一般都是丟。書信這種東西更不知道甩哪裡去了。
顧青倒也不計較,“自己挑,給我留一些就好。”
兄妹倆在咖啡館聊了許久,由於顧青回去還有許多工作處理,兩人沒有聚在一起吃晚飯。
程然下班回家,陪孩子玩了會兒,又去書房忙自己的工作。
晚上,沈季珞回來。
臥室只點着一盞氣氛燈,被子被人掀開一角,牀上沒人。
沈季珞看一側的洗漱間,門關着。
她應該在裡面。
沈季珞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走去牀前,將手機放牀頭櫃上。
看到放在牀頭櫃上那好幾封書信時,他濃墨般的長眉微微一皺。
書信往來,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
記憶裡只有在他小時候纔會用到這種東西。後來都直接用電話傳遞問候。
他順手拿起一封,上面娟秀的字跡很女人化,而且一撇一捺不夠成熟,略微稚嫩。
收件人--顧青。
嗯?男人高貴的眉心攏得更緊。
寄件人--程然。
看樣子,應該是多年前的信件。
當年她和顧青都聊些什麼?沈季珞想知道。
然而這是他人隱私,自小就受過良好教育的沈季珞自然不會偷看。
他將信件放下,卻是坐在牀邊,凝神沉思。
“回來了?”程然洗完澡出來,就見沈季珞坐在牀邊發呆,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沈季珞看走過來的人
,“見顧青了?”
程然先是心裡微微一驚,又見放在牀頭上的信件,她大大方方說,“是。哥今天出差回來,給我帶了些特產。”
“這就是?”指端夾起一個牛皮紙色的信封,沈季珞問。
程然啞然失笑,走過去,取過被他夾在指尖的信,“這是從前我來帝都闖蕩的時候,寫回家裡的信。哥給我帶了地瓜條,還有烘藕片。要不要吃?”
程然知道他不會吃,故意問。
果然,沈季珞皺眉,多麼鄙視一般,“我怎麼可能吃那種垃圾?”
程然撇了撇嘴,她還不想拿出來一起吃呢!
沈季珞一雙鷹隼的眼緊緊盯着程然白玉般的臉蛋,聲音漸冷,“顧青那個傢伙好像生意做得不錯。”
他曾不止一次聽說顧青借他沈季珞的名義籠絡人心,大家也是看他面子,對顧青多方提攜。
現來說來,顧青算是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
程然想到哥哥說公司又擴大了規模,日進斗金。她替哥哥開心。
“是嗎?我們在一起都聊了些日常生活,沒談他工作上的事。”程然知道沈季珞與哥哥之間存在着不可能解開的結,她不會在彼此面前說對方的話,以免大家難堪。
程然真的不會說謊,每一次說話的時候她神色都極不自在,眼神會閃爍不定。
知她如沈季珞,自然能從程然的每個微表情和細節中體會到她話裡的真假。
不過他卻也沒說什麼,不想和程然之間發生不快。
“我去洗澡。”他站起來,走去衣櫃前。
背對程然的男人鷹眸撩起一片駭人的冷光。
那個男人對自己的老婆還沒死心,就連書信這種東西都一封一封珍存起來。他究竟什麼意思?是真的懷舊還是變態?
程然看着沈季珞衣櫃前高挺的背影,也覺察出氣氛有一些壓抑。
每次和他提到哥哥,雖然兩人沒有不歡而散,但都會讓氣氛變得沉悶。
如果,哥哥能儘快找到一個成家的對象,他和老公之間的芥蒂會不會稍微釋散一些?
這麼想着,程然就好希望哥哥可以快些找個中意的人組建家庭。
程然打起精神,找來一個裝糖果的空鐵皮盒,將信件疊好整齊地放在裡面保存。這個時候,手機響。
程然拿起來,看來電,很是詫異。
“小曼?”這麼晚了,李曼給自己打電話做什麼?
“小然,救……救我。”電話那頭的李曼好像在哭。
程然心頭劃過一抹緊張,“怎麼了?”
她捧着鐵皮盒的手狠狠用力,身子緊繃。
“我肚子痛,而且流血了。”
“你該不會是?”程然只覺得耳朵嗡了一下,反應過來,第一想法就是李曼會不會是懷孕了。
“我想就是那樣的。”都是女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清楚,一點即通。
流血了,那可是很危險的徵兆。
程然將盒子隨手放在牀上,着急地問,“沈家尉呢?”
“他的電話打不通。而我又不想叫我家人擔心。想來想去
,我只能找你幫忙。小然,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我一個人該怎麼辦?求你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好無助,聽得人心都碎了。
“別急別急,我立刻過去。那……我和季珞一起來,可以嗎?”程然想,有個男人幫忙會好一些,不過她又說,“如果你不想太多人知道,就我一個來好了。”
“如果你們能一起來,我會很感激的。”這個時候李曼只想保住孩子,她相信程然和他老公不會是在背後亂嚼舌根,惹是生非的人。
“好,好,我馬上到,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結束通話,程然猛地推開浴室的門。正站在花灑下全身赤裸的男人本能的虎軀一震。
“別洗了,李曼出事了!”
……
兩人來到李曼家,正蜷縮着身子橫躺在沙發裡的李曼痛苦的撫住肚皮,她臉色比雪還白,桔色的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見布在她額角間的碎汗。
她咬着脣瑟瑟發抖,偶爾還會有呻吟聲溢出灰白的脣瓣。
“你忍忍,現在送你去醫院。抱你行嗎?”沈季珞與程然並肩站在沙發前。
從李曼痛苦的神色看,肚子裡的孩子凶多吉少。
程然很擔心,看到李曼她就想起曾經的自己。最開始被沈子妍一推,她血流如注,躺在救護車裡,她痛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意識都不清楚。後來躺在手術檯上,那種骨肉剝離的痛令她真的感覺像是有人一刀刀將身上的肉割下來。而那肉,就是五個月大的寶寶。
那樣的痛不欲生,她覺得死也不過如此了吧!
沈季珞小心抱起痛得快要失去意識的程然,剛要走,卻見身旁的程然也在發抖,眼神渙散,意識飄浮,臉色也陡然轉白。
他一下子就猜出程然想起痛苦的曾經!
“還愣着做什麼?救人要緊!”他不得不用胳臂頂了頂呆滯的她,要程然趕緊回過神來。別再想那些可怕的曾經。
他力氣有些大,正發愣的程然被她頂得往一側蹣跚了好幾步。
程然驟然回神,對上沈季珞凌厲的眼神,過往曾經轟隆一聲猶如玻璃碎裂。
“趕緊走~”程然恢復意識,與沈季珞一起離開高檔的住所。
車上,後座的李曼痛得快要暈蹶。她撫住肚皮,閉上眼,靠在程然肩頭無力地喘息。
程然雙手用力地摟住她,心裡急得不行,“沈家尉的電話到底打通了沒?”
由於太着急,程然伸腳往司機座椅背猛力地踹。
沈季珞飛速駕駛,手機也沒停下。他一遍一遍給沈家尉打電話,可惜永遠是通了,沒人接。
“該死!”沈季珞從車內後視鏡內看了一眼靠在程然懷裡奄奄一息的李曼,也很着急。
那個男人這會兒去哪裡了?
要不要給白潔打個電話?這個念頭剛劃過,就被沈季珞否定。
這會兒李曼正難受,無論如何都不該給白潔打。
如果沈家尉這個時候真和她一起,李曼的面子更不好擱。況且依白潔的性子,恐怕也不會放沈家尉走。如此一來,李曼豈不是更加難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