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璟越從沒看到過這樣的母親。
讓自己兒媳婦跪着捱罵，她嘴裡的“賤人”“骯髒貨”，都是什麼詞？這種無異於市井潑婦的模樣，哪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凌璟越怒氣衝衝地下樓，凌夫人臉上就有些訕訕的。
“怎麼，你的女人，我不能教訓？”
凌璟越也不吱聲，過去就將跪在地上的江綰依扶起來。
她膝蓋跪得紅紅的，臉上都是淚水，她還掩飾地擦了擦，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的頭繩，讓江綰依的髮絲垂落，即便這樣，也擋不住她左頰腫得跟饅頭一樣高。
“你臉怎麼了？”凌璟越皺眉，擡手就要捋起她的髮絲。
凌夫人冷眸警告，彷彿是在告訴江綰依，敢說出一個字，就弄死她！
江綰依躲開凌璟越的大掌，“沒什麼。”哭得嗓子都啞了，一張嘴聲音都是劈的。
“不許動！”
凌璟越怒喝一聲，手掌就按住她的脖頸。
撩開發絲，左邊臉頰已然腫得老高，鮮明的五指印，已經告訴凌璟越罪魁禍首，是誰。
“你打她？”
墨眸迸射的寒光和怒火，讓凌夫人一驚。
“你爲了個外人，這麼跟媽媽說話？”凌夫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所做的事情上。
“我問你，你是不是打了她。”凌璟越冷硬地再度質問。
凌夫人氣得夠嗆，臉色鐵青。
她昂起胸脯，怒聲道：“沒錯，就是我打的！”
“誰，允許你，動她？”
凌璟越氣得夠嗆，身子前傾，嚇得江綰依忙將人拽住。
“璟越……”
凌夫人見江綰依還在這裡充好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賤人，我不要你裝好人，我打她怎麼了？她這樣人盡可夫的女人，我就要打！”
凌夫人的話，儼然平地驚起一聲雷，那尖叫聲全是不可理喻的歇斯底里。
凌璟越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否則，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她是我妻子，不是什麼人盡可夫的女人。”凌璟越沉聲道。
他攬住江綰依的腰。
“你羞辱她，就是在羞辱我。”
“你是被矇蔽的兒子！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賤人，她先是勾引你，然後又跟陸氏繼承人在一起，她在耍你啊！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還不一定呢！你怎麼這麼糊塗？我是你媽，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
這一開口，凌夫人已然覺得
自己說得都是正理，佔盡上風。
江綰依聽到這話，心頭的苦澀已然淹沒，淚水再度涌落。
跟凌璟越在一起，設計他，也許是她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這一切的羞辱，委屈，都是她應得的。
江綰依在凌夫人的面前，無力辯駁。
凌夫人撞見她跟陸凜在一起，可她和陸凜之間，真是清白的。
凌璟越是不是這麼想，凌夫人會不會這麼想，她根本決定不了。
“你這樣就不叫害我？叫我們回來的是你們，現在，欺負人的，也是你，既然你們這麼不歡迎我們，以後，我們不會再回來了。”
凌璟越懶得跟凌夫人理論那麼多，他無條件支持迴護江綰依的模樣，讓凌夫人心驚。
凌璟越再不搭理凌夫人，拽着江綰依往出走。
“我們回家。”
他臉色難看，就算不說話，渾身的冷凝氣息能將身邊的人凍住，冷硬的側面線條，昭示着他的怒火，攥着江綰依胳膊和腰肢的大掌，捏得她生疼。
“凌璟越！只要有我在一天，我都不會承認她是我凌家的媳婦！”
凌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眼看着凌璟越和江綰依走到門邊，使出最後的殺手鐗，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凌璟越扭過頭，第一次，他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生母。
凌夫人一臉期待，她原本很怕這個兒子的，尤其是他越來越大，成爲淩氏的掌權人，她這個當母親的，就越發控制不了他了，也怕他。
可是，她控制不了，不代表她願意讓江綰依控制自己的兒子！那可是她的優秀兒子！
這一刻，她理智被焚燒殆盡，忽略了凌璟越危險地眯起雙眸。
“不承認她，等於不承認我，淩氏不差我這個繼承人，你重新找個兒子吧。”
第一句，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第二句，他扭過頭，再不看自己的母親一眼。
決裂的決心，昭然若揭。
“璟越！”
凌夫人氣得眼淚都下來了，也擋不住凌璟越和江綰依已經開車絕塵而去。
“璟越！你會後悔的！”凌夫人哭得泣不成聲。
那個狐狸精，到底給自己的兒子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連旁人一句勸告都聽不進去。
想到他剛纔維護江綰依的模樣，凌夫人擦乾眼淚，她纔是最瞭解這個兒子的人。
“江綰依。”
我不會就這樣讓你得意下去！
必須得想辦法，必須得想個辦法，讓江綰依再不能爲非作歹！
“夫
人，回去吧，少爺已經走了。”
保姆站在門邊，輕聲提醒道。
凌夫人抹乾眼角的淚水，又是精明能幹的當家主母。
“要你多事。”
凌璟越的跑車疾馳在路上，速度飛快。
江綰依神色不變，一直乖覺地坐在副駕駛上，就算頭暈不適，也不開口，淚水一直涌落。
她是真的覺得委屈，這輩子，從來沒像今天這麼委屈過。
哪怕是算計凌璟越的那一天，他說了那麼難聽的話，一直強調她的無恥，一切，都不若今天的暴風雨來得猛烈，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承受多少次這樣的困境。
是，是她有錯在先，她很內疚，也很自責，但是她沒有辦法，如果不這麼做，璟越肯定不會出手幫助江氏的。
爲了這份錯誤，她已經盡力彌補了啊，爲凌璟越下廚，幫他熨燙衣服，做一個凌少夫人該做的一切！
他讓自己不出門，她照做，他不讓提江氏，好，她不提，不許跟陸凜見面，這個不用說，她也絕對不可能主動跟陸凜牽扯任何關係。
她只想認認真真地當好凌少夫人，彌補之前自己的欺騙和設計。
她的錯，就這麼不值得原諒嗎？
凌璟越很生氣，氣自己，不應該把江綰依一個人留在樓下的，他上去不到十分鐘的功夫。
江綰依狼狽得彷彿受驚的小鹿，容顏憔悴，哭得雙眼跟核桃一樣，配合着臉頰的紅腫，越發楚楚可憐。
凌璟越看她眸光漣漣，淚水不斷，心煩氣躁得緊。
他不會安慰人，一直都不會。
凌璟越默默地把車停在大橋下，他輕聲嘆息。
“別哭了。”
這一句根本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一下子讓江綰依的淚水決堤。
凌璟越訝然，他，他還是不說話爲好，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呢。
“嗚嗚嗚，凌璟越，對不起。”江綰依一邊哭，一邊道歉。
“幹什麼對不起。”
凌璟越拿出紙巾，爲她擦眼淚，不料是越擦越多。
“不要哭了，我媽她，她就那個嘴巴不饒人，你別往心裡去，嗯？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就好了。”
她的模樣實在太可憐，凌璟越難得溫柔地輕聲安慰。
他內疚，心疼，要不是因爲老媽那個不饒人的勁兒，他真是，他沒辦法拿母親撒火，也阻止不了她。
受委屈的就成了江綰依。
“你剛纔，嗚嗚，幹嘛護着我……”
江綰依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哽咽着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