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的幾乎沒有什麼車,路燈靜靜的灑落在瀝青的路面上,偶爾有一輛呼嘯而過,車輪摩擦路面的聲音響徹着這個有些安靜的夜。
雲墨非乘坐的那輛車已經消失在了視野裡,可安染染依然向前跑着,直到體力不支腳下一個踉蹌,她跌倒了在地上,因爲身上的禮服是無袖及膝的,她這一跌倒,裸露的兩條手臂和兩個膝蓋都狠狠的摔在了粗糲的路面上,疼意讓她皺起了眉。
她掙扎的爬了起來,顧不上手上和膝蓋上已經摔破的傷口,邁開腳還想往前跑。
“染染。”突然有人用力拉住了她,她轉頭,是楊澤。
楊澤下樓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沒見到她,打她手機也沒有接,害怕她會不會做什麼傻事,就跑出來找,遠遠就看到撲倒在馬路上的白色身影,他就加快步伐跑了過來,正好看到她站起來要往前走,他就伸手拉住了她。
“你怎麼了?染染。”看她滿臉的淚痕,楊澤皺起眉語氣急切的問她,抓住她手臂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這引得安染染倒吸了一口涼氣。
楊澤連忙鬆開手,隨後擡起她的手臂,一看,白嫩的肌膚上佈滿了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劃痕,有的還泛着血絲,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他想起剛剛她是撲倒在地上,於是又擡起她的另一隻手臂,一樣的觸目驚心。
他既心疼又生氣的斥責她:“你到底在做什麼,把自己搞得都是傷。”
安染染眼裡盈滿淚水,哽咽着說:“表哥,我看到墨非了。”
看到墨非?!楊澤猛地擡頭看她,臉上寫滿了懷疑,這墨非一直都沒有找到,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呢?他認爲這是她思念太深,把別人錯看成了墨非,但他也沒有戳破她,而是扶着她,“我們回去吧。”
看他的態度是不相信自己的話,安染染用力推開他,執拗的往雲墨非他們車子離開的方向走去,楊澤急忙追上去,攔住了她,神情無奈的看着她:“染染,墨非他不在這裡,我們回去好不好?”
“不,表哥,我真的看到墨非了,他就和蘇慕堇在一起。我認錯誰也不可能認錯他的。”安染染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楊澤挫敗的嘆了口氣,轉過身衝她喊道:“那他看到你了嗎?如果看到了,那他怎麼還會離開呢?”
安染染頓住了腳,路燈下的神色有些恍惚,剛剛她喊了墨非的名字,他也朝自己看過來,他明明看到了自己,可最後還是上了車,這是爲什麼?難道他忘了自己?難道他不愛自己了?有太多的疑問縈繞在她的心中,她要找墨非問清楚。
看她停下來了,楊澤知道自己的話說對了,他走上去,軟著聲勸她:“染染,我們先回家,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墨非,他和慕堇在一起,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慕堇,好不好?”
擡眼看他,她搖頭拒絕了:“不,我現在就要見蘇慕堇。”她怕自己再等一個晚上,一覺醒來,墨非就又不見了。
楊澤見她這麼堅持,無奈之下只能選擇退了一步,讓她和自己先回酒店,他再聯繫蘇慕堇,這次她沒有異議了。
但是蘇慕堇的電話是打不通的,楊澤連續撥了十幾個都是提示關機了,他最後又撥打了一遍,還是關機的。他無奈的朝安染染搖了搖頭。
安染染沉下臉,她猜蘇慕堇電話會關機肯定是刻意而爲之的,也恰恰是這樣的刻意才顯得可疑。她更加的確定那個和蘇慕堇上了同一輛車的男人就是雲墨非。
“染染,我們明天再到蘇家找慕堇吧。”楊澤又一次勸着她。
她沒有回答,而是蹙着眉不知在想着什麼。許久,她看向楊澤,問:“表哥,你有蘇慕言的電話嗎?”
“墨非,你爲什麼不要我,不要孩子了?”
“墨非,你不愛我了是不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都是騙我的,對嗎?”
“墨非,……”
牀上的人眉頭緊鎖着,左右輕輕搖着頭,額角有着細細的汗珠,他正被夢魘糾纏着,突地,他猛地睜開眼,漆黑如墨的眼睛裡滿滿都是驚恐之色,胸口劇烈起伏着。
他擡手撫着額際,慢慢的坐起了身,身上白色的被單隨着他的動作而滑落,露出了精壯裸露的胸膛,自肩上到胸前赫然有一道猙獰的傷疤,看着特別的駭人。
他做的夢,特別的真實。
一個女人哭着控訴着他的無情,聲聲的控訴聽得他的心一陣一陣的疼,他伸手想去抱她,可她逃開了,邊往後退邊哭着對他說,她恨他。最後,她被一輛疾馳而過的車子撞飛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也隨着她飛起掉落在地上的身子而停止了跳動。
夢中的女人躺在血泊中,那刺眼的殷紅染紅他的視線,他想走過去,卻怎樣也邁不開步,只見她緩緩轉過頭,雙眼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眼裡的深深的恨意把他嚇醒了。
他揉了揉一抽一抽疼着的太陽穴,最讓他不可思議的是,夢中的女人就是昨晚追着他們的車跑的那個女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看到那個女人哭得那麼傷心,自己心中有了怪異的感覺,才導致自己做了一個這樣匪夷所思的夢。
“叩叩!”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擡眼看向緊閉的門,沉聲的說:“進來吧。”
話音一落,房門被人推了進來。蘇慕堇一走進房內,就看到他的臉色不是很好,急忙關切問道:“非,身體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看着一臉擔心的蘇慕堇,雲墨非因噩夢而紛亂的心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溫柔的笑了笑,“沒有不舒服,只是剛做了個噩夢。”
“這樣啊。”蘇慕堇鬆了口氣,視線掃過他那道駭人的傷疤,忍不住伸手撫了上去,眼裡有着憐惜和心疼,每每看到這道傷痕就會想起自己救起他時,渾身是血,臉色白得嚇人,若不是摸到還有呼吸,真的會以爲他已經死了。
還好,還好,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