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驍動作一頓，她說，怕他？
他拿來毛巾擦掉她手上的水珠，放開她的手，就轉身往外面走。
蘇辭眨了幾下眼睛，有點不可置信，自己說害怕了，他仍舊不動容？
原來左司驍冷漠起來的時候，居然是這個樣子，完全可以將人凍住。
她知道今日的自己，沒有資格和他耍脾氣，的確是她錯了。
思及此，她邁步跟在他身後，一直走到餐廳去，在他對面坐下。
以前爲了更加靠近彼此，她會坐在他的旁邊，但今晚蘇辭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委屈，就選擇坐在他的對面。
但是吃飯的整個過程中，左司驍都沒有擡眸看向對面的她，只是安靜地吃着飯，哪怕蘇辭故意鬧出動靜，比如說故意用筷子敲擊碗沿，他都沒有看過來。
看來，她得換一種道歉的辦法了，撒嬌賣萌已經完全失效不管用。
晚上洗澡之後，蘇辭特意穿了件薄紗似的睡衣，悄咪咪地來到左司驍的書房，他還在忙工作，她就各種撩他。
動作與甜言蜜語齊上陣，對於自己的做法，蘇辭都感到了濃烈的不好意思，可左司驍卻是坐懷不亂，始終保持一幅高冷禁慾的模樣。
如果蘇辭先前沒有感受過他的強悍，只怕要被他現在的模樣給欺騙了。最後他忙完工作了，她也累了，還是攻克不下他。
他坐在椅子裡，她就累極了似的趴在他寬闊的肩背上，左司驍起身將她抱起來，她以爲自己已經成功。
萬萬沒想到，他將她抱到牀上放好，給她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後，便道：“早點睡覺，我還有一點工作需要繼續。”
蘇辭很困，心情還不好，聽他說還要去工作，她控制不住了，“放屁，我剛剛明明看到你已經完成今天的工作了，而且還超額完成了。”
左司驍面無表情，“可以超額更多。”
蘇辭用力地閉上眼睛，讓他知道，自己生氣且受傷了，然而一秒鐘過後，她卻聽到他舉步離開的腳步聲。
蘇辭睜開眼睛，只能看到他走開的高大背影，稍顯寂寥。
她將自己白天和左辰希說的話，放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遍，想着最讓他生氣的地方在於哪裡，可是她想來想去，也想不通那樣簡單的一句話，怎麼讓他生氣這麼嚴重？
蘇辭將房間裡的燈全部關上，縮在被子裡，閉上眼睛。
大概凌晨十二點鐘，左司驍才從書房出來，原本打算去洗澡的他，腳步一轉，卻來到了蘇辭的房間。
以前她睡着的時候，房間都會留一盞小射燈，現在燈全部關了，厚重的窗簾也全部拉上，裡面幾乎沒有一絲光線。
但左司驍已經足夠熟悉她房間的擺設，不需要光線也能暢通無阻地走到她牀邊，最後在她牀邊坐下。
剛坐下，他內心便是一驚，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因爲蘇辭已經起身，將房間裡燈全部打開。
他整個人徹底出現在光亮裡，有那麼瞬間，左司驍很心虛，覺得自己像偷東西的賊。
但他很快就不這麼想了，她的臥室和他的臥室，他可以隨便選擇睡在哪裡，他過來睡也很正常，沒什麼好心虛的。
“忙完工作了？”蘇辭坐起來，目光看着他。
“嗯，準備去洗澡。”他避開她的目光。
“好，那你去洗澡，我在這裡等你。”
“等我做什麼？你睡你的。”
“我老公負責掙錢養家，都還沒睡，我負責享受的，怎麼能先睡覺，是吧？”
“……你犯不着等我。”左司驍起身去了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蘇辭還坐在牀頭等他，打了十二分精神。
“洗完了？現在可以談談了嗎？”
左司驍卻說：“很晚了，睡覺。”
他掀開她旁邊的被子，躺了上去，蘇辭卻將他拉起來。
“左司驍，我要和你談談！我知道我中午對辰希說的話，對你造成了傷害，我很抱歉，但你有必要生氣到現在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
左司驍高大的身軀，幾乎是彈跳着從牀上站到地板上。
他看着蘇辭，脫口道：“我不是忽然變得這麼小氣，我一直很小氣，晚飯之後你不是到書房去撩我嗎？你不是想和我上牀嗎？但是我不想！”
“你知道爲什麼我不想嗎？難道我要在和你極度親密的時候，想着你心裡並沒有打算和我過一輩子嗎？蘇辭，只要想到這種可能性，我就完全沒有心情！”
“蘇辭，你太殘忍了，你沒有想過和我一輩子，還想要我用盡全身心的力氣，不去在乎你說過的話，那麼我對你的愛、對你的好，又算什麼？你來告訴我！”
左司驍喉結劇烈滾動，聲色低沉，呼吸卻忽然變得很粗重，胸膛一起一伏的，彷彿火山即將爆發一樣。
天知道，他花費了多少力氣，才能壓抑住自己，不爆發。
他太愛她了啊，怎麼捨得爆發，然後嚇壞她？
他一邊要忍受着她給自己帶來的傷害，一邊要忍着心中撕裂的疼，不對她發脾氣，甚至還得語氣平緩地和她說話。
在愛她這件事上，他真的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可是她說，也許他們沒有辦法，走完一輩子。
她就是這樣想的。
她怎麼能夠這樣想？她知道這對他來說，有多殘忍嗎？
蘇辭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她做好了一切準備，卻全然沒料到，他的情緒會濃厚到這個程度。
她想過，他會生氣、會傷心，她頂多給他說幾句好話、哄哄他，這事就過去了，完全沒想到他的內心飽受煎熬。
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更像是炸彈似的，在她的腦海中炸開，讓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在長達半分鐘的沉默之後，左司驍抹了一把臉。
他頗爲嘲諷地說道：“你看，你被嚇壞了，是不是？其實你本可以什麼都不問，不追問，這樣我也就什麼都不會說。你不會被我嚇到，我也就不會因爲嚇到你而難過。”
他嘆了口氣，收回落在她臉上的目光，舉步往門外走。
蘇辭睡在靠近大門這邊的，左司驍要出去，得繞過牀尾，等他快要走到臥室小客廳沙發那裡，蘇辭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