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衛西城在那裡停了多久,可是痛過,怕過之後,他還是去了醫院,人生就是這麼殘酷,不會因爲你的恐懼而逆轉。
“醫生,年年的情況怎麼樣?”衛西城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神色很是凝重的搖搖頭,衛先生,年年的情況很不樂觀,病情發展的太快,恐怕……”
“不會的……”沒讓醫生說完,衛西城厲聲打斷,他的年年一定會沒事的,當年小琳都快不行了,他都有辦法找到骨髓,讓他活過來,如今他一定還可以。
醫生理解衛西城的心情,可是作爲醫生,他還是不得不提醒,“年年的病情越拖越嚴重,而且到目前爲止,各方面傳來的消息,都沒有找到與他配型成功的骨髓。”
衛西城沉默,像是死般的沉默,最後無聲無息的退出了醫生辦公室,可是剛走出來,他高大的身子,便一下子倒在了旁邊的休息椅上,整個人綿軟無力。
當初小琳的骨髓配型就很難找,沒想到年年的更難找,就連衛山嶽都做配型了,可都與年年不符合。
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希望了嗎?
難道,年年該命絕於此嗎?
不,不可能。
他的年年,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如果可以,用他的命來換年年的健康,他都願意。
此刻,衛西城懂了,懂得唐珊在聽到年年不見了,在朱雲若面前的失控,懂得她在朱雲若的選擇裡放棄了他,這是愛,超越一切的愛,如果換成是他,恐怕他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年年,你要挺住,爲了媽咪,爲了爸爸,也要挺住,”走進字病房,衛西城握住年年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眼角有滾燙的潮溼滾落。
面對任何問題從來都不會害怕的衛西城,現在害怕了,他號稱亞洲第一賭神,可這次他卻不敢與死神相賭了。
傍晚時分。
一個身穿病服的瘦弱身影走進了年年的病房,這個人就是朱雲若,剛纔她從醫生辦公室門口走過,聽到了醫生和衛西城的談話,才得知年年的病情,她和所有的人一樣,覺得不能接受,於是便悄悄來了年年的病房。
“年年,我是朱雲若阿姨,不,你從不叫我阿姨,你最喜歡叫我小三的,”說到這裡,朱雲若的聲音已經哽咽,年年好的時候,每次一見面,他們兩個人就像是鬥雞一般的敵視着,現在想想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現在他睡在這裡,再也不會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她,再也不會惡毒的叫她小三,可她卻希望此時他能睜開眼睛,厭惡的趕她滾開,或者再叫她小三,那樣才證明年年好好的。
其實朱雲若和年年鬥嘴吵架,有時是氣他的刻薄,可有時她是故意發起戰爭,因爲只有和年年吵的時候,朱雲若纔會有種存在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世界上。
“年年……”朱雲若緩了片刻,又輕聲的叫他。
“我知道你小氣,比我還小氣,年年根本就是個小氣鬼,所以纔不理我,對不對?”朱雲若說到這裡,眼淚落了下來。
“可是就算你不理我,我也想說……你就是很討厭,不給我飯吃,害我出醜,剪壞我的禮服……還破壞我和你爸爸,可你知道嗎?哪怕你如此可惡,可是我對你討厭不起來……甚至我還喜歡你,不過那是偷偷的喜歡,我喜歡你搞怪的樣子,喜歡你整我後,看着我惱火會開心大笑的樣子……”朱雲若哭的說不下去了,把整張臉都埋在了年年的病牀上。
“年年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當我知道有這個寶寶時,我很痛苦,很痛苦的,因爲……可是,我還是決定把這個孩子留下了,那是因爲你,我纔想留下那個孩子的……因爲我想着某一天,我的孩子也會和你一樣可愛,其實我很嫉妒你媽咪,我並不是嫉妒衛西城愛她,我是嫉妒她有了你……”朱雲若一直不痛的心,現在又有了痛感,那痛就像她得知自己的孩子沒有時一樣。
“年年,你醒來好不好?你如果醒了,我就不再纏着你爸爸……”朱雲若剛說完又改口,“不行,你現在不能醒,就算是醒了,也不許睜開眼睛哦……我現在樣子的一定很醜,不能被你看到,否則你又會笑話我。”
朱雲若胡亂的抹着眼淚,可眼淚還是會掉,她氣的用衣袖胡亂的擦,直到沒有了淚水,她又開口,“現在好了,年年可以睜開眼睛了!我數一、二、三……”
她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盯着牀上的小人,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長長的睫毛,她多希望下一秒,他揉揉眼睛然後張開,說一句,“你好醜!”
可是一直到她眼睛都望的酸了,年年平靜的小臉仍是沒有絲毫動靜,那刻,朱雲若變得激動,“你醒來啊,你不是很厲害嗎?幹嘛一直裝睡……你醒啊!”
“朱雲若!”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那聲音裡是混亂的潮溼。
衛西城將情緒激動的朱雲若帶出病房,她哭着,緊揪着衛西城的衣領,將頭抵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撞擊着,“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衛西城的身子被她撞的不穩,這些天以來,他努力扛着一切,而這刻,他有種再也扛不住的感覺。
“雲若……”他將頭埋在了她的頸間,“我好累!”
他累了,真的累了,以前累的時候,他一想到唐珊和年年,就有了支撐的力量,而現在這股支撐被抽走了,他整個人累的再也撐不下去。
“上天爲什麼要這樣懲罰我們?爲什麼?”朱雲若和衛西城擁在一起,如兩個在大海里漂泊的人,彼此依靠着。
衛西城請來的國際專家,對年年的病情進行了細緻診斷,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在目前不能換骨髓的情況下,只有進行保守治療。
而所謂的保守治療,就是傳統的化療,那種治療對年年的損傷有多大,衛西城不是不知道,可他卻沒有任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