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突然開過來一輛巨大的卡車,閃着燈,迎面就要衝撞上他們!
顧時年被嚇得張了張口,剛要開口讓他注意前面,慕修辭修長有力的手指就猛地攥緊方向盤,一個打轉讓車子躲開了!
風聲瞬間呼嘯在耳邊。
慕修辭這才察覺到,剛剛來的時候爲了透氣,他的全景天窗都是打開的,此刻他手劇顫着猛拍一下,全景天窗緩緩合上,所有車門也早就被他鎖上了。
做這一切就像是……生怕,她又會從這裡飛走了一樣!
車子跌跌撞撞,一直到前面的路都消失了,路盡頭是一處正在施工的工地,輪胎駛向沙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這才緩緩停下。
春寒料峭。
夜間的寒氣侵襲上窗子,在車窗上形成了一層淡淡的薄霜。
顧時年安靜得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見他停了,她被驚駭到的心臟鎮定下來,緩了一下,攏了一下自己的劉海。
“……是你?”
沙啞磁性的嗓音從旁邊男人的喉嚨深處傳來。
顧時年愣了愣,看向前方,只“嗯”了一聲。
看到,那隻握着方向盤的男性手骨突然一顫,青筋暴起的更明顯了。
慕修辭渾身僵硬了很久,才艱難扭頭看向她。
較之兩年前,更加瑩潤白皙的臉蛋,挺翹的睫毛足足有一釐米多長,她穿着簡單休閒的衣服,頭髮軟軟地覆在肩上,齊肩的,她小手把玩着一個從宴會上帶出來的巴掌大的玻璃鹽罐,出塵得就像是從天上掉落下來。
“年年……”
他嗓音發顫卻清晰,眼眶紅了,伸手去觸碰她的臉,溫暖的指腹,觸碰到她的頭髮,給她輕輕攏到耳後。
清晰的觸感,告訴他,她,是真的。
顧時年被那感覺電了一下,極其厭惡,想要躲開卻強忍住了,冷漠的眼神看着前方,等他情緒緩過來。
終於,慕修辭慢慢恢復了平靜。
“這兩年你都去了哪裡?我……在這裡找過無數次……”
真的無數次,翻天覆地,耗盡人力物力,耗盡他的精神身體。
“要逃我肯定不會留在這裡,當然是去別處,”顧時年開口說道,“這兩年我去過很多地方,發現世界很大,有些地方也不一定非要你才能帶我去。”
慕修辭抿脣,他的手指蜷縮着動了動,想攥緊,卻沒有絲毫力氣。
“那那天你到底怎麼消失的?生產的那天,你滿身都是血……”他嗓音沙啞到極致,想讓自己冷靜,卻不可能冷靜得下來。
顧時年呼吸一滯。
她青青白白的小臉扭過來,道:“你要跟我敘舊嗎?你現在是我什麼人?我的離開,怎麼離開的,生活得怎麼樣,都要跟你彙報一下?慕修辭,你還當自己是皇帝,我一絲一毫的動靜都要捏在你手心裡?”
她生氣了?
雖然聲線平靜,但慕修辭聽得出她的反問和質疑,她清澈的眼神就像刀,在一刀刀天真地凌遲着他。
他臉色微變:“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
意思就好。
顧時年坐正了,看看外面,拍了一下窗子,說:“那你是要幹嘛呀?在宴會上強吻我,又帶我出來,我不過是去攬一個宴會廳調酒的活,這樣也能被你抓出來,我多無辜?”
她是去宴會廳上打工的嗎?
他嘴角勾起一下,一抹荒涼卻歡喜的笑浮現在一張扭曲的俊臉上。
骨節分明的手挪下來,探入西裝拿過自己的錢包,沙啞道:“一個晚上多少工錢?我付得起嗎?”
顧時年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道:“不用了,你現在送我回宴會廳,留着那點錢,照顧你的老婆和女兒吧。”
說完,顧時年就要下去。
擰着車門晃了晃,她才發現自己下不去。
頓了頓,小手一攤,她回頭皺眉問:“做什麼?又玩囚禁那一套?這兩年你真的沒有一點兒長進。”
那什麼才叫長進?
靜默一會兒。
慕修辭丟下自己的錢包,滿臉的頹敗憔悴,他探身過去,深深凝視着她,突然嘶啞道:“別折磨我了行嗎?你知道你的出現,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你跟我說點什麼都好,罵我,質問我,也好,只是不要就這麼走……我不想囚禁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那種眼神了。可是除了囚禁你,我留不下你來,我該怎麼辦?”
他伸手,有些發抖地去觸碰那張臉,卻被她淡然如水的眼神駭到,不敢觸摸下去。
顧時年眼神變得有些異樣。
許久,她才沙啞說道:“你想多了,是你突然擄了我走,我去之前,也不知道那是你跟蘇心然的酒會,要不,今晚你就當沒有見過我吧。”
皺眉,她又晃了晃車門,冷聲道:“開門。”
她還是要走。
慕修辭真的心焦了,他那麼懼怕再一次看到她失望的眼神,那種眼神,在兩年裡一刀一刀凌遲着他,他不敢再看到了!
一把抓住她要走的手腕,他像是醉了,語氣顛三倒四,手骨力道強硬又發着顫,嘶啞問道:“難道不是爲了見我嗎?好,隨便吧,隨便你是爲了什麼……”
“……我帶女兒來見你,行嗎?先別走,我把她給你看,好不好?”
只求你別走那麼快,再多陪我一會,告訴我一些事,好不好?
顧時年整個身體僵硬在那裡。
慢慢地,她扭身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一張冰冷的小臉對着他,道:“我不需要你來抱給我看,她是我的,我自己會搶回來,但不會通過你,人怎麼會傻兩次?以後我在這座城市做任何事,也都跟你無關。”
他騰身過來,那邊就空了,顧時年爬過去,自己按了中控鎖,接着打開車門,生生在他眼神的乞求下,走出去了。
顧時年知道自己在任性。
按照計劃,她是真的該遂了慕修辭的願,跟他一起去見女兒的,但是此刻,再跟他多相處一秒,尤其,還要裝作可憐的樣子乞求他把女兒還給自己,顧時年做不到。
“砰!”得一聲關上車門,顧時年扭頭,上路攔了一輛車,回去了。
***
祁焰在酒店大堂裡等她。
深夜了,四周
萬籟俱寂一個人都沒有,旁邊一個漂亮的姐姐在彈古箏,見她進來,漂亮姐姐臉色一白,抱着古箏下去了。
顧時年站在大堂裡,愣神一下,然後,摸出自己身上的監聽器來,丟下,啞聲說:“計劃有變,我緩緩,再去找他一次吧。”
說完顧時年就想走。
祁焰猛地放下一個茶杯來,接着,顧時年轉頭後,兩個特工嘩啦掏出槍來冷冷對着她,要她坐下來。
顧時年呼吸一滯。
“他說了要帶你去見女兒,爲什麼不去?說不定你去了,今晚就能把她抱回來。”祁焰沉吟了一下冷冷問道。
“抱不回來,我到時候整個人都會被他扣下來。”
顧時年面無表情地答道,慕修辭是什麼性格她她太清楚了,她不允許兩年前的事再重演。
“想扣下你他今晚會放你走?”
“今晚我不管,反正我知道如果他帶我走的話,我就再也逃不了了。”顧時年有點惱火起來,對着祁焰反駁道。
祁焰冷冷眯眸起來。
“我說過,他對你還有感情,愧疚更甚,你不該怕那些。”
“別拿你的想法來揣測慕修辭,我比你瞭解他!我不是不相信,一旦我落入他手中,你會救我出來,我只是不願!我不願意!你聽見了嗎!再被他囚禁一秒我都受不了,我做不到!你明白了嗎!”
顧時年突然發瘋似的說完,眼眶紅得厲害,她撲過去,狠狠推開那兩個特工,一路朝自己的房間跑走了!
女特工愣愣地守在祁焰身邊。
跟隨他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哪個人有這個膽子,任務失敗了,還敢這麼對祁焰大吵大鬧,不知悔改!
▲ttκǎ n ▲C ○
今天真是長了見識。
這個女人,真的是想死了!
女特工眼中也透露出殺氣來,攥緊了手裡的槍。
祁焰冷冷的沉默了一會。
沒有他的命令,其他兩個特工也慢慢放下槍來,有些無措地面面相覷。
“祁少,彆氣。”
女特工嘴笨,不知該拿什麼話來安慰。
“嗯。”他淡漠回答。
“說不定這是欲擒故縱,會有更強烈的效果。”
祁焰聽了以後,半晌,才點了點頭。
“是這樣。”
對越渴望得到越得不到的東西,拼命保護卻保護不了的東西,慕修辭看見顧時年,就像盲人看到光,像聾啞人聽見聲音,那種欣喜若狂,不會那麼容易消退。
這件事未必會是壞事。但是,他卻因此知道了顧時年的想法,以及,她對慕修辭的心思。
此刻一個人跑進來,氣息有些微微喘,對祁焰道:“祁少,我們已經擺脫那個人了。”
祁焰冷眸轉過來,盯了那個人幾秒。
是了。
慕修辭開車離開宴會廳後,祁焰一直派人在後面跟着。
不是害怕別的,而是顧時年要可以脫身才行。
她搭車走之後,慕修辭一路尾隨,必然是一定要知道她在哪兒,祁焰下了死命令在路上阻攔,慕修辭出了一場慘烈的車禍,但終於,他還是把顧時年跟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