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嚇出一身冷汗,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說不出就滾。”
他絲毫不留情面,一句話下去:“去人事部領工資!”
她被辭退了!
秘書嚇得直接掉了手裡的方案,整個人臉色慘白地立在那裡,不知自己說錯了哪一句,才遭受了這樣的噩運!
辦公室門口。
Alsa看見他,立馬頭皮緊繃站起來,臉色巨白地說:“太太,太太她……做了您,最喜歡的……”
話都沒說完,直接聽見門打開然後“砰!”得一聲巨響,門風凍到她了!
慕修辭進門。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蘇心然。
他冷眼看她。
蘇心然聽到外面那些暴怒的聲音,就知道今天,自己又撞到了槍口上。
吸一口氣,她拿上自己的保溫盒:“做了你喜歡的菜,你不喜歡跟別人一起吃火鍋,我做了你一人份的,配了醬料……”
他從自己身後走過來。
蘇心然瞬間頭皮緊繃。
慕修辭冷冷站定一步,繞過桌子走到了另外一變,緩下腳步。
——今天火山沒噴發嗎?
蘇心然小心翼翼地鬆開這口緊繃的氣,臉色幾變,繼續拿出筷子,聲音細軟動人:“這是筷子……”
猛然“砰!”得一聲巨響,伴隨着蘇心然的尖叫聲在辦公室裡響起來!
Alsa嚇得趕緊站起,想進去看看。
蘇心然呆愣愣地站在那裡,喘息着,攤開手,她的手上,臉上都滿是湯汁,稀釋後的芝麻醬從她的頭髮絲一直滴落下來,到她的鼻尖,嘴裡,當真狼狽無比,她一下子眼眶就紅了,顫抖着差一點淌出淚來。
慕修辭看着自己掃在地上的飯盒,又冷聲吐出一個字:“滾!”
蘇心然這下忍不住飈出眼淚來,嘶涵道:“你這兩天發火該發夠了吧?我說了,那天不是我燙到思年,是她自己撥開的碗!你爲此懲罰我到現在,夠了吧!”
慕修辭坐在大班椅上,冷冷勾起嘴角,道:“你聽不懂這個動詞是嗎?我找人進來給你示範一下!”
他拍了一下內部的鈴聲,有助理進來了。
“慕總。”
“給慕太太示範一下什麼叫滾,動作標準一點,她耳朵聾聽不清東西,腦子也不是很好使!”
“……”助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只得跪下來蜷縮成一團,然後一圈圈滾過去,一直滾到門口,頭撞到門上,給蘇心然示範到底什麼叫做“滾”!
整整兩年了,蘇心然還是沒受到教訓,她強迫自己學過,維持表面的婚姻,就當自己生命裡沒這個男人!
她嘗試過無數次,但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而這兩年的慕修辭……也生生的,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蘇心然清楚記得那一天,他刀傷失血昏厥過後,傷口感染髮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天醒來後,他拔掉輸液管,獨自跑回那個山坳裡去,又找了整整一天,一直到乏力被人拖回來,自此之後,自暴自棄,每一天除了在那裡找人,他什麼都不做!
最後的最後,事情還是林女士擺平的。
她側面告訴了慕修辭一下,林苡薇此
刻在她手上,想活命的話,就好好地,恢復狀態,繼續完成跟林家的聯合。
那一段時間真的是最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顧時年失蹤了,慕修辭不知道她究竟是生是死,本來狀態就幾近瘋癲,與此同時,慕家的人天天往家裡跑,跟他說了什麼蘇心然也聽不懂,她只知道每一次林女士過來,跟慕修辭對峙的時候,兩個人都能把房子給掀了!
蘇心然不知道林女士抓林苡薇做什麼,顧時年都生死不明瞭,抓了她媽媽,就能叫慕修辭重新振作起來嗎!
慕修辭的確是慢慢好起來了,但是經歷過的那段時光,蘇心然不忍心回想,那簡直……像一頭困獸對自己的撕咬,他到底生活在怎樣生不如死的煎熬裡,蘇心然不知道。
昏天暗地的那段日子裡,他身體變得很差,整夜整夜靠喝酒度過,一秒不睡,白日卻還在清醒着工作,直到一個多星期後,身體生生垮掉。
再醒過來,他就徹底,變成了這幅樣子。
有時候蘇心然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很荒謬的陸地上,而他的魂魄彷彿就在空中,並不在他此刻的驅殼裡,只有每一次在面對那個小小的嬰孩時,他會迴歸一下,眼睛裡開始變得有光,眼神裡開始會流露出痛苦和溫柔。
其他的時候,慕修辭沒有情緒。
誰,都再也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緒。
……
“看明白了嗎?我最後說一次,滾!”
蘇心然顫抖着撿起保溫盒,抱緊蓋子,無聲地掉着淚,準身要走。
“我的辦公室,誰準你進來?”
“不經允許進來就只能滾出去!誰允許你走!”
隔着一道門,Alsa都聽見吵架聲了。
她含着淚衝進去,一把撲在蘇心然背上抱住她,嘶喊道:“你難道還想暴力她嗎?慕修辭,你還是不是人!太太是來看你的你不清楚嗎,丟了一個顧時年你就變成這樣,你幹嘛不直接隨她去!”
聞言,慕修辭滿身寒冽的戾氣才滯了滯,他眼神變得空洞起來,攥緊了拳頭,慢慢止住渾身的劇顫。
修長的手指拉住門,慢慢關上了。
Alsa哭得不可遏制,看着蘇心然說:“小姐你沒事吧?你頭上,好多醬汁……”
蘇心然制止了Asla掏紙巾的動作,狼狽不堪地站起來,就在同事們同情看熱鬧的目光中,走出去。
車上,林女士的電話來了。
蘇心然擦了擦頭上的醬汁,啞聲道:“喂?”
“上一次給你寄的中藥,你可有喝?”林女士問道,“論調理身體,西藥不如中藥,我給你的方法用了麼?你這樣很快就能懷上了,如果慕修辭肯配合你一起用藥,那會更好。”
用什麼藥?
整整兩年,慕修辭碰都不碰她一下,對她恨之入骨,瘋癲起來的時候她看得出,他恨不得暴力以對,只是還殘存着些許理智罷了。
每次喚回他理智的方法,就是思年的哭聲。
她一哭,他就行了。
蘇心然目光空洞地凝視前方,讓Alsa幫她處理頭髮上的醬汁,啞聲道:“我會試試的,謝謝母親。”
“等你真的成功了,再來謝我。”林女士蹙眉不滿道,“這兩年你一件事都沒成功過,連個孩子都懷不上,你都在做什
麼?他能讓顧時年懷孕,肯定不是他的問題,你趕緊把自己身體調理好,不要給我丟人。”
“嘟嘟嘟嘟……”
蘇心然聽着那空洞的電話聲,手虛軟無力地放下來,手機掉在了車上。
Alsa抿抿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用溼巾繼續擦着蘇心然的頭髮。
蘇心然突然問道:“你說顧時年死了嗎?”
Alsa手一抖。
“死不見屍。大概是不可能的。可如果她活着,她爲什麼不回來呢?”
蘇心然真的糊塗了,才說得出這種話。
只是她記得,顧時年在的時候她還尚且不覺得自己最悲慘可憐,也許她回來了,最悲慘的那個人,就不會是自己了。
***
豪華的別墅裡。
一個女傭輕輕抱着一個小女嬰,軟軟地跟她說着話,掀開畫冊給她看,指着裡面的動物教她念。
小女嬰手拍在畫冊上,用手抓緊,但就是不說話。
一串腳步聲,緩緩地從外面走進來。
女傭下意識地抱緊了女嬰,四周的傭人們都如臨大敵,緊緊盯着那個人,蘇心然走進來,知道就會是這樣,這裡的傭人都把她當敵人,生怕她加害這個小孩子,蘇心然還知道一件喪心病狂的事,就是整整兩年的時間,她的家裡都隨時埋伏有保鏢。
稍微出點什麼事,就比如前幾天,她好心給她餵飯的時候,不小心小思年推開了碗,燙到了胳膊,她“哇”得一聲哭起來,那時候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衝出來一堆拿着槍的人,對着她的腦袋,齊刷刷地吼着她叫她把孩子放下!
呵呵。
多誇張啊。
蘇心然自己好像變成了這個別墅裡最多餘的人,小思年還在一邊吞着粥,一邊玩着她領口的扣子,就被人生生多抱走與她分開了。
蘇心然覺得自己是快被人整成瘋子了。
她本對這個小嬰兒沒有太大的感覺,可就是因爲只有她能讓慕修辭情緒好起來,她才覺得她有萬分礙眼。
在他們眼中,她蘇心然的確就是一個恐怖的魔鬼。
蘇心然笑了一下,真像個鬼一樣,啞聲問:“寶寶今天吃飯了嗎?”
女傭抱緊女嬰:“思年小姐吃過了,謝太太關心。”
蘇心然妒忌地看了一眼那個吃飽了滿足地咂咂嘴的小嬰孩,冷笑一下,她突然陰森地走過去,盯着小思年看。
女傭緊張地抱緊孩子。
小思年瞪着兩個大眼睛,水靈靈地看着她。
蘇心然笑着開口嘶啞道:“你知道嗎?你沒有媽媽,你媽媽掉下山崖,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她再也不要你了,她對你,跟我母親對我,沒有什麼兩樣!”
小思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莫名得嘴角下拉,“哇”得一下響亮地大哭了起來,難過得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女傭哄都哄不好。
蘇心然這下狂笑起來,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看着小思年哭得痛苦不堪的樣子有一股爽到極致的快感!
***
顧時年在街上逛着,突然胸口一悶。
悶痛,不知道從哪裡襲來,是空氣裡的花粉,還是冥冥之中的血緣,她往天上看,天空灰白的什麼都看不見。
可她突然有種痛得想落淚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