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師晃了晃衣架。
趴在地上的蘇心然,好半晌才輕輕露出臉來,額上的冷汗都沒將精緻的妝容弄花,她擡手,顫抖着指了一件黃色的。
幾個人將蘇心然擡了下去。
衣服都和血肉黏連在了一起,卻被生生扒下來,然後處理乾淨了繼續穿上衣服,一會蘇心然就又出來,這一次是被人扶着,依舊高貴明豔的模樣,就是眼眸裡透着死灰般可怕的光芒。
然後站上臺階,兩米多高的魁梧男人還站在那裡,揚起鞭子來,又是狠狠的一鞭子在蘇心然背後劃了一個叉!
一次,比一次摔得更重!打得更狠!
下一鞭子不知道會打向哪裡。
全身上下還有沒有一塊好肉。
宴會廳門口的保鏢守着門,一個人都不許放出去,等這一場“懲罰”結束,所有的人才可以開始活動。
大廳裡整整一個多小時,迴盪着吸涼氣的震驚聲,鞭聲,高跟鞋一下比一下更恍惚更慢的聲音,噠,噠,噠,好像踩在人的心上。
最後一鞭子過後,蘇心然面朝下趴在地上,指尖都是被擦拭過無數遍後被鮮血染得紅了的,連蜷縮都蜷縮不起來。
樓上。
林女士依舊在那裡端坐着,品着那一杯酒,靜靜看完了這一個多小時的戲。
等人把已經昏厥的蘇心然拖下去,林女士才起身,香檳色的鞋子緩噠噠噠地在臺階上敲出聲音,她走下來。
一衆人嘶嘶吸着涼氣,恐懼的眼神盯着她往下走。
林女士停住腳步,輕輕開口道:“好了,懲罰已經結束了。今天的宴會,正式開始,舞會、酒會、商業洽談,都在今晚,大家不要客氣,以後林家在大陸的發展,仰仗各位了。”
她端起了酒杯,所有人不敢不從,跟着端着酒杯,說着恭維的話笑着將酒喝得一滴不剩。
隨即音樂聲響起,歡快的圓圈舞曲率先響起來,貫穿了大廳裡的每一個人的耳朵,就好像剛剛那血腥到極致的、母親懲罰女兒的場面從沒發生過一樣。
林女士臉上的端莊平靜不減半分,一絲絲虛假都不帶,令人完完全全地想到了一個人物,武則天。
***
顧時年正坐在沙發上,盤腿看着孕婦期的書,把自己的厚棉襪脫下來,趁着慕修辭不在趕緊涼快涼快,她燒着這麼旺的壁爐,穿着厚毛衣坐在滿是天鵝絨毛沙發上看書,熱都熱出汗來了。
手機響。
顧時年翻過一頁書,一手去拿,看到了米桑給她發來的微信,是一張照片。
米桑也不說明是什麼,就叫顧時年自己看,那是一個盤旋着的大樓梯,上面一個魁梧的二米多的男人像是在拍黑客帝國的電影一樣,他手裡拿着一條血淋淋的鞭子,底下一羣賓客,地上躺着一個血淋淋的看不出模樣的女人。
化妝畫得真逼真啊。
顧時年敲字:“劇照?”
米桑回:“蘇心然。”
“!!”
顧時年瞪圓了眼睛,再翻上去看,米桑補了一句“顧牧擎發給我的”,她仔細看了看,根本就看不出是蘇心然的臉來。
“假的吧?”
“他自己當時就在宴會上,蘇心然媽媽林女士請客的宴會,上報了,你去看報。”
這麼血腥的場面?是媽媽懲罰女兒嗎?難道那天晚上顧時年說要叫記者來採訪病牀上的自己,把蘇心然嚇個半死,是因爲這個?
顧時年翻到了報紙,當天報紙大板塊地再說林女士“教女有方”,另外一個版面在猜測林家選中的大陸合作方到底是誰。
林家選擇的大陸合作方?
顧時年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慕家。
想到了慕家老爺子和裴曼之他們,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勾結在一起鬧出天大的動靜,其實也不怎麼關她的事。
她現在只要好好地養好自己的寶寶,靜靜等她出生就好了。
顧時年這個人很奇怪,她懷了寶寶這件事目前還沒有一丁點兒身體反應,就算有了她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這個寶寶是她和慕修辭的,跟任何人都無關,她顧時年運氣不好,好不容易能擁有點兒很寶貝的東西,她就想像鼴鼠一樣,偷偷藏起來誰也不讓看。
下午四點多,顧時年給慕修辭發了一條短信,問他吃什麼。
慕修辭許久纔回。
“我晚上要去見一個長輩,要很晚才能回來,或者回不來,我叫了人過去陪你,你跟寶寶怎麼樣?”
什
麼怎麼樣啊。
那就是一個剛發育的受。精卵好嗎?
顧時年小臉滾燙,她說:“沒有一點異樣,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慕修辭語氣很快就變了:“年年,不許亂說話。”
顧時年笑起來,捧着手機在身前,繼續翻看着孕婦注意事項。
突然她想起來一件事,問:“你晚上是要去見誰?是不是報紙上那個林女士?你以前就認識她嗎?我記得你說,你的父母跟蘇心然父母有交情的。”
“嗯。”
臥槽。
真的是去見那個女人。
顧時年趕緊抄起報紙看了一眼,嚇得不輕,她趕緊捧起手機說:“那你要小心一點兒。不要惹到這個女人。”
這女人都能對自己的女兒下那麼狠的手,太可怕了。
慕修辭許久後纔回復。
“這樣的人才好相處,在家乖乖的,等老公回來。”
***
半山。
慕修辭的車開上去,發現另外幾輛加長版的林肯停靠在旁邊,有人抽着煙在準備些什麼。
或許是林女士今晚有計劃出去也說不定。
他開到地方,下了車,看了一眼這座獨棟的別墅,鎖車走進去了。
林女士果然在裡面。
她端着蛋糕盤子,在吃一塊桑葚蛋糕,女傭在她面前切着水果,聽到聲音,林女士慢慢坐正了身子,擡眸看去。
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慢慢走了進來。
外面好像有雨,淅淅瀝瀝的,他髮梢和肩膀被雨淋過,更透出一種逼人的帥氣,眼睛幽邃得像是被洗練過一樣,黑曜石般熠熠閃光。
林女士恍惚了一下,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影子跟他慢慢重疊。
那是年輕的尹思俞的樣子。
林女士愣愣地開口,叫了一聲:“小辭?”
當年在西班牙見面的時候,尹思俞身邊有兩個孩子,大的那個禮貌懂事,小小的年紀就是一個紳士,是個聰明透頂、高智商高情商的男孩;而更小的那個不善言辭的,就是慕修辭。
林女士當年都沒怎麼注意到他的。
沒想到,那麼活力十足的尹思俞死了,那個孩子也死了,卻是慕修辭安安穩穩活到了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