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敷了大半個小時之後,葉一諾拿開冰袋,幫蘇時月看了下眼睛的消腫情況。
雖然淤腫還沒有完全消散,但在蘇時月的強烈要求之下,冷敷只能就此先作罷,兩人起牀開始收拾東西。
“我這間臥室衣櫃裡的,都是我自己的衣服,全裝起來就可以了。”
“後來他給我買的,都收在他臥室的衣櫃裡,就不用管了。”
蘇時月指了指對門的房間。
“好,我知道了。”
葉一諾看了眼對門,很快收回目光,開始動手往箱子裡裝東西。
蘇時月帶來的東西着實少,收拾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裝完了。
她來的時候只拿了空落落的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仍然如此。
收拾完行李,蘇時月先去浴室洗了一個澡。
等她擦着溼漉漉的頭髮從浴室裡走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晚上買的那條紫色性感睡衣扔進了臥室的垃圾桶。
吹乾頭髮,換上乾淨的衣服,蘇時月走到牀頭櫃邊,拿起放在上面的手機,默不作聲的把手機卡從裡面退了出來。
“手機也是他給你買的?”
葉一諾小聲問。
“嗯。”
蘇時月眸子裡空落落的,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你之前的手機呢?”
之前的手機,還是她們今年年初的時候一起買的同款,到現在葉一諾都還在用着。
蘇時月聽到葉一諾的問話,手上的動作一頓,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發起抖來。
“壞了。”
“……這樣啊。不過沒事,等咱們出去了,就再去買一個。”
葉一諾環顧了四周,見該裝的衣服都裝的差不多了,就對蘇時月說,“大件兒都裝好了的話,剩下的些小件兒你先倒騰着,我下樓去給咱弄點吃的。”
蘇時月麻木的點了點頭,目送葉一諾下樓。
門聲一落,她整個人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向後倒退兩步,軟綿綿的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剛纔葉一諾問起她手機的事,她回答的風輕雲淡,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心底掀起的波瀾幾乎能將她整個人給吞噬。
那個壞了的手機,時刻都會提醒她被綁架的那件事。
提起這件事,她也就不由自主的會想起,那天她身陷險境時,他是怎樣如救世主一般從天而降的。
她這不算長的一生裡,僅有兩次不可自拔的怦然心動。
第一次是當年她車禍住院,躺在病牀上心如死灰之際,聽到的那個清泉一般的嗓音,如同極夜中的一束光,溫柔的照亮她破敗不堪的心扉。
第二次是她被綁架,差點被人侮辱,絕望到極點的時候,嘴裡脫口而出“沈遇安救我”,結果下一秒,那個人就真的鬼影般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第二次的心動,比第一次要來的更爲震撼和刻骨銘心。
因爲她是親眼看到他從天而降的,冷峻面容上的殺伐狠厲,和看向她時,眸光中的溫柔繾綣。
可是這兩次的心動,都註定了沒什麼好結果。
第一次,那個人走了,像是從人間蒸發了那樣,七年杳無音訊。
第二次,那個人要趕她走,前天晚上還抱着她激烈纏綿,天亮後就突然翻臉不認人,要她徹底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
蘇時月的鼻子越來越酸。
她已經沒辦法再保持那種想哭又不敢哭的狀態,“啪”的一聲,手中的行李箱掉在了地板上。
她的身體也很快跟着蹲了下去,臉埋在雙膝之間,失聲痛哭。
……
葉一諾在一樓幫着張媽準備早餐,聽到樓梯上一陣腳步聲傳來,連忙擦了擦手,從廚房裡跑出來。
“東西都收拾好了?給我吧。”
蘇時月沒有吭聲,低着頭,把拉桿箱遞了過去。
“又哭了?”
透過蘇時月額前散落的髮絲,葉一諾看到她眼眶又紅了一片,好不容易消了腫的眼睛,再次腫的不成樣子。
“快來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就走,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葉一諾把行李箱放在牆邊,拉着蘇時月往餐廳裡走。
早餐很簡單,只有牛奶,麥片以及煎蛋。
準備的簡單,就能吃的很快,就能把留在別墅的時間縮減到最短。
吃過早飯,收拾好碗筷,蘇時月臨走之前,同張媽道了一個別。
感謝這三個月以來,張媽對她的照顧,一日三餐,事無鉅細,把她的生活照顧的井井有條,讓她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溫暖。
雖然她對“家”這個詞,早已沒了概念。
“小姐……”
張媽欲言又止。
“您真的……不等少爺回來嗎?少爺他脾氣就是這樣,偶爾說的重話也不是他本意,他只是一時衝動……”
“不了。”
蘇時月搖頭。
她努力的從自己已經有些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他說讓我在他回來之前搬走的。”
“等他回來,張媽,請幫我轉告他,就說,感謝三個月以來的照顧,最最還要感謝的是……他之前爲我所做過的一切。”
“很抱歉三個月裡爲他添了那麼多麻煩。”
“如果日後還能相見,只要他開口,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在所不辭。”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他要問起我後來去了哪裡,就說……我出國留學了吧。”
“我們生命軌跡的相交,可能一開始的時候就是錯的,現在錯誤已經被修正了,今後的人生路,康莊大道,願君一生平安喜樂。”
蘇時月交代完,走上前抱了抱已經有些淚目的張媽。
“張媽,那我就先走了。”
蘇時月放開張媽,走去牆邊,拿起自己的行李箱。
和葉一諾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齊齊走出了別墅。
……
蘇時月推開別墅大門的時候,聽到一聲清脆的汽車鳴笛。
緊接着便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劃破清晨溼漉漉的空氣,一陣風一般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蘇小姐!”
冷鋒率先從駕駛座裡跳了下來,欲言又止的盯着手提行李箱的蘇時月。
他的目光頻頻往車後排的位置上瞥。
隔着一層防窺玻璃,只能看到坐在車後排上的人的一個剪影,氣勢冷峻,貴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