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門口的男人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他寧願她說的理直氣壯,或許他的心也就不用那般難受,可她卻偏偏一副做錯事的樣子,那柔弱的聲音帶着可憐,讓他狠不下心來。
“要我陪嗎?”他試探的問她。
冉檸想着他一天的勞累,搖了搖頭,“你睡吧,讓司機送我。”
本來她只是心疼他,怕他陪着自己會累,卻不想這樣的話聽在他的耳裡,彷彿她害怕他會礙事一般。
“那,小心點,”歐子言還是在心裂開之前,囑咐她,可沒人知道他的心有多酸澀。
這個時刻,他要的不是她的體貼,而是他的陪伴,那樣他會以爲在她心裡,他是唯一。
冉檸不知他的心思,只是點點頭,“我很快就回來。”
聽着門被重重的關上,歐子言的一顆心彷彿被震碎,他望着緊閉的門發呆,久久的收不回目光。
迷夜酒吧。
一個穿着藍色條紋衫的男人,一杯喝着一杯,此時,他覺得只有這個東西能撫慰他滴血的心。
“再來一杯,”他有些醉了,可是醉的並不徹底,因爲他的眼前還是她,十年前的她,十年後的她。
一隻手握住他遞出的杯子,那纖弱的力量,那柔軟的觸感,讓他一下子清醒,循着那手臂,他看到了她,似是不相信的看着。
“別再喝了,”她似乎生氣了,而他喜歡她此時的生氣,她生氣是因爲她的心底還有自己嗎?
目光看向她的身後,當發現只有她自己時,他笑了,“他怎麼捨得讓你出來?”
冉檸被空氣中的混亂氣息噎住,拖起他的手,“走。”
他笑了,那笑容像個孩子,從口袋裡掏出大鈔放到桌上,“走。”
她拉着他,他跟在她後面,像是個犯錯的孩子,那種被念着被掛着,甚至會被訓斥的感覺,他喜歡。
只有那樣,纔會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在意自己,將他扯出酒吧,她便甩開他,“你還是小孩嗎?” ★ тTk án★ ¢O
他看着她因怒而紅的臉,在燈光下泛着迷人的色彩,滴血的心驟然癒合,“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冉檸擡眼,對上他炙熱的雙眸,心慌跳了一拍,一種心虛的感覺襲上心頭,深吸了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明天幾點的飛機?”
突然的轉變,讓他有些不適應,“想送我?還是很想讓我消失?”
冉檸有些抓狂,她不知道隔了十年,這個男人話語竟變得這般凌厲,“你知道我不是那樣想的。”
左承浦知道自己逼緊了她,緩了緩語氣,“明天上午九點。”
“那還喝酒?”她又忍不住的說他。
“一個人的時候,能做的事只有喝酒,”他似是無奈,而這份無奈那麼緊的揪着她的心。
“爲什麼不結婚?”她明知不該問,可是想知道。
他擡眸看她,那黑如鑽石的眸子閃着熠熠的光芒,如兩把利刃刺穿了她的心。
“不爲什麼,”他淡淡的回了她四個字,而那凌厲的光芒也瞬間隱去。
冉檸知道不能再說,也沒有能說的理由,“回去吧,不早了!”
聽到她的聲音,他突然慌了,“別,再呆一會。”
他突然害怕眼前的她消失,哪怕離她很遠,哪怕一句話不說,只要讓他看到她就好。
又站了一會,只是沉默的站着,那種沉默讓空氣變得稀薄,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冉檸終於撐不住,“天太晚了,我走了。”
她越過他的時候,他一把拽住她,那手掌的冰冷由她的指尖傳到她的心底,那冰涼讓她的心打顫,“對不起。”
她又說了這三個字,然後快速抽出手離開,她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她還沒有上車,身後就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轉頭,卻看到他蹲在路邊嘔吐起來。
冉檸連忙轉身回去,將紙巾給他,“我送你回酒店。”
她扶住他,那一瞬間,他靠着她,明知道她單薄的不足以承受自己的重量,可他就是想靠着她。
將他扶上車,將他扶着走進酒店,整個過程,他是那麼緊的依着她,彷彿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助的稻草,根本不捨得放開,當她和他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的大廳,黑暗中一雙眸子早已變色。
他一直在等,等着她出來,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
幾次,他都要衝上去,可最終還是忍住,他相信她的,她只是照顧那個人而已,可是他的心卻分分秒秒的揪着,如被吊在半空,風一吹就會搖擺不定。
從來沒覺得時間會磨人,這次,他幾乎快被時間磨瘋了。
當她滿臉倦容的從酒店大廳裡出來,他長舒口氣的同時,又怒氣上升。
車子在黑色的夜裡發出嗞的聲響,那聲音猛的刺到她的心,只是她還沒看清,那聲音連同發音的物體早就消失。
“少夫人,可以走了嗎?”司機看到她坐上車,忙提起精神。
冉檸只是點點頭,臉上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疲倦,回到家裡的時候,還沒下車,她就看向他們的臥室,黑黑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屋裡的人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快速的閉上眼睛,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住,接着是清脆的手機鈴聲。
他凝神靜聽,終是沒有聽到什麼,一會的功夫,有門擰動的聲音,她輕輕的走近來,走到牀邊,而他卻感覺不到她任何動靜。
手機又響,那聲音有些刺耳,她拿着手機離開,跑去浴室,這次他終於聽清——
“別鬧了,睡吧!”
她像在哄着孩子,他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剛剛分開而已,電話卻是一個接着一個?說明什麼呢?他最清楚不過。
她又走回牀邊,在黑暗之中看着躺在牀上的人,所有的疲憊像是傾刻得到化解。
左承浦的心,她懂,她只當他弟弟或者朋友。這輩子,她的人和心都給了眼前的男人。
她繞過牀,走到他的那一邊,蹲下,藉着月光看着他沉睡的容顏,手指輕輕的撫上他的肌膚,撥開他有些凌亂的髮絲,輕輕的印上她的吻。
手機再響,她卻按死、關機,接着走進浴室,洗漱。
歐子言轉過身,看着浴室透過玻璃散出的燈光,心裡亂亂的,找不到落着點。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受過,那分秒的煎熬讓他幾度無法承受,明知道她和那個人沒什麼,可他就是做不到坦然,終還是在意的。
這份在意,只因他愛她,愛的那麼自私,自私的容不下她對別的男人有一點點好。
好久,水流聲停止,她走了出來。
掀開被子,她溫軟的身體貼向他,自背後,她的手環住他,緊緊的貼着,似是尋着某種依靠。
他想到了看到的那一幕,想到那個人那麼近的靠着她,心裡的情緒翻騰、翻騰……
她這一夜睡的不好,翻來覆去,而他一樣,怎麼也無法入睡。
就那樣過了一夜,看着滿室的黑暗慢慢變成白晝,一直到太陽刺痛了眼睛,她才起身。
“這麼早,今天是週末,孩子們不用上學,”他摟住她,那提醒讓她覺得心虛。
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鐘,早上七點,離那個人走還有兩個小時,想到昨晚他醉成那個樣子,她又隱隱有些擔心。
他看出了她的情緒,在心被深深的刺痛後,鬆開她,“如果要去,讓司機送你。”
他起身、下牀,去了浴室,望着他的背影,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