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承浦眼睛在房裡搜索一遍,看到曾經她睡過的沙發,他指了指那裡,“我睡沙發。”
歐雪的笑意漸深,看着他澀澀的羞怯,她想起了四年前的晚上,那個時候他似乎也是一直拒絕。
“你是這裡的主人,要睡沙發也是我睡,”歐雪說着奔沙發走去,他卻一把拉住她,“你身體剛好,還是睡牀吧。”
“牀是你的,沙發纔是我該睡的地方,”她絕對是故意的,因爲她說話的時候,嘴角噙着戲弄的笑意。
“你身體剛好,”左承浦明知道自己的理由已經沒有說服力,可又只能這麼說。
“那你呢?我只是生了一場病而已,”歐雪似乎就等着他的理由,然後反駁他。
左承浦的眸子望着窗外,他的手緊緊的抓着輪椅,她看出得他內心的不平靜。
歐雪推着他來到牀邊,“你的牀足夠大,我們兩個一起吧!”
呃……
左承浦的目光一下子轉到她的臉上,但瞬即躲開,“我去書房睡,”說着他又要推輪椅,只是歐雪卻擋在了他的面前。
她半跪着,臉貼着他的腿,“幹嘛還是躲?是因爲你的未婚妻?還是你介意我曾經是別人的女人?”
左承浦的嘴角動了動,“不是,都不是。”
歐雪聽出了他情緒裡的激動,還有呼吸的沉重,她不敢逼他太緊,畢竟這個男人封閉了自己一年。
“我想聽聽你和她的故事,能告訴我嗎?”她很快就換了個話題,同時也是爲了解開自己的疑問。
其實雖然她相信他說的話,可是從一年前他和葉玲瓏的緋聞,還有前兩天他說是他的未婚妻,她總覺得她和他的關係絕非簡單。
左承浦看到他不逼自己,心裡暗舒了一口氣,“她是如姨的女兒,如姨曾經在我和我媽最困難的時候,一直幫着我們,後來我們被接走,就失去了聯繫,四年前,我回曾經住過的老宅,碰巧遇見了如姨,後來如姨告訴我,她一生未嫁,不過收養了一個女兒,她的身體不好,一年後去世了,臨死前把葉子託付給我照顧。
“我只當她是妹妹,她也只當我是哥哥,這次她純粹是幫我,”左承浦又解釋了一下他們的關係。
歐雪輕嘆了一聲,四年的時間,他們之間究竟還是發生了許多彼此都不知道的事,不過既然他和葉子沒有什麼關係,那她也就更沒有顧慮了。
“那你是不是介意,我嫁過人?”歐雪擡頭問他。
左承浦停了幾秒搖搖頭,“當初就是我傷害了你。”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歐雪像個撒嬌的孩子有些不依不饒。
“雪兒……”左承浦顯得有些爲難。
“你就是介意,”歐雪故作生氣的繃起了臉。
左承浦閉上眼睛,他知道她在逼自己,“如果說不介意那是假的,介意是因爲我愛你,可是這並不影響我還愛你。”
“那你不敢睡這張牀,也是因爲介意了?”她終於把話題又轉了回來。
“雪兒……與這個無關的,”左承浦臉色有些難堪。
“左承浦你就是嫌棄我,”歐雪一副要哭的樣子。
“不是,我只……”左承浦有些急了,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我們四年前就在一張牀上睡過,爲什麼四年後你不敢了,既然你還愛我,爲什麼不願和我在一起了,你一定是嫌棄我。”她咄咄逼人的將他逼到了無以退卻的地步。
“雪兒……”他呵斥般的叫住他,表情裡有難以言表的痛苦。
良久,他才輕輕的出聲,“我怕傷害你。”
他是一個男人,一個身體受傷,可生理正常的男人,上次浴室的事差點讓他失控,如今如果睡在一張牀上,他怕就是她乖乖的,他也會自我折磨而死。
歐雪的手輕輕的撫着他的臉,撫平那些糾結的痛,“我做過你的女人,所以我不怕。”
左承浦的身體顫了一下,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臉上,那絲堅定讓他受驚——
他的變化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她暗自竊喜,卻又知道他還在猶豫不決,那她就幫他一點一點退卻那份猶豫。
歐雪坐在牀邊,輕輕的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腮邊,“左承浦你覺得我幸福嗎?”她輕聲的問着,通透的眸子盪漾着水波。
輪椅上的他,頓住。
幸福?
她幸福嗎?如果幸福,又怎麼會一次一次流淚?
他的心有些痛,是被揪着的,尖銳的疼……
歐雪看着他,將他的手放到腮邊,“我不幸福,在四年前,你丟下我的時候,幸福就走遠了。一個月前,當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幸福彷彿如一個天使,又飛到我的身邊。”
“左承浦,你是我的幸福,不論是怎麼樣的你,都給了很幸福,很幸福的感覺,”歐雪說着,淚水潸然而落。
疼惜的,他探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雪兒,別哭……”他的聲音也變得哽咽。
她的眼淚,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也是最揪痛他心的……
他的話讓她的淚水流的更兇,既然要說,就索性一次性說出來,或許他的不堅定是因爲自己的態度不明確。
“四年前,你拋棄了我兩次,每一次都如剝離我的生命一般,讓我痛的不能自已……曾經我給了自己無數的理由,告訴自己,你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回來……我一次一次拖延離開的日期,只想多給你一秒的時間……可是,你不知道,當等待一次一次落空,我的心有多痛……後來,我不能再等了,只有離開……”
她嗚咽着,控訴着她那段不幸福的日子……
“還有……其實最初我根本沒有走遠,我總覺得你不會放棄我,所以我在C城開了一家咖啡店,名字叫five……”
“什麼?你在C城?”左承浦記得自己在她離開的那段時間,在C城開了一家分公司。
“我那一等就是半年多,後來李基炫去開演唱會,本來我不知道的,是看到他的海報,才知道李基炫就是李基炫,那個時候我才徹底死心,纔跟他去了新加坡,”說起那段日子,歐雪的心如堵了一塊石頭。
左承浦的心則像被別人用刀割去了一塊,她竟然一直等着自己,而那段時間他又做了什麼?
“左承浦,你摸摸現在的我,瘦了,對不對?對不對……那是因爲我一直想你,每個夜裡都會在思念中痛醒,然後一個人哭泣,”她悲愴的哭訴,讓他的心一陣陣痙攣的抽搐。
原來,這幾年被思念折磨的人,不止他一個,她竟然也是如此。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她瘦了,而且瘦的很多,他怎麼會感覺不到。
原來胖嘟嘟的圓臉,現在都有了尖下巴,身體也比從前輕了好多,抱在懷裡,輕的如一根羽毛……
“沒有你,我的日子沒有一天是幸福的,所以不要再推開我,好不好?”說到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
淚水順着臉頰,滴落在他白色的襯衣上,浸溼了一片,那一滴一滴砸在肩頭,由皮膚滲到血液……最後,匯到心底的最深處。
他幽深的眸子,透着被氳氤的水霧,嗓間哽咽的難受。
她不幸福,一點都不幸福。
想想一年前,見到她時,他對她的誤會,他現在很想摑自己幾個耳光。
如果當時能給她時間,給她機會說出這一切,或許他和她又是另一番情景。
他驕傲的自尊,他自以爲是的傷,讓他們又錯過了一年,而且他還失去了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