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
書房裡,司徒慎坐在椅子上,託着下巴看着製圖版上的圖紙,上面紅色的叉叉勾勾是他剛作的標記,可又沒想好怎麼修改。
他向後靠去,椅子的滑輪也跟着一動,低頭看了眼表,十點四十。
平時他除了招標,負責最多的就是設計,現在秦蘇住院,現場他也要去跑,簡直是分身乏術。不得不說,少了她,他一個人太過吃力了。
司徒慎站起來,想要下樓去煮杯咖啡來提神,書房門打開,卻看到門口處堆着的一小坨“物體”。
喉結動了動,他擡腿過去輕踢了踢。
抱着膝蓋堆在那裡的小傢伙擡起頭來,眼神可憐兮兮的,像被主人遺棄的小寵物狗。
“怎麼還不睡。”司徒慎開口,眉頭微皺。
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怎麼跟孩子相處,始終學不來溫柔。
“爸爸,我睡不着,而且我……我一個人有些害怕。”小傢伙垂下腦袋,聲音越來越低。
平時晚上都是媽媽哄着他睡覺的,若是秦蘇下班晚或者出差,家裡請的阿姨也都是會留下陪着的。現在秦蘇住院,阿姨又看到司徒慎在家,就沒有多在意的正常下班離開。
司徒慎低垂着黑眸看着小孩子半響,抿了抿薄脣,再開口時,語氣多了一絲無奈,“那要怎麼纔會睡着?”
小舟舟再度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目光很小心翼翼,“呃……爸爸,你可以給我講故事嗎?每天晚上媽媽給我講着講着,我就會睡着了。”
在小孩子流露出失落的表情,以爲他要拒絕時,他很低的從鼻間發出一聲“嗯”。
司徒慎率先往臥室走,他腿長,兩三步就到了門口,卻發現身後沒有動靜,不由的再度轉身,神色略微有些不耐。
“怎麼還不動?”
“爸爸……我的腳麻了……”
小舟舟很緊張的看着他,童音委屈,像是剛出生的小馬駒努力掙扎的站起,始終無果後,兩條短短的手臂張開——要他抱。
那麼一瞬間,司徒慎怔愣在原地。
秦蘇懷孕,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也明白了這個孩子是婚姻的決定性因素。有時他甚至很惡毒的想,若沒有這個孩子,那麼他和雨桐……
可是能怪誰,雖然是秦蘇主動的邀請,可配合的是他,沉醉的也是他。
兒子已經剛過了五週歲,可記憶裡,他卻真的很少去抱過。哪怕是孩子剛剛出世時,皺巴巴的小老虎一樣,他也只看了一眼,雖然奇異的看出來和他的相似之處,卻仍沒有伸手去抱。
一次,只有一次。
他出差回來換衣服,一進家門就看到纔剛剛學會走步小孩子,蹣跚的朝他走過來,小小的手臂和腿都是一甩一甩的,一個踉蹌要倒時,他箭步上前將孩子抱了起來。
哪裡都是柔軟的小孩子抱在懷裡,那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形容不出來。所以此後他都下意識的拒絕着那種感覺。
像是電影裡定格的畫面,父子倆遙遙相望。
最終,司徒慎走回去彎下了身子,將堆在地上的兒子抱了起來。小傢伙自動將小手摟在他脖子上,腦袋瓜也乖順的伏在了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