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你別再來我房間了。”
路邵恆聽她喊自己時,以爲是後悔想要留他陪着她,卻沒想到是這樣令他震驚的話。
起身的動作停住,他保持着一個很吃力的姿勢撐在那,重眸迸發出的犀利全部都深深刺進她的膚髮。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路邵恆審度了她半天,陰鷙的質問。
“我知道……”路惜珺深吸一口氣,輕點頭。
“那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他又問。
“……我知道。”她再度深吸口氣,再度點頭。
她自己在說出口的那一瞬,也是吃驚的,才發現這是醒來後始終壓抑在她心底的話。
“知道你還說!”路邵恆聲音驀地提高了個聲調。
路惜珺好似是害怕他的怒氣的,他聲調提高時,她的肩膀都是跟着下意識的一縮。
可她還是沒有躲避的迎着他的視線,雙手捏攥着手指,無形的給自己力量,蠕動着雙脣問,“一直以來,你把我當做什麼呢?”
她還像是之前那種靜靜的語調,有些飄渺的抓不住,又有些近乎淡漠。
可似乎像是在問他,似乎又更像是在問自己。
“當然是我的女人。”路邵恆蹙眉,不假思索道。
路惜珺聽了以後,卻是在慢慢搖頭。
“是情|人吧?又或者連情|人都不完全是。你給我那麼多刷不完的卡,讓我依附着你,跟在你身邊……我最大的作用,就是在你需要時陪你上chuang,對不對?”她說話時,一直都望着他看,好似在辨別着他重眸的顏色。
他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可是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如果有一天,他覺得膩了,對她或者她的身體不感興趣了,那麼她連個棄婦都算不上。
因爲……
棄婦也是有名分的。
她沒有,什麼都沒有。
“呵呵。”路邵恆怒極發笑。
喉結滾動,很是壓抑的提了口氣,摒的肺都疼,他支撐着的手已經收攏成拳。
他也像是她一樣盯着她眼睛瞧,再開口時,語氣失望至極,陰冷至極,“這麼多年,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一開始,他也許沒辦法否認,他只是單純的想要佔有,就像是覺得她就是該屬於自己的,所以才進行了掠奪。可是就此沉溺下去,是他始料未及過的。
若真的只是想要她的身子,完全不必在乎她的任何想法,不會爲她多花任何心思,不會在嚴峻任務時還時時刻刻心裡惦念着。而且,女人哪裡不多得是,他想要解決這方面的需求,又何必始終都只要她一個?
路惜珺看到,他鐫刻的俊臉,此刻已經開始有些扭曲了。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男人脣角扯動,還在重複着這一句。
他的聲音,每個字都像是錘子,敲打着路惜珺的額頭。
那疼都直直鑽進了她的頭裡,鑽進了她的心裡。
她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他重眸裡越來越黑沉的東西,“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難道你還打算要維持這種見不得光的關係要多久,又不會有結果……以後,你不要再來我的房間,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吧!”
不知是不是心裡太悲涼的關係,她的聲音竟然很清晰,半點顫音都沒有。
“你再給我說一遍!”路邵恆語氣冷的讓人發顫。
“你……聽到的。”她舔着嘴脣。
狹長的重眸薄眯,路邵恆久久的看着她,俊臉上表情全無。
整個房間裡都是一片死寂,像沙漠深處被亙古掩埋着死寂了千年的城墟。
驀地,他冷笑了一聲,將掌心下支撐的枕頭重重的摜下chuang,隨即整個人也是躍身而起,步伐重重的離開。
路惜珺始終是閉着眼睛的,她其實也膽怯他重眸裡迸發的寒光。
只能辨別出他的腳步聲離開,然後是門被甩關上的聲音……
直到再次死寂下來,她才佝僂着身子將臉完全埋進去,瘦薄的肩輕微的聳動。
朝陽升起,看起來又是鮮活的一天,路家和平常每天一樣,下人們依舊都有條不紊的忙碌着,可有人卻陰霾至極。
門外敲門聲響了半天,路惜珺以爲是下人,可拉開門一看卻是陳雯雯。
她用腿抵着半拉的門板擋在那裡,不打算輕易再當對方進來。
陳雯雯似乎也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就站在原地,用一種特別仔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看。
“你有什麼事?”見對方不說話,她直接問。
“沒什麼事。”陳雯雯聳聳肩,笑了起來,“怎麼,你不會以爲,我過來是要跟你道歉的吧?不過也真是可惜呢,那麼一條小生命,就這樣沒了。”
說到後面半句時,陳雯雯面上表情雖是惋惜,但語氣卻是帶着快意的。
平心而論,哪怕沒有其他的因素,對於之前故意害她滾落樓梯的舉動,陳雯雯也是發自內心,想到自己當初被遣趕到國外,她卻在路家勾引了邵恆,現如今竟然還懷了孩子,新仇加舊恨,根本就不甘心的牙癢癢,只是若沒有後路保障,不敢貿然而已。
“你不怕遭報應嗎?”路惜珺咬牙道。
“不用你詛咒我!”陳雯雯臉上的笑容收斂,也咬牙恨恨的,“你現在很滿意吧,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這輩子可能都不會了!十年前都是因爲你,我就被丟到了國外這麼多年,現在同樣的又是因爲你,邵恆他發狠的不放過我!”
路惜珺沒有出聲,男人也是對她說過不會放過陳雯雯的話,深知他不會開玩笑,不過也只覺得對方是罪有應得。
“不過你也別太得意,即便沒了我,也還會有別人的。”陳雯雯意味深長的又說了句。
“謝謝你的提醒。”路惜珺淡淡的回。
“祝你好運。”陳雯雯說完,轉身離開。
路惜珺抿脣看着對方的身影,手指在根根的攥緊,心裡意味難明。
因爲,對方最後一句話裡面雖也還是有着冷嘲熱諷,卻隱約又幾分由衷在。
從路惜珺的房門口離開,陳雯雯直接下了樓,客廳里正站着管家也是自己的父親,還有路家的男主人,她心中瞭然的說了句,“我去取行李箱。”
同樣拉着行李箱的管家,看着女兒的身影,又看向一旁服侍多年男主人,欲言又止:“先生……”
“陳管家,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路震從沙發上站起來,出聲打斷。
“先生,一定……一定要做到這個程度嗎?”管家臉上還有着不敢置信。
路震雖不言語,可表情和態度已經是有所回答了。
“先生,當初雯雯能夠回國,也是您允許和召她回來的,我還是高興着,可是現在工作都還沒幹上兩天,現在就又要……”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路震皺了皺眉,也是頗爲感慨的說。
管家見狀,喃喃哀着繼續說,“我在路家服侍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早就決定把後半輩子都奉獻給路家的,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從路家離開!現在這樣二話不說的辭退我,又趕我和雯雯出國……而且還設置了入境限制,這輩子都不能再回國!”
管家雖然很怨很不滿,可路邵恆是路家的少爺,哪怕沒有理由,隨心情的炒掉下人,也是稀鬆平常的事。可也同樣的不甘心啊,希望在路震這裡能夠得到最後的挽回。
“先生,您能不能……”
還未等管家說完,路震便搖了搖頭,“這已經是我在中間出面調和了。”
“我就是念在你在路家這些年的辛勞,否則你們可不是這樣的結果。陳管家,我理解你的那份心,也很感激,就當是退休了安度晚年吧,我給你們的錢,足夠了。”路震皺眉,低緩而沉沉的說着。
“可是先生……”管家還是很不甘心。
“我也愛莫能助。”路震擡手製止管家繼續說下去,直接表明立場。
末了,他嚴肅的面容上露出了絲笑容,又嘆息般的自言自語,“我總得讓邵恆宣泄一下他的怒氣!”
窗外,夜色如夢。
側躺着的路惜珺,剛剛要睡着時,感覺到背後chuang褥微微塌陷,有熟悉的男性氣息逼近。
她頓時一僵,下一秒便被擁攬入懷。
路邵恆感覺到指腹下面的僵硬,伸手稍微用了些力氣的,將她身子硬是被扳了過來。
“還沒睡?”他看着她,詢問。
她不吭聲,他就徑自的繼續問,“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他目光像是有所遁形,耳邊又都是他的嗓音,路惜珺裝不下去,只好睜開眼睛。
她視線平齊到他的胸膛處,抿脣問,“你爲什麼還會過來……”
“爲什麼不。”路邵恆像是不懂般的反問。
“我說了……以後你別再來我房間了!”路惜珺皺眉,抿着嘴脣說。
從他那天晚上拂袖離開後,連續的這幾天,他也都是沒有再過來,她也認爲他不會再來了,一切就從這裡慢慢的,然後就全部都結束了。
結束了也好,她還沒有理清楚自己以後的路,他竟然又……
“可是我沒答應。”路邵恆輕描淡寫。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可他似乎絲毫不在意,特別慵懶的回視着她,反而是重眸裡的灼灼將她逼的率先垂下了視線。
路邵恆擡手,掌心貼在她的臉上,扯脣開始緩緩的說,“陳管家和陳雯雯,他們今天都已經離開了,是徹底的離開。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路家,還有你的面前。”
“我已經想好了怎麼懲罰陳雯雯,可是我爸出面了,我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所以,就只能這樣便宜他們了。”
見她沒有出聲,路邵恆向她詢問,“要是你不滿意,我可以讓他們很慘。”
路惜珺還是沒有出聲,而且還閉上了眼睛。
她對於陳管家還是陳雯雯,本身就沒有多大的興趣,是什麼樣的結果都無所謂。
路邵恆也是看懂她的心思,也不再多說什麼,伸手將她更近的往自己懷裡摟。
路惜珺在他有所動作時,便跟着擡起手,抵在他的胸膛處,似是牴觸和他這樣的親暱。
她在抗拒着自己,他豈會看不出來。
心中窒悶難擋,可他也只能佯裝看不見,脣邊還勾出一抹笑的,俯着俊臉的湊上來,被她故意的低頭去躲,他那像是蝴蝶翅膀一樣輕柔的吻,就只能落在了她的眼角。
路邵恆也沒有生氣,脣貼在那裡不動。
過了一會兒,脣微動,低啞且篤定,“小珺,我不會輕易放掉你。”
路惜珺聽着,心中像是有個泉眼,在往外涓涓的涌着涼涼的液體。
眼角的皮膚薄嫩,他的呼吸很燙,路惜珺眼睛都被薰熱了。
他的力道太強悍,把她在懷裡挾得緊緊,想要掙都掙扎不開。
她只能在他懷裡,無處可避。
懷中的嬌軀雖然僵硬,路邵恆絲毫不在意,一直保持着姿勢不動,後來,她還是敵不過睏意來襲,漸漸在他懷裡放鬆了身子的睡了過去,呼吸漸漸勻長。
路邵恆動作很輕的抽出自己的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離開時又在她皺着的眉間吻了吻。
從樓上走下一樓時,還有下人沒有休息,他伸手示意過來個,然後問,“我爸還沒回來呢?”
“是的少爺,先生還沒回來!”沒有休息的下人恭敬的回。
因爲路家的主人還沒有回來,哪怕時間已晚也還是要留人守着的,怕是主人回來需要個侍候。
“嗯。”路邵恆點頭,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沒有返身往樓上走,而是朝着客廳邁步而去。
臨近半夜,院子裡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還有下人隱約的恭敬聲音。
不一會兒,玄關處也傳來聲響,剛剛從個宴會上回來的路震,正一邊穿着下人遞上來的拖鞋,一邊捏着眉心的往裡面走。
“先生。”
往樓梯方向走,路過客廳門口時,跟在後面的下人出了個聲。
路震停住腳步,順着下人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客廳裡面的落地燈還亮着,男人正坐在沙發上,一條手臂支在扶手上撐着腦袋,狹長的重眸正闔着。
很明顯的,似乎是在專程等待他的樣子。
路震眼神示意了下,下人便恭敬的頷首退開了。
“邵恆?”他站在客廳門口,出聲的喊。
假寐着的路邵恆,聞聲立即打開重眸,眼睛裡的睏意很快就清明散開,朝着聲音出處望去。
“爸,你回來了。”路邵恆從沙發上站起來,活動了兩下頸椎。
“嗯。”路震點了點頭,看着自己的兒子,笑了笑問,“邵恆,你這麼晚了還沒睡,坐在客廳裡,是等我?”
“是的。”路邵恆邊應,邊往客廳口走。
“哦?有什麼事嗎?”路震面露疑惑,略顯驚訝的問。
路邵恆走到父親面前站定,將抄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拿出來後,他稍稍直了直背脊,扯動着脣,重眸裡爍着光,“爸,我想和你談一談。”
(今天加更9000完畢。從中午起來,心情就特別的焦躁,昨晚又失眠凌晨三點多才睡,感覺好煩好煩,希望今晚能睡個好覺,明天恢復好狀態!馬上又要過十一啦,上班族或者在校的讀者就可以輕鬆咯,真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