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蘇沫很沉默,想到要去的地方,心裡突然冒出了絲絲罪惡感,壓都壓不下去。爲什麼偏偏是今天,這麼多事都堆在了今天,讓她安安心心的高興一下都不可以嗎?
“邵深,我怕。”
聽到蘇沫變得微弱的聲音,邵深停下了車,轉過身,把手搭在了蘇沫的頭上,停在了路邊,“小沫,別胡亂想,有我在。”
“嗯。”蘇沫點了點頭,明明感情得到了邵深的迴應,可是爲什麼還是會覺得不安心。還是因爲,得到了邵深的迴應才讓她不安心,是……蘇沫閉上眼睛,不願意再接着想。
看着路邊擺着賣花的小攤,邵深扭頭問蘇沫,“買什麼花?”
“買百合吧,姐喜歡百合。”
邵深開門的手有瞬間的停頓,眼神暗了暗,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蘇沫看着邵深和路邊的賣花的笑着說了幾句話,看起來很熟識的樣子。
蘇沫推開車門也跟着下車,走到邵深的身邊,“買好了嗎?”
“嗯,我好幾次都是在這裡買的花,就多說了幾句。”
蘇沫看着賣花的老人,她並你不覺得熟悉,可蘇沫還是禮貌的笑了笑。
“走嗎?”蘇沫看着邵深買好了的花,小聲的問邵深。
“嗯,走吧。”
邵深向着賣花的老頭,笑了笑,“謝謝了,那我先走了。”
“誒~”
蘇沫接過邵深手中的百合,走在邵深的身後,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我有時候路過就過來了。”
“嗯。”聽到邵深的解釋,蘇沫就安心了不少。
潔白的百合,讓整個車裡面都充滿了誘人的花香味。
邵深看着從剛剛起,就變得情緒低落的蘇沫,遲遲都沒有發動車,“要不我們不去了。”
“我沒關係的,往年都是今天去。都到這裡了,哪還有又返回去的道理。”
“嗯。”聽到蘇沫這麼說,邵深才發動了車。
每次去掃墓,車上的氣氛總是很低沉。這應該是她在邵深面前最安靜的時候。
現在這種各懷所思的心情,猶如一盆冷水,讓蘇沫剛剛還興奮不已的蘇沫,心裡有些說不清楚滋味。
每年,蘇沫的生日,她都要邵深帶她去父母還有林末薇的墓地。她說,生日是最開心的時候,最開心的時候來這裡,纔不會那麼傷心,像是可以相互抵消一樣。
沒多久就到了,邵深把車開進停車場,蘇沫本來要提前下車的,被邵深拒絕了。
蘇沫看着好久沒來的陵園,不過就一年,變化還真是大,她都有些不記得路了。
邵深牽着蘇沫的手,從下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鬆開過,像是怕一個不注意,蘇沫就會消失了一樣。手上傳來邵深的溫度,蘇沫扭頭看着邵深,邵深給了蘇沫一個安心的笑。
蘇沫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終於輕鬆了些。跟着邵深一起走到兩塊連在一起的墓碑旁,俯身在每一塊墓碑前,放上了一支百合。蘇沫蹲下身子,伸手撫摸着碑身,沒有說話,只是呼吸慢慢的有些顫抖起來。
邵深沒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蘇沫的身後。
“爸媽,今天我一個朋友結婚了,我是伴娘。那一刻,我才發現,婚姻真的是一件和神聖也很偉大的事情。我挽着她走紅毯,然後親手把她的手交到她爸爸的手裡,那一刻,我真的好羨慕。我就想啊,要是我以後結婚了怎麼辦,我走紅毯的時候,手該交給誰。”說着蘇沫的語氣就變得有些嗚咽,看着別人窩在父母懷裡撒嬌的時候,她卻要一個人對着冰冷的墓碑說話。
聽着蘇沫的話,邵深的心裡一陣揪心。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還那麼決絕的把她送出國了三年,那種一個人孤苦無依在異鄉的感覺,他想都不敢想。
蘇沫緩好一會,調整好語氣才接着開口,“不過,我現在很好,因爲有邵深……”說到這裡,蘇沫猶豫了一下稱呼,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後面的那兩個字,“有邵深在,小沫就什麼都不怕。”
邵深站到蘇沫的身邊,蹲下身子,看着蘇沫,“以後那種手交給誰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你還有我。”
“嗯。”蘇沫笑着點頭,淚水順着臉頰因微笑而揚起的弧度慢慢滑下,這次卻不單單只是傷心。
蘇沫起身,看着手中還剩下的最後一株百合,邁開步子就要往旁邊走。
手卻被邵深一把拉住。
“邵深?”
“小沫,我們下次再去,我今天不想去。”
蘇沫回頭看邵深,臉上覆雜的表情,讓她幾乎是沒經過絲毫的思考,就點了頭,她怕他反悔,怕之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蘇沫把手中最後一株百合放到了剛剛放好的兩朵百合旁邊,看了一眼旁邊的墓碑,反手抓住了手上的手,“嗯,我們回家。”
姐,如果我這一輩子都只能自私一次,那就這一次。對不起,請你讓我自私這一次。
“邵深,我們真的不會子韻姐的婚禮了?”坐在車上,蘇沫的心情明顯的好了不少,連帶這車內的氣氛,都歡快了些。
“很想回婚禮去?”
蘇沫點頭,“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事情,整個過程我都想知道。”
邵深眉頭突然就皺緊了,喉結上下動了動,“整個過程?”
“嗯,整個過程。”蘇沫說完就對上了邵深一雙黝黑的眸子,裡面閃爍着看獵物時候的光,蘇沫往後靠了靠,“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邵深看着蘇沫的樣子,轉過身回去繼續開車,語氣一本正緊,有種在講道理的即視感,“整個過程,只有你自己結婚的時候,才能知道。”
“爲什麼?”蘇沫大有一路要問到底的趨勢。
邵深的語氣有些躲閃起來,“自己想。”
“爲什麼還……”想着蘇沫的臉慢慢的漲紅,看着前面淡定開車的邵深,“誰想到哪裡去了,我就是說整個婚禮流程。”
邵深的臉上,顏色都沒有變一下,“難道那不算流程裡面的?”
蘇沫偏頭看向窗外,不理會邵深,怎麼邵深也有這種時候。聲音很正緊,臉上的表情很自然,說出來的話很流氓。
“那就先去婚禮。”
拿起手機,蘇沫就對着邵深把手指放上了嘴脣上,“喂,子韻姐。”
“小沫,你現在趕緊和邵深過來,我有事情要和他說,很重要。”
蘇沫聽着電話那頭朱子韻的聲音,完全亂了方寸,“好,我和邵深馬上就過來。”
“朱子韻打過來的?”提到朱子韻,邵深的聲音,簡直降到了冰點。邵深雖然平時說話難以近人,可今天說話,活生生的像是要把人凍成一個冰塊一樣。
“邵深?”蘇沫試探的叫了聲,“子韻姐,怎麼得罪你了?”
“自己的婚禮上動手腳,自然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聽着邵深的話,蘇沫爲朱子韻狠狠的捏了一把冷汗。邵深滿臉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她想要幫朱子韻解釋,都無從下口,“你都知道。”
“你覺得?如果我連着都看不出來,還怎麼保護好你。”
“可是……”蘇沫想到當時邵深失控的樣子,以及那個吻。
“那都是真的,就算是知道,是朱子韻故意的,我很努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可看着顧城馬上就要捱上你的臉,看着你們兩個穿着搭好的衣服站在紅毯上,聽着別人說你們兩個郎才女貌,我就是沒忍住。”
蘇沫有些驚訝的看着邵深,第一次聽邵深這樣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感受,沒有多餘的遮掩,把自己全部都袒露在自己面前。
感受到蘇沫投來炙熱的目光,邵深有些不習慣的開始轉移話題,故意高着語氣,“都是要結婚的人了,怎麼就不想想自己到底是在做了些什麼。”
蘇沫聽着邵深的語氣,心裡滿是罪惡感。明明是爲了幫自己,結果現在自己得到了滿滿的好處,人朱子韻卻在被邵深說個不停,“其實,子韻姐也只是想幫我。”
看着蘇沫,邵深的語氣就轉化得很溫柔,“對不起小沫,是我讓你這麼辛苦。”
“所以子韻姐纔會想幫我的。”
邵深看着蘇沫,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子韻是在幫你,她想借顧城刺激我。沒錯,她的目的達到了,可是我說過,叫你裡顧城遠一點,一個你還不夠,她還要橫着在中間個顧城弄上些牽連。”
蘇沫有些不理解,邵深所說的顧城可怕的點,究竟在什麼地方,“可是,我覺得顧城還……”
邵深的眼神,讓蘇沫的話,馬上吞了回去,還不忘狗腿的補了一句,“邵深最好。”
聽着蘇沫說出來的四個字,邵深的心裡頓時就舒暢了不少。作勢的咳了咳。
“剛剛子韻姐叫我們快點到會場去找她,她的聲音很急,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很急的事情。”
剛剛朱子韻的話,他多多少少都有聽到點,雖然內容沒有挺清楚多少,可是那樣急躁的語氣……邵深眼睛的顏色慢慢的變深,擡腿往油門上狠狠一踩,“嗯。”
蘇沫看着窗外,沒來由得思考起顧城現在得心情來。剛剛她被邵深牽着,從他面前經過,卻連一聲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