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貝兒你呢，你原諒爸爸了嗎？”李德曄祈望的眼光落在我身上，讓我感覺有些沉重。
“我不知道！”我不想違心的說我原諒他了，畢竟我們只是兩個有血親的陌生人！我抓起筷子，胡亂往自己嘴裡塞食物，“吃飯吧！吃完，我帶你去看媽媽！”
李德曄不再問東問西，看着我毫不優雅的吃相，微笑着替我夾菜，幫我盛湯端飯，盡一個父親該有的縱容慈愛。
吃過飯，他一路牽着我的手，上了凱迪拉克加長轎車，不用我說，他們已經開往墓園方向。
墓園裡，還有未融的冰冷雪屑附在墓碑的凹縫裡，媽媽那裡也不例外，我伸出手，用手指摳掉冰雪，還媽媽的墓碑一片整潔。
李德曄早已石化似的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裡的如花笑魘，那個他默默跟守了多年的女孩，那個他可以闖刀山、跳火海的女孩，就這樣長眠於地下了？
“玲玲……”輕輕地喊着，他似乎怕驚醒了睡在地下的那個女孩，“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我看到他眼裡閃着淚花的亮光，在冬日的折射下熠熠生輝，刺痛了我的眼睛，感到澀澀發疼。我扭頭，不再看他，只是靜立在墓碑旁，聽着他一聲聲地懺悔，一遍遍地傾訴這十幾年不曾斷過的瘋狂思念，不曾安枕過的憂心掛念……
我擡頭，讓淚水往回流。望着清朗的藍天豔陽，我想，如果老天爺確實存在，我一定會對其豎起中指，極盡所能地咒罵，可能還無法解我心頭怨恨，也無法還我陰森晦暗的心底一片陽光！
這都是命運嗎？造化弄人嗎？
人力原來如此渺小，他們兩個爲愛情掙脫了家族牢籠，遠赴異國他鄉，卻只能享受短暫的甜蜜幸福，命運之手就將之活生生掐斷！他們被迫分開兩地，受盡十年毫無音訊的無助無望折磨，我那命苦的媽媽終於得到上天眷顧，遇到寧涵，再一次的幸福竟依舊短暫如流星，真不得不令人痛恨上天的可恥捉弄！
不知不覺間，我的淚已經溼了雙頰，擦拭之後轉身，見到李德曄已經跪倒在墓碑前，無聲流着男兒淚。
我的眼眶再一次發熱，這個男人有錯嗎？也許，錯就錯在他不該爲了讓母女倆生活得好點而走了捷徑，陰差陽錯導致夫妻活生生被拆散了十幾年，再見時已是生死殊途，這個家再也不能完整……
“起來吧，媽不會喜歡看到你爲她傷心！她一直都很樂觀、堅強，對你一直抱有希望，你只是來遲了，她會看到的，她會理解的……”
我輕緩地說着，地上的男人站起，那張剛硬的臉上滿布淚痕，向我顫悠悠地伸出手。
我輕嘆一聲，走前兩步，順從地走進他開敞的懷抱。
“貝兒，你能叫我一聲爸爸嗎？我日思夜想了十幾年你的模樣，你叫爸爸的甜軟聲音……”
熱淚迅速涌出眼眶，我把頭靠在他肩上，抽泣着終於低聲喚了聲：“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