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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他的身影卻是立在窗邊，手指夾着煙。手機震動的聲音響起，他陡然一驚，低頭看了一眼，急急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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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真的有這麼嚴重嗎？”沃克擰了擰眉，“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露出破綻，現在要收拾爛攤子了吧？”
“暈倒倒不是什麼壞事……照你說的情況，可能是一一又受到了什麼刺激，或者，會讓她從那個封閉的世界重新走出來。”
“唯之說得沒錯。不過，就算是從那個封閉的世界走出來，也要有勇氣去面對現實。這樣的現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得起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房子前。顧墨寒停下腳步，沉聲道：“輕一點，一一還在睡，她現在纔剛剛睡穩一點，不要吵醒她。”
沃克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顧墨寒：“到底是愛上了，什麼都想着心疼人家……真看不出來，顧墨寒多*情起來也是個情種！你說吧……要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等她睡醒……”
“看來，還是一一比較歡迎我們。”沃克打斷顧墨寒的話，透過看着的門縫，他已經看到蘇伊一坐起了身子。
一下子便多了三個男人，就在眼前，都那樣高大英俊，尤其是沃克和安唯之，這讓蘇伊一很是錯愕。
“一一，還認識我們嗎？”沃克揚起招牌微笑，走到她*邊坐下，“好久不見了，你的那個相機還放在我那裡呢！你得親自來取，我還給你……”
“沃克醫生……你怎麼來了？”
顧墨寒又是錯愕又是驚喜，她的神色看上去不像剛纔那樣茫然了，她甚至認識沃克醫生。
“你認識我，哈哈！”沃克大笑了一聲，滿意地摸了摸下巴，拉過安唯之，“他呢？認識嗎？”
“安醫生。”
沃克看了顧墨寒一眼，這個顧墨寒，不是耍他們吧？說得那樣嚴重，她現在不是清醒得很嗎？怎麼看，都看不出封閉來，只是臉色差了點，人又憔悴了點……
“一一……”
“千萬別說認識他。”玩心大起，沃克打斷顧墨寒的話，迅速地對着蘇伊一低聲道，“他以前對你那麼壞，報復一下。”
“這個男人，你認識嗎？”沃克望向了門邊，對着蘇伊一擠擠眼睛，難得的，竟是在這樣的男人臉上看到了緊張的神色，真是有趣得緊。
漆黑如星的眸子，閃着焦灼和緊張，心裡一酸，又是一暖，蘇伊一就要掉下淚來。徹徹底底地理解了，他的隱瞞，他不想讓她傷心難受，不想讓她接受，所有煞費苦心地想要束縛她的記憶。他，早就知道這樣的結局嗎？是有可能的，顧家跟林家的關係那麼好，或者，他會去查，所以……
所以，對蘇旭所做的，其實是爲了她，爲了林家，爲了公正和公平……
“哈，一一不認識你。顧墨寒……”
“一一！”沒等沃克的話說完，顧墨寒已經一個大步到了蘇伊一身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臉部線條繃緊，一臉的冷硬，彰顯着他的緊張。
“不認識……”蘇伊一搖搖頭，顧墨寒臉色鉅變，竟然可以認出沃克和安唯之都不能認出他？顯然的，他倍受打擊了。
沃克簡直想放聲大笑，爽透了的感覺，只是片刻，蘇伊一又輕聲道：“我認識的顧墨寒，沒有那麼長的鬍渣，也不會讓自己的衣服這樣皺巴巴的，不會……”
該死的！一個迎身，他狠狠地抱住了她，緊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恢復了，還會開玩笑了！放開她的身子，緊緊地盯着她水漾的眸子，他猛地低頭吻住了她，狠狠的。
沃克挑了挑眉，吹了一聲口哨，蘇伊一想要推開顧墨寒，他卻是不管，猛地抱緊她的身子，深深地吻着這個讓他幾乎發瘋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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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幾天，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另一場人生。坐在飛機裡，看着窗外的白雲，視線卻很快被一隻大手攔住，他攬過她的身子，柔聲道：“別看了，吃東西。”
蘇伊一點點頭，笑了笑。覺得好累，卻終是把自己給想明白了。想回到洛城，見見蘇旭，她要當着他的面，問一問，他的良心是不是真的被狗吃了？怎麼可以做出這樣泯滅人性的事情來？
“別想太多，嗯？”他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你在爸爸媽媽面前答應過的，會讓自己幸福快樂。”
“我知道。”在父親跟母親的墳前，她微笑着這樣告訴他們，也該做到這一點。讓自己快樂，義不容辭。
“去見他會影響自己的心情嗎？一一，把一切都交給我……”
“我想見見他，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他。”她嘆了口氣，“沒事的，我會把控好自己的情緒，你不用擔心。”
顧墨寒點點頭：“死罪難逃，這是他的結局。至於蘇家，樓子蘭和蘇若雲……我會讓她們離開洛城。從此之後，就真的是陌生人了，不要讓自己的生活因爲這些人受到影響，知道嗎？”
蘇伊一點點頭，鼻尖一陣發酸，她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水，不是因爲蘇旭，而是因爲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溫柔，點點滴滴，都這樣讓人感動於心。
“你早就知道了？關於蘇旭……你知道他不是我的恩人，而是……”
“一一，我不是有意隱瞞你，我只是無法想象該如何承受這樣的打擊，所以自作主張……雖然是欺騙，不過……”
“是善意的謊言。”她輕輕笑了，看着他幾分緊張的可愛樣子，柔聲道，“我知道，謝謝你，總是把我的感受放到第一位……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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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善意的謊言。”她輕輕笑了，看着他幾分緊張的可愛樣子，柔聲道，“我知道，謝謝你，總是把我的感受放到第一位……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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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洛城都在沸騰，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已經落馬的市長蘇旭，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他的照片，甚至，還有牽涉殺人案的懷疑。這十多年前的殺人案是最爲讓人震驚的，從前那個風度翩翩，冷靜果斷的市長，一下子被棄如芥蒂。
顧墨寒的動作果然是迅速的，那個已經過了追溯期的案子，因爲民衆的強烈意願，又重新着手調查。
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真正調整好自己的心情。走在路上，白色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擡頭，好大的陽光。
監獄是一個讓人倍感森冷的地方，跟着監獄長走到一間小房子裡，便是見到了樓子蘭跟蘇若雲。
樓子蘭的眼睛紅腫得跟個核桃似的，看着蘇伊一，那還是帶着怨恨的目光，就好像蘇家走到這樣的地步，跟她蘇伊一脫不了干係一般。
“蘇伊一，你來做什麼？你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嗎？蘇家的人不歡迎你！”淚水在咆哮聲中涌出，她的手指激動得顫抖。
蘇伊一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數秒，便是望向了蘇旭。他確實是遭受了巨大打擊的樣子，眼窩深陷，整個人瘦了一圈，看着蘇伊一，像是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
“蘇伊一，你給我出……”
“子蘭，住口！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一一呢？她是我們的女兒。”
“女兒？虧你還把她當作女兒，你看看她，哪裡有一點關心你的樣子，她是巴不得你早點死掉纔好！枉費我們當年把她帶進了蘇家，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到底不是流着蘇家的血……”她冷笑了一聲，“我還真是後悔，爲什麼當初會讓你走進蘇家的門，就該讓你進孤兒院，一輩子做個孤兒！”
“我也很後悔，爲什麼當初會走進蘇家的門。我寧可做一輩子的孤兒，也不想跟蘇家有任何關係。”
“……”樓子蘭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手指顫抖得更爲厲害起來，蘇旭的目光，幾分深沉地望着她，蘇伊一的反應，着實讓人費解。他爲什麼會從那雙眼睛裡，看到恨的影子？
“在自己的妻子跟孩子面前，你都不想坦誠些什麼嗎？”她看着他，冷凝的目光，“我是應該稱呼你爲蘇旭……還是蘇九？”
所有的震驚都被收入眼底，蘇旭訝然地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一霎那之間便是什麼都明白了。她冷然的樣子，讓他想到了那個血腥的日子，白嘉也是這樣的眼神，冰冷而厭惡地看着他。
“胡說八道什麼！”樓子蘭心底一驚，“什麼蘇九，一聽就是小混混的名字，蘇伊一，你瘋了嗎？你說的字，我一個都聽不懂。”
“聽不懂，就該讓蘇市長解釋一下。”她的手攥緊，脣色發白，眸光冷寒，“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你可以在殺死我的父母之後，還能笑着在我面前以恩人的姿態出現？讓我認賊作父那麼多年……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殺……”樓子蘭猛地掩住了嘴巴，輪椅上的蘇若雲也愕然地睜大了眼睛，蘇旭的臉色突變，看着蘇伊一清冷痛恨的目光，那一瞬間，竟然是痛的感覺。
只是把她當作棋子而已，只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爲了什麼，收養了她，他一直都是把她當作可有可無的存在，甚至，在想到白嘉和林有言的時候，他會痛恨，可是現在……當她用這樣痛徹心扉的目光陌生地看着他的時候，他的心裡，竟然是那樣清晰的疼痛，一下一下，刺激着神經。
“爲什麼要殺他們？蘇旭，你簡直就是個魔鬼！”她冷冷地笑，拳攥得更緊，“說什麼禮義廉恥，說什麼正義，說什麼清廉，你這個僞君子，比真小人還要噁心千百倍。像你這樣的卑鄙小人，竟然還敢說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懂嗎？你配嗎？媽媽只愛爸爸，你以爲靠威脅靠強取豪奪就可以得到一個女人的真心？你這個可憐可悲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一個人的愛……”
“住口！”鏡片後的目光寒戾，躥動着憤怒，“你懂什麼！明明是她欺騙在先，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愛她，爲了她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她對我做了什麼？她把我當作什麼？她以爲什麼都是爲我好，我要的是什麼，她想過沒有！跟着林有言這樣的賤男人就這樣走了……”
“啪”，脆生生的耳光，打斷了他所有的激動，耳邊清冷的聲音安靜響起：“你沒有資格侮辱我爸爸，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也是媽媽最愛的男人。”
額上似有青筋爆起，蘇旭眯了眯眼睛，鏡片後的目光更是陰鷙起來。樓子蘭張着嘴巴，她還沒有從那樣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愛的女人，是白嘉……難道說，她是白嘉的女兒？
思維很混亂，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一時之間什麼都招架不了，她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只有水性楊花的女人才會見一個愛一個，這是她最大的錯。”蘇旭說得咬牙，那股子的戾氣，跟夢境之中那個舉着槍的男人重合。果然，是他掩飾得太好，才讓人覺得他總是風度翩翩，溫柔有禮。
“最大的錯……”她喃喃着這幾個字，冷笑了一聲，“直到現在，你還是以爲是別人的錯？媽媽最大的錯，就是太過關心你，把你當成了親人，卻沒想到你是一條冷血的蛇，從來都不懂得人性，更不知道什麼叫感恩。你怎麼可以做得到呢？那是一條生命，是人哪，你竟然可以開得下槍？”
緩緩搖頭，那畫面清晰地在眼前出現，伴隨着槍響，伴隨着鮮血。她的脣有些顫抖：“告訴我，爲什麼會想到殺死他們？是預謀的嗎？在爸爸媽媽到安澤的時候，你已經有了殺人計劃？”
“沒有。”他冷聲開口，“如果不是林有言說話太過分，我不會開槍要了他的命。”
“什麼話？”
畫面一下子跳轉，來到了多年之前的那座小房子，那個時候的他，依然是個混混，額上頂着傷疤，他欠了鉅額的賭債，又恰巧談了一筆生意，他想把酒坊的秘方賣給日本人。
約好本是談生意的，可是白嘉和林有言似乎怎麼都談不攏。氣氛越來越僵持，他知道白嘉的性子，向來柔和，若不是林有言從中作梗，必定不會難到這種地步。
從頭到尾，他跟白嘉都是以恩愛的姿態出現的，他的手一直攬着她的腰，某種強烈的宣告。這些，在他眼裡看來，都是刺目，扎心，他簡直恨得想要一槍斃了他的命。
“要秘方是絕對不可能的，我跟小嘉商量過了，一千萬的支票給你，你以後好好做人。”
最受不了他林有言以這樣的姿態出現！他高貴他低賤嗎！他咬牙冷聲道：“誰要你的支票！把小嘉還給我，我就好好做人，你他媽的橫刀奪愛還在我面前囂張！”
“小嘉愛的人一直是我，蘇九，你看看你自己，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你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麼養活一個女人！以後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我會對你不客氣。”
“他媽的我纔對你不客氣！”頭腦一熱，他的手伸進懷裡便掏出槍，一切都好像沒有經過大腦思考一樣，一聲槍響，已是滿身血腥。
“他說我養不活女人，不配愛白嘉。”蘇旭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他說要對我不客氣，我就先對他不客氣了。”
說得如此雲淡風輕，蘇伊一不可置信地搖頭：“就是這樣？你殺了他……蘇旭，你殺人就像是踩死一隻螞蟻簡單嗎？你怎麼可以殺得下手……爸爸媽媽甚至把一半的財產收益都寫成了你的名字，他們是把你當成親人，你好可怕……”
“對我而言，得不到的就毀滅。”他嘴角依然勾着微笑，“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
眼神漸漸悠遠，真的沒有做錯過什麼嗎？或許，在心底的最深處，他知道自己已經錯了。只是，那愛跟恨已經分辨不清，他一直在矛盾裡掙扎。就像收留蘇伊一，那個時候他找到她，原本是可以瞭解了她的，可是他卻沒有這麼做。在她生活在他身邊的日子，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對待她，看着她，總是會想起白嘉，又想起林有言……
“真……真的殺了人……”樓子蘭顫抖的聲音輕輕響起，她像是倍受打擊的樣子，只是盯着他，陌生地盯着他，這個生活在她身側的枕邊人，竟然雙手都沾染着血腥……她一直以爲他心底最深的那個女人是白嘉，可是，他竟然殺了她！
“不可能的，不可能……怎麼可能呢……“她搖着頭，跑了出去，”媽！“蘇若雲叫着，也推着輪椅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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