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的宅妻
對上東方卓嚴肅正經的表情,再聽到他大言不慚地要求早安吻,葉梅臉上一熱,低下頭去,不去看他。“嗯,這個,就不用了吧。”
“算了,不勉強你,我上班了。”東方卓的語氣聽上去是無所謂的,但話裡的意思是很有所謂的。他擺出一副馬上就走的架勢。
“不是,是我還沒刷牙。”她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藉口做解釋。
“沒關係,我不嫌你。”
這人臉皮怎麼越來越厚?她咬了咬脣,取捨之間迅速有了決定。算了,她忍,反正又不是沒吻過。於是她跺跺腳,聲音小的不能再小,“你太高了,往下點兒。”
他忍着笑,單手摟住她的腰,輕鬆把她整個人往上提了起來。
雙腳突然離地,她嚇了一跳,害怕掉下去,忙雙手摟緊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哎呀,你幹嘛不打聲招呼就亂來,嚇死人了。”
“早安吻。”他提醒。
她哀怨地白了他一眼,緊張地湊過去,在他的左臉上用嘴脣輕輕地碰了一下,“快放我下來,我怕。”
“你確定這就是吻?”他十足無賴地問。
她硬着頭皮點頭。
“不懂沒有關係,我可以再教你。”
她急急地搖着頭,“不,不,不用,我會,不用麻煩你。”說完,趕緊往他嘴脣上親了一口,之後側開臉,把臉埋在他的肩頭,聲音悶悶的說:“那個,快點放我下來,要不你上班會遲到的。”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卻在安慰自己:有失纔有得,一個吻換她戲耍他一次,值了。
今天要開公司高層的重要早會,早會前東方卓還要利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單獨約見埃爾,他的時間確實有點緊。他沒有時間再爲難她,把人放下來,吩咐說:“我先開機,你去書房拿移動硬盤,辦公桌左手邊的抽屜裡就有。”安全起見,他認爲用自己的盤比較好,畢竟掛在身上的女人在某些方面是很有破壞力的,不得不小心謹慎。
葉梅點點頭,快步衝進書房,又迅速衝回來,當着他的面連接移動硬盤,然後打開某個文件包,連續點開三四個以阿拉伯數字命名的文本文件,她很認真地說:“就這幾個我還來不及看。”說完,全部關閉,剪切下來放進移動硬盤裡。她拔了移動硬盤,“好了。”
東方卓收起筆記本,摟過葉梅,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鬆開她,拋下一句“我上班了”匆匆出了門。
葉梅心思複雜地摸了摸剛被他親過的地方,略顯得意地自言自語道:“你以爲,拿我用的筆記本就安全了?你以爲,用了你的移動硬盤就安全了?我想做手腳,誰也防不住。”
她心情大好地刷牙洗臉,把長髮梳起來在腦後綁了一個馬尾。她翻出屬於自己的皮包,確認證件都在,確認紙筆俱全後,把東方卓錢包裡的全部現鈔拿出來放進自己的皮包裡。感覺肚子有點餓,她忙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牛奶配麪包當了簡易早餐。一切準備停當,她正在換衣服,客廳的座機上有電話打進來。
她過去接,“你好!”
“大嫂,我是陳芸,小艾的媽媽。”
“哦,東方卓不在,有事打他手機上。”
“不是的,大嫂,我不找大哥,我找你。大哥剛打電話過來,說大嫂想逛街買東西,正好我也好久沒出去逛了,所以想約大嫂一起。大嫂準備什麼時間出門?我開車去接你。”
“不用這麼麻煩,你逛你的,不用陪我。我懶得出門,逛街也就在附近轉轉,買兩件衣服而已。”
“一點都不麻煩,大嫂,這樣太見外了。我對巴黎還算熟悉,帶你去幾個好玩兒的地方,順便讓你嚐嚐巴黎的美食。這樣吧,我這就出門,大概十五分鐘後到,大嫂你等我。”
知道推辭不過,葉梅只得答應,“好,給你添麻煩了,我等你。”掛了電話,她唉嘆自己的苦命,等下還要費盡無數腦細胞甩掉東方庸的妻子,麻煩死了。該死的東方卓,淨給她找麻煩。如果這時候她不等東方庸的妻子過來接,東方卓肯定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兒,到時,她想脫身,可就難上加難了。
東方卓開車到了公司,神清氣爽地踏入自己的天地,東方國際集體總裁辦公室。
此時他的辦公桌上已經多了好幾個待籤的文件。
查爾斯敲門進來,他的身後跟着埃爾和送來咖啡的一名年輕的男秘書。
男秘書把其中一杯咖啡擺到東方卓的右手邊,另一杯擺到已經坐在東方卓對面的埃爾面前,安靜地出去,順手帶上門。
東方卓打開查爾斯遞來的文件一邊看一問埃爾,“有什麼進展?”
埃爾讓後背斜靠在椅背上,神情中難得地帶了幾分的沮喪,“關於真正的藍狐,仍然一無所獲。”
東方卓放下手中的資料,注視着他不帶一絲一毫僞裝的沮喪,“你連@的老底都能掀出來,爲什麼對上默默無名的藍狐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埃爾聳肩,“東方,你是知道的,我去哪個國家都很吃得開,只除了中國。就說追女人吧,這些年一直無往不利,就跟着你去了一次中國,那麼多美女,就看上了一位小姐,還讓人很甘脆地拒絕,一點餘地都不給,真讓人傷心。”
“說正經的。”想到家裡,出門前伸手向自己要錢的女人,他的心情一下大好。
“這就是正經的,我一向追女人和做事一樣的認真。同樣,我追女人的運氣和做事的運氣是一樣的。我追中國女人的運氣你是親眼看見的,同理,我在中國進行調查和追中國女人一樣的傷心。套句你們中國話說,我和中國是叫……叫八什麼合的。”
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查爾斯適時補充,“八字不合。”
埃爾拍手,“對,就是八字不合。”
東方卓有些後悔,就爲了在早會前擠出半個小時的時間見埃爾,他竟然放棄了難得能和葉梅一起吃早餐的機會。他拿起文件,不客氣地送給對面人五個字,“你可以滾了。”沒有進展,這男人也好意思提前一天打電話過來,還鄭重其事地要求面對面坐下來詳談半個小時。
埃爾怪叫出聲,“噢,東方,你不可以這樣?我話還沒有說完。”
東方卓當他是空氣,眼睛盯着文件,心裡卻在想像家裡的女人在廚房做早飯的情景。
查爾斯微笑着插了進來,“埃爾先生,總裁正在聽,如果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請。”
埃爾遞給查爾斯你是好人的一眼,繼續面對低頭工作的東方卓,“東方,這次雖然沒有查到關於藍狐的身份,不過,無意中發現另外一件相關聯的事。前段時間假‘美國花A’發佈的謠言和假藍狐的試探性攻擊,其實是一個陰謀。對方的真正目標不是東方國際集團,而是我們現在着重所查的藍狐。中國的藍狐,真希望他是一位絕世美女,要是長得像美人楊國妃就好了。”
查爾斯在一旁糾正:“楊貴妃。”
埃爾一臉癡迷地說:“噢,對,楊貴妃,美人。不,不,不,最好還是像那只有名的狐狸,叫蘇丹機的美女狐狸就好了。”
查爾斯耐心十足地繼續微笑糾正,“蘇妲己,先生。”
埃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原來美女狐狸不叫蘇丹機,叫蘇妲己。東方,你們中國人的名字真奇怪。”
東方卓照樣埋頭工作。
查爾斯繼續保持微笑,並提了一個問題:“埃爾先生,你爲什麼認爲藍狐一定是女人,而且是中國女人?有什麼證據嗎?”
埃爾:“查爾斯,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如果沒有美人,查案子太無趣了。把藍狐想像成美人,這是工作需要,懂嗎?目前我比較喜歡中國美人,出於工作需要,藍狐就得是中國美女,懂嗎?”
查爾斯瞄到東方卓抓文件的手已經青筋暴起,忙回答說:“懂了。埃爾先生,請繼續。”
埃爾是個不喜歡被拘束的男人。他不喜歡許多人圍坐在一起,一板一眼地開會討論,更不喜歡東方整天冷着臉扮冷酷的模樣。明明知道這樣的東方他改變不了,可他每次見面都忍不住要故意跟他唱唱反調,故意表現得吊兒郎當的。可結果呢,每次都是他輸,這次也不例外。
埃爾坐正身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誇了誇那位男秘書的手藝,這纔回歸正題。“我得到一條消息,有人猜測‘美國花A’和‘藍狐’之間好像有點仇怨,當年西雅圖政壇的一位高官落馬的那件案子,操作人不是‘美國花A’,而是藍狐冒充‘美國花A’從中截了這個案子。藍狐完美無暇地把高官拉下馬,然後頂着‘美國花A’的名字收了七位數的賞金。”
“‘美國花A’歸R國警方直接領導,他身價漸漲,脾氣也跟着漲,並不把頂頭上司放在眼裡。他私自接黑道生意,R國警方負責人很生氣,給他記了一大過,並扣下他一次任務的全額賞金作爲懲罰。他本人極力否認,可他的帳戶記錄上確實顯示有人打入了七位數的高額賞金,半個小時後錢就提走了。”
“經過這件事,雙方心生芥蒂。‘美國花A’認爲是R國警方做手腳坑了他,他明確表示短時間內不會再接任何任務。不久,R國警方內部傳出小道消息,他們已經找到了可以替代‘美國花A’的人,代號藍狐。”
“有人就猜,R國警方早有了冷落‘美國花A’的打算。那起案子,十有八九是警方爲了拭‘藍狐’的能力,故意讓‘藍狐’去截‘美國花A’的生意。這樣一來,‘美國花A’和‘藍狐’這兩大高手就結了怨,他們實力相當,可以很好地互相牽制,誰也不敢輕易背叛R國警方。更重要的是,這兩大高手聯手的可能性變爲零,這纔是警方高層的最終目的。”
“不過奇怪的是,許多人記住了藍狐的名字,可誰也沒聽說過‘藍狐’接過什麼案子。無論是‘美國花A’死後的那段時間,還是一個月前假冒的‘藍狐’出現,真正的‘藍狐’一直沒有露面。讓人不得不懷疑,或許,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藍狐’,否則這麼多人查他,爲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聽埃爾講了這麼多,東方卓才擡頭看他,“不存在嗎?”
埃爾的臉上多了一抹從未有過的肅穆,“不,他真實的存在,只是隱藏的太深,而且,他不屬於任何組織,也不是警方的人。”
“既然是難得的高手,想要網羅他的人自然不少。不過,有人想引出真正的藍狐出來,爲什麼選擇了我的中國公司當跳板?”
“東方,你的問題一針見血。關鍵點就在這裡,只是查了這麼久,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繞了一個大圈兒,說了那麼多,最後又回到了原點。”
“不,不是原點,是找到了突破口。剩下的,得由你出面才行。”
“剩下的?”
“你想,既然對方鋪了那麼大的一張網要引出藍狐,下魚餌的地點又選在你的中國公司,我們是不是可以大膽地假設,藍狐和你的中國公司之間存在特殊的關係。我查了你的中國公司近十年來發生的商業間諜、黑客攻擊等等的大小事件,仔細進行了分析排除,只剩一件最爲可疑。”
“哪一件?”
“你應該想到了,就是去年的那場黑客對決。那個隱藏在背後的神秘高手,既然確定不是‘美國花A’,那與‘美國花A’能夠相提並論的,還能是誰?”
東方卓的眉頭一皺,沉思了大概四五分鐘,“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們家退下來的那幾個老古董,會不會找了高人在暗地裡守護你?否則,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一位高人,突然神秘出現,幫你守住一個公司,然後神秘消失,不要一句感謝,不要一分錢的酬勞。”
東方卓不再皺着眉頭,依舊冷冷的端着埃爾所討厭的冰塊兒臉,“估計你要失望了。如果你說他們在算計我,我相信;守護我,做夢都比這來得實際。不過,既然你那麼期待,有機會我會幫你探他們的口風。勸你一句,別一天到晚地糾着‘美國花A’和‘藍狐’的事不放,你花費再大的精力,我也不會給你加錢。那麼多找上門的案子不接,再這樣下去,你的私人偵探所早晚會關門。”
“東方,你咒我。”
查爾斯看了一眼手錶,提醒道:“總裁,離早會還有十分鐘。”
東方卓在面前的文件上籤上名字,合上,“埃爾,找個時間回去看看你母親,她很想你,人瘦了很多。”
埃爾神色一黯,站起來,“知道了,就你雞婆。”說罷站起來,擺擺手往外走。
東方卓在他拉開門的剎那說:“埃爾,注意自己的安全,有人看你很不順眼,你知道的。”
埃爾吊兒郎當地走了,留下一句“如果是美人,我不介意。”
東方卓若有所思地側頭看向窗外,吩咐着:“查爾斯,開會用的資料在我的筆記本里,你拷貝一份,等會兒拿到會議室去。”
查爾斯應下來,打開東方卓早晨帶過來的藍色筆記本。
筆記本的啓動很快,查爾斯剛要聯上移動硬盤,筆記本自動彈出一個窗口,然後發生了令他愕然的一件大事件。這件事,直到多年後,他仍然記得,到死都不曾忘。
很乾淨的一段笛子吹奏的曲子。
東方卓也聽見了,轉過頭看僵住的查爾斯,“怎麼了?我讓你拷貝資料,你聽什麼音樂?”
查爾斯不自在地點關閉按鈕,竟然沒反應。他再按,仍然如此。
東方卓聽笛聲不停,站起來,離開椅子走到查爾斯旁邊,看向筆記本屏幕。
卡通的綠油油的青草地上,一個小小的牧童騎在小黃牛背上,手拿柳樹枝,正在趕一隻白白胖胖的豬,豬脖子上掛着花花綠綠的一條領帶,領帶隨着豬慢吞吞的走動動作,上邊的字變換着角度出現,拼起來,竟然是東方卓的法文名字。畫面上的一切都是卡通的,就是一個卡通動畫。
東方卓怔住,“這是什麼?”
查爾斯:“不清楚,總裁,啓機時自動彈出來的。”他一邊回答,一邊還在試圖關閉,繼續點,點,點……
窗口沒能關閉,畫面上的卡通豬卻停下了。
小牧童揮舞着柳樹枝說:“豬頭,快走,臭豬頭,快走。”
卡通豬鼻子噴着氣回頭,“誰是豬頭?誰是豬頭?”
小牧童:“豬頭就是豬頭,自己是豬頭還要問別人誰是豬頭,真是一隻豬頭,大豬頭,臭豬頭,小氣鬼豬頭,霸道豬頭。”
東方卓的臉一下就青了,擠開查爾斯,手指滑向鍵盤,先是關掉電腦的聲音,然後用快捷鍵,用組合鍵,只爲關掉這該死的卡通動畫。關不掉,還是關不掉,他把鍵盤按的啪啪響。不知道試了多少次,終於,關閉成功。關掉的最後一瞬間,畫面竟然還漸變出一行字:豬頭,謝謝觀賞!謝謝捧場!拜拜!
若不是電腦裡存了重要的資料,他真想一把摔了它。那女人,膽子真不小,敢戲耍他。敢罵他豬頭的,除了那女人,還能有誰!他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讓查爾斯把筆記本直接帶到會議室去,否則他這個總裁的臉往哪兒擱!最後早會只能變成一場鬧劇。
他黑着俊臉轉身,看向查爾斯的視線凌厲得像冰刀子一樣。
查爾斯垂下頭,“總裁,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我這就去會議室看看各位高層還有哪位沒到。”說完,在東方卓射出來的冰刀下,他像個沒事人似地走出總裁辦公室,帶上門。
辦公室裡只剩自己,東方卓怒極,卻又很快平靜下來,搖了搖頭,用低低的聲音站在那裡自言自語,“笨女人,報復人的方式真幼稚。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今早明明那麼困還跟着我起牀,怪不得寧肯被我索要早安吻也要導出裡邊的資料。只是,你只剪切了幾個文本文檔而已,到底是什麼時候動的手腳?還是說,你一早就在自己使用的電腦上做好了手腳?”
他找到開會需要的資料,發送到移動硬盤。剛要拔移動硬盤,又有東西自動彈了出來。
仍然是卡通的綠油油的草地,不過這次沒有牧童,沒有小黃牛,有的是比剛剛那段卡通動畫上大了一圈兒的另一頭白白胖胖的卡通豬,豬脖子上系的不再是領帶,而是粉紅色的絲巾打的蝴蝶結。豬背上站着一隻火紅火紅的卡通狐狸。狐狸在豬背上不停地跳起來,落下去,如此反覆。跳起來,狐狸的毛色會漸變爲藍色,落回去毛色又恢復到火紅的顏色。
狐狸跳起來,嘴在動,“誰是豬頭?”這是字幕。
東方卓關了聲音聽不到,卻可以看到字幕。
豬扭了扭屁股:我是豬頭。
狐狸再跳:誰是臭豬頭?
豬再扭:我是臭豬頭。
狐狸:你是誰?
豬:我是豬頭東方,啊,啊,啊卓。
狐狸:誰是色豬?
豬:我是色豬,我是色豬,我是色豬……我是色豬東方啊,啊,啊卓。
狐狸不跳了,使勁踩、踩、踩:臭豬頭,讓你欺負我,讓你再囂張,我踩、踩、踩、踩死你。
豬一扭一扭的:哎喲,哎喲,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大人……
終於,畫面收了,漸變出兩行字:豬頭,開心嗎?謝謝觀賞!謝謝捧場,拜拜!
東方卓告誡自己沒關係,不用生氣,早會結束,他有的是時間回去收拾她。他已經發現了,她的傑作,除非自動播放完畢,除非強行關機,否則,關不掉。至於觸發條件是什麼,他暫時還弄不清楚;對電腦造成的後遺症是什麼,他更不確定;而手裡的移動硬盤,他已經有了不能拿出去使用的覺悟。
他坐回辦公椅上,按內線:通知查爾斯,早會地點從二號會議室轉到一號會議室,啓動遠程會議模式。
於是,接下來每月一次的高層例會上,與會高層坐在一號會議室開會,東方卓坐在總裁辦公室搖控主持會議。他一邊聽屬下的彙報,一邊適時問一兩個問題,一邊還要不時“欣賞”每隔五分鐘啓動一次的葉梅的傑作。
高層例會以東方卓表揚一個人,批評一個人來收尾。
東方卓拿起手機,“你們在哪裡?”
東方庸的妻子陳芸:“在服飾店。”
東方卓:“把手機給你大嫂。”
陳芸:“大哥,你稍等,大嫂正在試衣間還沒出來。”大概過了十幾秒鐘,“大哥,對不起,大嫂不見了。”
東方卓盯着手機怔住,以爲自己聽錯了,他很快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陳芸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大嫂不在試衣間,我問了店員,說大嫂根本沒試衣服,一分鐘前就從後門走了。怎麼辦,大哥,大嫂又不懂法語,走丟了怎麼辦?”
東方卓霍地站起,“別慌,你讓店員帶你從後門出去看看,看看她還在不在?馬上給庸打電話,要他去接你。”
他掛了陳芸的電話,打給另一人,“輝,你人在哪裡?”“機場,很好,你現在立刻到服務檯幫我查,查你大嫂葉梅有沒有訂機票。”“對,現在,馬上。”
他掛了再打,“矢,立刻調動你在巴黎的勢力,全面搜索各個車站,吩咐下去,遇到東方面孔的年輕女人,全部給我禮貌地截下,不許傷到一釐一毫。查清她們的身份,及時向我彙報。”
他啪地掛斷電話,急步走出總裁辦公室。查爾斯看到他匆忙地樣子,趕緊跟上,“總裁,半個小時後寰宇執行長官來訪,一個小時後是遠洋會議……”
東方卓按開電梯,“查爾斯,在我回來前,這些事你來安排。筆記本和盤,替我收好,不許任何人碰。”交待完,電梯門完全合下。
查爾斯目送東方卓離開,回到總裁辦公室,意外地看到卡通動畫還在繼續。他不敢再看,強行關機,按東方卓的交待的收起來。他回到隔壁自己的辦公室,好奇地分析起來,總裁一直一個人住,到底是什麼人有機會碰總裁的電腦,並敢做出這種事來?他努力想,使勁兒想,終於想到一個人。至今爲止,只有一個人,一個女人可以任意接總裁的手機,而且不只一次,難道是她?也對,這種近似於幼稚的作弄,只有小孩子或女人才會做的出來,不是嘛!
東方卓飛車趕回公寓,翻看葉梅的私人物品,發現她的隨身皮包不見了,牀頭櫃上放着他的錢夾,他打開,六張卡全在,現鈔一張沒剩。這中間一直陸陸續續有電話進來,可沒有一個是找到人的。
東方卓坐在兩人共睡過的雙人牀上,腦子裡飛速閃過無數個念頭。如果她只是一個人跑回了M城的家,那他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怕就怕,她這樣莽撞行事,會遇到什麼危險。畢竟,她已不再是過去的她,她現在是他的妻子,是東方家公認的這一代東方家家主的夫人。
他又懷着僥倖心理想,或許她只是想要一個人走走而已,不是故意甩掉庸的妻子,不是要離開他,只是隨便走走而已,很快就回來。
手機響了,他木然地接起來,“怎麼樣了?”
“大哥,我已經仔細查了從今天到三天後的航班詳細記錄,沒有發現大嫂預定機票的記錄。大哥,大嫂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東方卓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衝動,他這樣大張旗鼓地找,肯定會引來有心人的注意,到時,沒有危險的葉梅也會變得有危險。他閉了閉眼,很快控制好情緒,“沒事,你大嫂鬧脾氣,自己一個人出去了,我擔心她一時衝動跑回中國去,所以纔要你幫着查一下。沒事,你放心登機。到了紐約記得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
東方輝知道他不想多談,說了三兩句安慰的話掛了電話。東方輝不無遺憾地想,如果不是紐約那邊催得太緊,他真想留下來看大哥和大嫂之間難得一見的熱鬧。剛開始大家從東方翔那邊聽到大哥領回了大嫂時,衆兄弟都不以爲意。大家一致認爲大哥這是被家裡的老人們逼急了,爲圖耳根子清淨才找來一個女人當擋箭牌。起初,他和其他兄弟的想法一致。
不過,自從那次大哥的手機被一個女人接起後,他知道,大哥是認真的。大哥的手機,不是誰都能碰的。其他兄弟都說大哥故意讓女人接自己的行動電話,是給長輩們做戲看的,當不得真。只有他和翔哥認爲,大哥是認真的。雖然他不知道大哥和大嫂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聽大哥剛纔急切的語氣,原來他真的賭對了。這次,他贏定了。他看看手錶,心情大好地邁向登機口。
東方卓冷靜下來後,第一時間給東方矢打電話,告訴他任務結束,要他把人都收回來。
從開始匆忙招集人手進行全巴黎的搜索,到接到結束任務的命令,東方矢就一個感覺:莫名其妙。他倒是很好奇,大哥慌里慌張地要找的東方面孔的年輕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但他也明白,大哥不會告訴他,所以他也沒追問。等他知道詳情的時候,事情都過了半個月。
東方卓接着給東方庸打電話,要他帶着妻子回家,人不用找了,但要守口如瓶,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即使是爺爺都不行。
葉梅的落跑行爲,徹底刺激了東方卓。他環顧沒有葉梅身影的屋子,第一次覺得空蕩蕩的,太過冷清,冷清得令他很不舒服。他發誓,等他抓到了人,一定要給她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落跑的葉梅倒是很有先見之明,她一沒有去機場,二沒有去車站,而是買了個金色帶大卷的假髮戴在頭上,坐着地鐵在第一時間跑到了巴黎的邊緣地帶。她買了點食物,上了過路的大巴士,晃晃悠悠地到了離巴黎七個小時路程的另一個城市,然後搭乘飛機,輾轉幾次,飛回國,再坐長途火車,到了曾經長期居住過的小鎮。
地方雖小,住旅店同樣要看身份證,但短期租住居民家就不一樣。她給一戶出租房子的老太太付了七天的房錢,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到鎮上的公墓,看望已逝的救過她命的恩人,初景天。
葉梅把買來的瓜果擺在初景天的墓前,鞠三躬,然後坐在墓前,看着他的遺容,不言不語,只是發呆。
她回憶起很多的往事。那年,她的母親初曉雲把她從法國鄉下帶到了這個鎮上,租下了屬於初景天的帶單獨小院的兩間民房。初曉雲把已經十四歲的她安排讀小學,留下一筆錢,一走了之。
十四歲的她,和七八歲、八九歲的孩子一起讀書,小孩子取笑她,大人當面閒言碎語地說她是沒人要的孩子,有人用憐憫的眼神看她,有人拿鄙夷的目光瞪她,許許多多的難過,她無處訴說,但她已經習慣了。
半年過去了,媽媽沒有送錢來,初景天的媳婦要趕她出去,初景天可憐她,說再等等。這一等就是兩個月,遲到的房租、伙食費、學雜費一次補齊。她縮在角落裡,只有落淚。媽媽轉身就要走。
初景天拉住媽媽,強烈要求媽媽再多交一年的房租,再給她多留大概夠用一年的生活費。這樣,即使媽媽抽不出時間來送錢,她也不會沒處可睡,沒飯可吃。還要媽媽留下來多陪她幾天。
媽媽很不高興,很勉強地應下。媽媽呆了一個月才走,因爲媽媽購置了電腦教她使用,那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會是未來的黑客。她爲了留媽媽在身邊,不停不停努力地學習,無論是學校的課程,還是電腦方面的知識。
媽媽丟給她好幾箱的電腦方面的書籍,大多都是法文和英文,中文的很少。她看不懂,媽媽就打她,打夠了,把她帶到國外,扔給一個高大的白人。在那裡經歷了什麼,她已經不太記得,只知道感覺很痛苦很痛苦。醫生說,她這是潛意識裡有選擇性地遺忘了某些痛苦的事。
一年半後,她十六歲,再次被送回小鎮,還是租住的初景天的那所小院。那時候,她還是不會講英文和法文,不過已經能看懂那些電腦方面的專業書籍,已經邁入了黑客領域。
除了正常的上學時間,她總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初景天和妻子偶爾會念叨她幾句,要她出去交朋友,不要總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悶着,會生病等等。他們哪裡知道,她正在苦練偷取別人電腦上資料的不法之事。
十八歲那年,她第一次被安排接任務,任務失敗,她緊張、害怕,再加營養不良,一病不起,高燒不退。她一直強撐着,熱得難受在地上打滾;冷得難受用被子裹住自己直打顫;想吃冰涼的東西,沒錢買;餓極想喝點稀粥,沒人替她熬。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她茫然四顧,初景天一臉擔憂地看着她,說她不愛惜自己,說她病了也不知道看醫生。那次,如果不是初景天發現她三天沒有出門,踢開門闖進去,她肯定就死了。她沒錢,醫藥費還是初景天出的。初景天救了她一次。
還有那年,爲了那個男人,媽媽把她推進了河裡,頭也不回地走了。她不會水,拼命掙扎呼救,媽媽充耳不聞。她放棄了,任河水吞沒,失去意識前,感覺有人從背後拖住了自己。後來她知道,初景天,又救了她一次。
初景天的兒子病了,他出去四處張羅錢,碰了一鼻子灰回來,經過河邊,遠遠的聽到呼救,一路跑來,在最後一刻跳進河裡救了她。她聽初景天的媳婦說,他們的兒子治病需要五六萬,他們手裡現在只有幾千塊錢,根本救不了人。
她已經恨極初曉雲,恨極西雅圖的葉家。所以,她一爲報仇,二爲還初景天的恩情,幫他們兒子籌治病錢,選擇了和初曉雲決裂。
初景天的兒子救活了,她也成功地報復了想要報復的人。
初景天說要出去打工,賺錢回來再還她。她說不需要,九萬塊,是她預交的未來二十年的房租。
自此,初景天一家反倒當她是恩人,對她的生活照顧有加,讓她第一次體驗到,原來被人尊重和感恩是這麼快樂的一件事。明明是初景天先救過她兩次的命,然後她才救了他兒子一命,他卻反過來當我是他們全家的恩人。
親人,利用了她無數次,卻仍然當她是路邊的雜草,任意踐踏,無情蹂躪。
沒有血緣親情,僅僅是身爲她房東的人,只因她爲還恩幫他們做了一件小小的事,卻得到了這麼多從未得到過的溫暖和快樂。
經歷了這些,她才明白,值得珍惜的人,不一定是親人,還可以是陌生人。那些錯待她的所謂親人,不要也罷。還讓她深刻地體認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必強求,放手,纔是真正地善待自己。
她在初景天的墓前呆坐了很久,最後微笑着站起來,說了一句“保重”,漫步走出公墓。
她想,東方卓這時候在做什麼呢?是在找她,還是根本不在意她的落跑?他看到她的惡作劇,會不會吼着她的名字暴跳如雷?他會不會記仇,想着找她算賬?
想到自己小小惡作劇的傑作,那隻白白胖胖的卡通豬,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東方卓看到那隻豬的時候,會不會咬牙切齒地摔電腦,好可惜,不能親眼看到冷麪男破功的真實面貌。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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