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葉梅吸一口氣,走向車門,剛擡起一腳要上車,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等等,把你身上不該有的東西丟掉。”

她穩住心神,勾脣一笑,“先生,您是說這個皮箱嗎?我倒是很樂意丟掉它,只是不清楚你的老闆是否同意。”

前車窗搖下,伸出男人的一隻手,手上託着一塊兒閃着紅燈的黑色匣子。他用這個黑色的匣子從頭到腳往葉梅身上掃了一遍,嘀嘀聲響起,“頭髮裡一枚,鞋裡一枚。”

葉梅臉色一白,不得不把藏在頭髮裡和鞋裡的追蹤器拿出來扔到地上。

“手機丟掉。”

葉梅不得不照做。對方確定沒有問題,這才讓她坐上車。

車內的燈一直沒有打開,後座上的葉梅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清前方司機的長相。車子開得很平穩,就像無聊的人在街上開車閒逛一樣,不緊不慢地一個街道又一個街道地轉着。

對方不急,葉梅也穩住心神不開口。本來她就已經很被動了,如果這時候再沉不住氣,那後邊的談判必輸無疑。就這樣,車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轉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終於開進了昏暗的巷道,停車。

外邊有人上來拉開車門,“東方夫人,請。”

葉梅動作緩慢地下車,回頭把皮箱從車裡提了出來,跟在前方帶路的人身後。走進院落的時候,她回頭,載她來的車正在駛離此處,她藉助車尾燈看了眼車牌號,記在心裡。

這裡是個豪華的會客室,葉梅把皮箱放在身側,坐在真皮沙發上等着。傭人垂着眼皮默不作聲地送來一杯茶離開了,整個會客室只有葉梅一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十分鐘的時間很快就消失了。葉梅老神在在地坐着,拿起手邊的一杯茶看了看,優雅地往前一遞,手一鬆,“啪”的一聲,在安靜的會客室地板上伴着響亮的聲音開出潔白的“花”、墨綠的“葉”以及漫延的茶水。

傭人聞聲現身,過來收拾地面。

葉梅眉一挑,看着地上的傑作,“很漂亮對不對?再美的花也不過如此,我喜歡。”

樓梯上走下來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左右歲,褐色的短髮,左頰有一道淡了許多的疤,身形有些臃腫。女的看不出年齡,因爲化着濃妝根本看不出本來樣貌,她有一頭火紅色的長卷發,一身皮衣皮褲,大腿外側的槍套裡彆着兩把手槍。

這樣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下來,中年男人面帶微笑坐到葉梅對面,而女人站到了中年男人身後。

葉梅大膽地上下打量這二人。

中年男人伸出手,“藍狐,幸會。”

葉梅對他伸出的手視而不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大名鼎鼎的一號,看來是老了,連自己做過的事都能忘記。”

一號一點都不生氣,收回手,“我有忘記什麼嗎?不妨提個醒,也許我能回憶得起來。”

“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傳言不是說藍狐被你們的七號暗殺在了家中嗎?難道是我的消息有誤?”

“呵呵……道聽途說的消息,一點都不可信。這麼容易就能被人暗殺,那就不是傳說中的藍狐了,不是嗎?”

“原來RH裡擁有死神之稱的七號也有失手的時候,真是不可思議。”她說話的時候直視一號的眼,笑得高深莫測。

“死神之於藍狐,只不過是大人面前自作聰明的小孩子而已,不值得驚奇。”一號一邊回答,一邊莫名其妙地笑。

葉梅看了眼握緊拳頭的紅髮女人,失笑,“呵呵……這話說的,小心別傷了你手下的心。”

一號也跟着笑,“不會,實話實說很重要。他們想要成長,必須學會面對現實。”

“說到現實,我很疑惑,疑惑了三四年,初曉雲到底是惹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初曉云爲什麼會死?是誰動的手?”

“哦!藍狐要從我這裡買消息,實在是榮幸之至,打個八折,如何?”

“你又說笑了,我要是藍狐,早就把暗殺初曉雲的幕後操縱者揪出來收拾了。我要是藍狐,有誰想動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我的爺爺。哼!即使不見血,也會讓他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所以啊,我這個人實際上報復心很強,只是能力不足而已。我要是有藍狐那樣的能力,今時今日說不定我已經站在了世界的頂端,把該死的都殺掉,把礙眼的都掃進墳墓,再也不讓人類的垃圾出現在我面前污了我的雙眼,呵呵……”

一號的目光閃了閃,“站在世界的頂端,東方夫人好氣魄。”

她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藍狐,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他的能力。要是他狠一點,有野心一點,說不定會活得更長久。呵呵……世事就是這樣,擁有才能的,不一定有野心;有野心的,不一定有統御一切的能力;而既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不一定有命去施展。這都是命,老天不允許任何人十全十美。”

“東方夫人說話真有趣。”

“還好。說句實話,若不是我的丈夫能力太強,說不準這會兒我已經開始學中國歷史上有名的慈禧太后,弄個垂簾聽政玩玩兒了!”

紅髮女人終於沒忍住,開口了,“東方夫人今天來,到底是想換回丈夫的命呢!還是想要了丈夫的命呢?”

葉梅笑得開懷,“呵呵……這個問題問的好。其實吧!我也很矛盾的。我的丈夫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失去他,我會很心痛。不失去他,我又沒有母儀天下的機會,真傷腦筋。不如,你們幫我選一個吧,二選一,很簡單的。”

一號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下去,“東方夫人果然很幽默。”他當然笑不出來了,因爲事情沒有往他預期的方向發展。

“不,一點都不幽默,我說的是事實。我人在局中,所以會被感情所累,無法理智地縱觀全局,在矛盾中不能抉擇。而他人,比如一號先生,你們是局外人,有事些,你們一定比我看得更清楚、更長遠。所以,這個二選一,對你來說很簡單的。不知道一號先生能不能給個建議?價錢好商量。”葉梅說的一臉真誠,尤其是最後的問句。

因爲主動權在自己手裡,今天的談判一號起先是信心滿滿的。就因爲信心滿滿,所以他才故意繞着圈子東扯一句,西走一嘴,就是想讓葉梅着急。沒想到,葉梅比他更穩得住。明明人質在手的一號應該佔絕對優勢的,可話說到現在,居然情勢大逆轉,處於劣勢的葉梅搖身一變,比一號還大牌起來了。

RH再強大,只是在情報這個領域,成員一共就七人。六號鳳仙多年前被內部處決,一直沒人能頂替她的位置。負責收集情報的四號和負責網絡情報體系的五號相繼被捕入獄,這個打擊對RH來說是沉重的。現如今他們能夠活動的強幹力量只有頭目一號本身、負責收集情報的二號和三號、專職殺手七號(還是新近任命的頂替者)。

整個RH的運作資金過去基本靠他們一至七號的七員掙得。外圍的一些黑幫勢力吃不到肉當然不會聽從指揮,白道上的內應吃不到“好料”更不可能盡心替他們辦事。現如今的RH,被國際刑警通輯;被黑道教父雅先生虎視眈眈地注視着;再有就是,一下失去兩員大將而受到重創的情況下,RH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們目前亟需世界頂級的網絡高手坐鎮RH的網絡情報系統,他們有嘗試過救出五號,可結果是有人先一步在獄中把五號給幹掉了。面對這種局面,他們只能另做選擇,而目標就是他們惦念許久的@初曉雲的女兒、疑似藍狐的葉梅。他們懷疑葉梅是真正的藍狐是有原因的,因爲藍狐的手法和過去的@有些相似。

在他們看來,葉梅得到了初曉雲的真傳,因此藍狐的技術是@的翻版,卻從來沒有想過,@等於藍狐,藍狐等於@的可能。他們這次會選擇直接和雅先生叫板,綁架東方老爺子,從而控制住東方卓,也是研究再研究才決定的。他們的計劃很周密,制定了A、B、C、D四套方案。A方案和B方案均以失敗告終,而C方案成功了。

他們成功綁架了東方老爺子,然後威脅東方卓孤身前來。東方卓明知是陷阱,結局是有去無回,但爺爺在人家的手上,他不得不去。這樣一來,一號就把東方家的兩代當家人都攥在了手心裡。面對這種情勢,一號認爲葉梅這次百分之百會妥協,即使葉梅本人不想妥協,黑道教父雅先生也會逼着她妥協。雅先生既然是守護東方家當家人的影子,當家人和當家夫人比起來,影子在乎的一定是當家人本人。因此,事情到了最後,雅先生一定會把葉梅推出來換東方卓,讓他們RH得償所願。

他分析過,成爲犧牲品的葉梅肯定會恨東方家,恨雅先生。到那時,他再恩威並施,就不信葉梅不投靠RH。只要葉梅投靠了RH,恨上東方家,黑道教父雅先生何足爲懼!

行動前,他分析過各種可能,卻唯獨沒有葉梅準備借刀殺人取代東方卓的位置這一項。計劃生變,他暗恨在心,但又能做到不露聲色,“這買賣很有趣。不過,買賣有先後,交易完眼前的,我們再談其它也不遲,你說是不是?東方夫人。”終於,由他出面轉回了主題上。他想,他再不拿回主動權,面前這個女人還不定把話題帶到哪裡去。還好,他另有準備。

葉梅的臉上略帶失望之色,她抱着肚子站起來,“抱歉,久坐不動對孕婦不好,我需要走幾步活動一下。沒事你說,我聽着呢!”

然後場面就變成了這樣,一個孕婦抱着肚子在會客廳裡走來走去,嘴裡還嘀嘀咕咕的,“寶貝,跟媽媽一起運動,咱們要健健康康的。”“呀,寶貝真聽話,來,再踢一個。”“好,就是這樣的,再踢一下,再一下下……”

一坐一站的男女,坐着的男人氣得都快爆炸了,但臉上在笑。站着的女人臉都綠了,加上濃妝,遠看近看,怎麼看怎麼像一隻女鬼。

嘀嘀咕咕的準媽媽散步十分鐘後終於回到位置上,一臉詫異地盯着對面的男女,“一號先生,你怎麼不說了?不是要討論目前的買賣嗎?”

一號笑得那才叫一個歡快,“哈哈……”等他覺得笑夠了,立刻冷下臉,“東方夫人,遊戲時間結束。”說着,一拍掌,左側的繪有鳥獸的牆壁動了,往兩側分開,現出牆壁後邊椅子上的兩個人,一個老人、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他們被蒙着雙眼,膠帶封嘴,雙手反綁在身後,雙腳被綁在椅子上。

葉梅眯眼看了一陣兒,“一號先生,這樣,我要怎樣認人?如果哪天有人把你家的祖宗十八代抓了綁成這樣,我相信,你也認不出來。”她已經拐着彎罵人了。

“東方夫人憑什麼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放肆?”一號不怒反笑,整個人透着詭異,跟先前的無害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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