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看一身西裝的男人滑旱冰絕對很滑稽,但葉梅卻看得移不開視線。這個男人,不管做什麼都表現得那麼優秀,真讓人妒忌。
不久,東方卓熱身完畢,滑回她身邊,霍輕輕一推,葉梅所坐的椅子慢慢往前滑了出去,葉梅嚇得輕呼出聲,東方卓的聲音卻自她頭頂傳來,“別怕,我帶着你走。”她立刻覺得安心。
東方卓不敢太快,雙手扶着她的椅背,慢慢滑行,慢慢帶着椅子上的她在旱冰場上移動。
葉梅剛開始滿足現狀,像個剛學會飛的雛鳥一般很興奮。沒過一會兒,她就不幹了,“老公,快點,你看海兒他們滑的多快,那樣纔好玩兒。”
東方卓無語,她一直動來動去,這個速度他掌握兩個人的平衡已經很吃力了,再加快,一定會失控。
海兒滑過來,在他們身邊減速,“先生,我們一人拉着夫人的一隻手,這樣或許會好點。”
東方卓爲難,葉梅卻興奮地道:“好啊,好啊!”
高也滑過來了,“我在後邊護着,應該沒問題。”
就這樣,東方卓拉着葉梅的右手,海兒拉着葉梅的左手,兩個人帶着葉梅往前滑着,速度比剛纔快了許多。而高把握着他們的速度,以護衛之姿緊跟在後邊。
葉梅開心地笑着,無所顧及地大呼小叫,喊着加速、加速,弄得場外的霍看得膽戰心驚。不僅如此,葉梅很快厭倦了這個姿態,“老公,放我下來吧!教我滑旱冰,我要學,這個沒有自己雙腳落地滑的開心。”
先前因她的開心而臉上正掛着微笑的東方卓立刻黑了臉,“不行,那樣太危險,這樣比較安全。”
葉梅不依,“你和海兒這樣拉着我,一定很安全。老公,老公,求你了,放我下來吧!”
東方卓並不妥協,“別忘了,我帶你來滑旱冰的前提是什麼?”
葉梅一下沒了精神,“好嘛,好嘛,一切聽你安排。”
東方卓當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變化,但不行就是不行,“還玩兒嗎?”
她像個孩子一樣噘了噘嘴,“再轉兩圈兒。”
從旱冰館出來,葉梅一直怏怏的,不太開心,因爲直到最後東方卓都不肯做出讓步,讓她鬱悶。但沒過幾分鐘,想到他的不讓步是爲她好,立刻轉換心情,拿食指戳了戳身邊人的胳膊,“晚飯我要吃餛飩,牛肉餡兒的和三鮮餡兒的,每樣一碗。”
他嗯了一聲。
到了家裡,葉梅打着哈欠,換了睡衣鑽進被子裡。可能是在旱冰場呆的時間太長,她的腳像過去無數個冬天一樣,冰涼冰涼的。她坐起來喊,“老公。”
東方卓走入臥室,“怎麼了?”
“給我焐焐腳,太涼,我睡不着。”
他說:“等我兩分鐘。”然後轉身出去,拿了一份厚厚的文件進來放到牀上,坐在牀尾,雙手伸進被子裡,替她焐腳,“怎麼這麼涼,以後不能再去旱冰場,記住了。”
找到暖源,她舒服地躺了下去,順便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要看文件?”
“嗯,睡吧!等你的腳熱起來我再看。”
“我有一個不影響你工作的辦法,要不要聽聽?”
“什麼辦法?”
“把你的肚皮貢獻給你老婆冰冷的雙腳,然後,你的雙手解放,你可以看文件了。”
他咕噥一句“哪兒來的那麼多小聰明!”說着,他抽回手,把文件拿到手邊放好,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將襯衣衣襬拉出來,讓她的雙腳伸進來,貼在肚皮上,最後還不忘替她把被子掖好。
雙腳接觸到舒心的暖爐,她長長地舒了口氣,“還是老公對我最好了。”說罷,眯起眼睛享受着老公的體溫,不知不覺間眼皮越來越沉,很快與周公相會。
日影偏西的時候,葉梅在花香中醒來,她閉着眼睛下意識地嗅着花香往香味的方向湊了湊,眼睛睜開一條縫兒,緊接着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盯着眼前放大的蝴蝶蘭的花瓣,老半天回不了神。
她發呆了許久,連眼睛都忘了眨,直到雙眼痠澀,她纔回神,再閉眼躺了一會兒,覺得眼睛不難受了,這才坐起來,把枕邊包裝精美的蝴蝶蘭抱起來,靜靜地看着它微笑。他送她蝴蝶蘭,她說喜歡,他第二次還送蝴蝶蘭,上面的卡片依然是“蝶兒翩翩——老公”,一點改變都沒有,但她喜歡。
坐了一會兒,她把花擺到牀頭櫃上,考慮着是不是應該買兩個花瓶擺房間裡,把鮮花插在花瓶裡比較好。
她心情愉悅地走出臥室,看到東方卓正坐在客廳看財經新聞,便跑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並在他詫異的眼神中,走進衛生間洗漱。
晚飯的主食果然是她點播的兩種餡兒的餛飩,她炒菜吃的不多,但兩樣餛飩她每樣吃了一碗。晚上七點的時候,他依約帶她去了市體育館的籃球場上,東方翔和東方輝兩兄弟都在,他們已經換好了運動衣褲,只等東方卓下場。
小茶說,女孩子都喜歡看男生打籃球,因爲男生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樣子特別的帥。小茶說,男生投籃的樣子特別迷人,在他投進的那一瞬間,會讓你覺得,他是你的最精彩的世界。
葉梅不懂籃球規則,不懂什麼是卡位,不懂什麼是搶斷,不懂什麼是灌籃,不懂什麼是三分球。可是,坐在第一排的觀衆席上,她看着在球場上飛奔的男人,看着他行雲流水般的投藍動作,她覺得,她已經明白了小茶所說的“他是你的最精彩的世界”是指什麼意思了。
東方輝在哇哇大叫,一直喊着“哥,頂住。”“哥,你太遜了。”“大哥、你喝興奮劑了是吧!那麼賣命。”“喂,喂,哥,你行不行?”“大哥,你來真的,痛痛,撞那麼大力做什麼?”
葉梅的眼眶有隱隱的溼意,但她在笑,揮舞着右手,“老公,加油!阿輝太吵了,你要打得他沒時間亂叫,加油,加油!”
東方輝分神往葉梅這邊看,“大嫂,我沒得罪你吧!怎麼可以這麼狠……”他狠字剛吐出來,一個球飛來,不偏不倚,正打在他頭頂上。他立馬抱頭蹲下,“誰?誰打我?有沒有搞錯,犯規,必須罰兩球。”
東方卓站在他身後,“別叫了,沒聽你嫂子說你太吵了嗎?”
東方輝竄過去,抱住東方翔嚎了起來,“哥,哥,你要替我作主,他們,他們欺負我,欺負我。”說還不夠,他還連連跺腳。
葉梅在一邊看着,指着耍寶的東方輝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東方翔本來要把粘在身上的東方輝踢開的,但視線落在葉梅臉上,看到她明明在咯咯地笑,卻淚流不止的模樣,蹙眉,“大哥,嫂子她……”不太對勁兒這幾個字,他沒來得及說出口,因爲東方卓已經走過去了。
東方卓站在葉梅面前,彎腰捧住她的臉,一臉擔憂地問:“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葉梅搖頭,她依然在笑,也依然在落淚,“老公,你打籃球的樣子果然很帥。滑旱冰的樣子也是,很帥,讓我想忘都難。”
他蹲到她面前,用大手抹她的眼淚,“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還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別哭,有什麼不滿,只管說。”
她摟住他的脖子,下巴抵着他的肩,“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麼神經了,居然能笑到流眼淚。老公,我們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葉梅接到了葉孟秋的電話。葉孟秋電話上說,他在時代廣場等她,她說她不會去,他說他會等到午夜十二點元宵節結束的那一刻。葉梅說了句隨便,掛了電話。
到了家,葉梅說想聽東方卓唱歌,東方卓又是解釋,又是哄的,最後用抱着她在客廳走五十圈兒來頂替。等葉梅睡下了,東方卓悄無聲息的出去,站在走廊裡抽菸。葉梅在籃球場上的異樣表現,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這份不安感很強烈,但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唯一能想到,並唯一能做的,那就是繼續加強戒備。他回屋,拿起手機,連夜要小六、小七過來,讓他們務必在天亮前趕到。
天亮了,新的一天開始。葉梅伸個懶腰坐起來,洗臉刷牙,然後是吃飯。吃過早飯,她賴在東方卓身上不肯下來,東方卓想拿個什麼東西,都得抱着她過去拿,然後東西放葉梅手裡,再抱着她走回去。
後來東方卓要去洗手間,葉梅這才戀戀不捨地從他腿上下來,由着他去。
她微笑着拿皮包,微笑着將一些小東西扔進皮包裡,等東方卓去衛生間回來,她說:“老公,今天我想去逛商場,想看看嬰兒用品。你在家辦公,有霍和海兒陪着我就可以了。”
東方卓一聽,立馬保存筆記本上的文件,關機,“我陪你。”
葉梅歪着頭看他,“不影響你工作?”
“不影響。”
“不是我逼你去的哦!”
他失笑,“我自願的。”
正這時候,葉梅的手機響了,她不想,卻不得不接,“有事嗎?”
葉孟秋頹喪的聲音透過話機傳了過來,“安安,我等了你好久,等到午夜的鐘聲敲響,都沒能等到你。安安,你很討厭我對不對?因爲媽媽把全部的愛給了我,卻把你忘記,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小鎮上獨自生活。”
葉梅神色淡淡的,再沒有像過去一樣,一提到那個女人就滿目的悲傷,“葉孟秋,是的,我很討厭你,非常的討厭。但你誤會了,我討厭你並不是因爲你得到了初曉雲全部的愛,而是因爲,你看不清現實,前來和我糾纏不清。我四歲的時候被你的父親拋棄,從此與葉家再無關係。然後在我成長的歲月中,初曉雲無數次的傷害了我,那時我並沒有恨她,只想着怎樣才能讓她稍稍愛我一點,一點就足夠。可是這太難,也只是我一個人的妄想。”
看着她打電話,提起過去,東方卓坐到了她的身邊,手搭上她的肩,摟過她,讓她靠在身上。
葉孟秋的聲音低低的,“對不起。”
葉梅靠着東方卓,聲音依然冷漠,“我開始恨初曉雲,那是在知道你的存在,知道她愛你如珍寶的時候。她一邊傷害着我,一邊把你捧在掌心呵護,我恨她,卻還沒到恨入骨髓的地步。後來我真的恨她入骨髓,因爲她把我當成傻瓜、像個貨物一樣把我送人,任人蹂躪。兩次,知道嗎?她把我送人兩次,對象全是半截身子埋入土的政界老頭子、老變態。你知道嗎?葉孟秋,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沒有那場情殺要了初曉雲的命,保不準,我會恨她恨得瘋掉,然後親手殺掉她。”
葉孟秋的聲音飄渺的不真切起來,“對不起,安安,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
雖然講着過去最難面對的一切,但葉梅的情緒一反常態地平靜,“葉孟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看到你,我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初曉雲,想到過去所經歷的所有痛苦。過去我所受的苦,全拜初曉雲所賜,跟你無關。但是,你卻綁架了我,不時出現在我面前,這纔是你令人討厭的地方。不要讓我恨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不要試圖影響我的生活。”
葉孟秋居然哽咽起來,“不要,安安,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你,只有你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
“葉孟秋,別讓我恨你。我不想再恨什麼人了,恨一個人,太累,太痛苦,痛得想要死掉。我現在很好,也很平靜,不要試圖打破我的平靜,否則,我不介意毀掉你。”
“不要,安安,安安,我只有你了。”
“你不相信對吧,不相信我能毀掉你。其實你應該相信的,當年我能夠從那兩個老變態手中安然脫身,過後還不被他們找麻煩,你應該能夠想到,我有非常的手段。所以,別再惹我。”說罷,她按斷通話,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能夠如此坦然地面對過去的傷痛。或許,是她的孩子給了她勇氣,給了她幸福的希望,她不會再猶豫了,一切爲了孩子,誰,她都可以捨棄。包括,包括……
她擡頭,送東方卓一枚燦爛的笑容,“老公,走吧!我們去看嬰兒用品。”
他擡起她的下巴,左右審視半天,確定她不是在強顏歡笑,這才拉着她一起站起來,“走吧!”
半個小時後,他們正站在一家嬰兒用品精品店裡,聽着導購員正滔滔不絕地介紹各種產品。
這時候,店裡走入一人,一個美人。她挽着長髮,眉目如畫,小巧的鼻子,小巧的下巴,線條優美嫣紅的嘴脣。她穿的一身白,白色的短款名牌羽絨服,白色的及膝百褶裙,下邊配了白色的高筒長靴。她溫婉地笑着,視線裡沒有別人,衝着東方卓的方向直直地走了過去。
跟在東方卓和葉梅身後不遠處的霍最先發現了這個女人,立刻向海兒使了個眼色,自己迅速過來擋住她的去路,聲音壓的極低,但充滿威脅意味,“胡珍,出去,我們談談。”
胡珍溫婉地笑着,優雅地弄了弄頭髮,“原來是你啊!好巧!有事以後再談,我現在有點事急着要辦,失陪了。”說着,就要越過霍。
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了不小的力道,“信不信,我可以讓你悄無聲息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胡珍眼中閃過畏懼,但看到前方東方卓的背影,立刻有了勇氣,“啊!好痛,霍,放手,你要做什麼?阿卓,阿卓,救我。”
東方卓聽到了,面色一沉,沒有回頭,沒有給出任何反應,繼續和葉梅一起聽導購員的長篇大論。
霍怒上心來,手上的力道加大的同時,迅速掏出身上的手帕,她要把這個臭女人的嘴給堵了。
胡珍仍然阿卓、阿卓地叫着,在她馬上就要被霍強行堵住嘴巴的時候,葉梅悠悠地看向這邊,聲音淡淡的,“霍,放開她。”
霍狠瞪了胡珍一眼,像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鬆開手,並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後手帕立刻扔進了垃圾桶裡。
胡珍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紅着眼眶走上前,聲音柔柔的,“阿卓,我終於見到你了,他們都不肯告訴我你去了哪裡。”
東方卓皺起眉頭,握緊葉梅的手,“胡小姐,請自重,阿卓不該是胡小姐該叫的。”
胡珍眼含淚光,“阿卓,你,你怎麼了?”
東方卓顯得很冷漠,“胡小姐,年前是受你父親所託,所以順手幫了你一把。欠你父親的恩情已經還完了,我和我的妻子沒必要再忍受你的騷擾,請胡小姐自重。”
胡珍掩面哭泣,轉身跑了出去。
葉梅晃了晃東方卓的胳膊,“你不去追嗎?”
東方卓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又不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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