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的目光隨着她的身影移動,感覺奇妙,看來真若沈童所言,自己是徹頭徹尾栽在她身上了。

她定了定神,動作輕柔地幫他拔掉手中的針頭,眉梢微微揚起,“按住棉花。”

他點點頭,嘴角微微一揚,按照她的吩咐照做。

他向來討厭生病,頭一次覺得生病也挺好的,至少還能看到她,若自己生龍活虎着,她無論怎樣也不會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如此一想,心底裡的陰霾豁然一空,輕鬆起來。這一輕鬆起來,覺得自己還真有些餓了。

胃口因爲她而好起來,雖然口腔裡澀澀的,沒任何味道。

“我餓了。”聲音似乎有些疲倦的沙啞。

話一出口,忽然覺得有些多餘,她來這,估計已經是她的底線了,自己的要求……

目光觸及他沉悶的臉色,還有倦怠的眉宇,又掠及他被繃帶纏好的腹部,本能地張開了口,“你想吃什麼?”

他不敢置信,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緊接着,慢慢扭頭看她,眼中似乎一絲亮光閃爍,挑起了眉梢,語氣中興致盎然,“隨便。”

只要是她做的,都可以。

他悲哀地發現,他被吃的死死的,患得患失起來,該死的,她還沒有任何表示對自己的好感。

“好。”她的迴應簡單有力。

錯愕歸錯愕,但是她還沒有多說,她是知曉聞人臻的,他對食物分外挑剔,自己不喜歡吃的素材,是一口都不會動的,他從來不會強迫自己去吃,倒是做的不好的,他會嘗幾口,不過嘗的過程中會皺眉頭。

她轉身離開,她的人影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後,聞人臻慢慢地將目光從門口收了回來。

致命的陷阱,她何時成了罌粟?

怪不得商場上那麼多男人,會因女人而落馬,都敗在男女問題上,自然那些傢伙,多半是下半身作祟,被慾望主宰了思想。

他,則因爲動了心。

不過,他自嘲地勾了勾脣,在旁人看來,依舊是爲女色所惑。

他又情不自禁地將視線投向門口,宛如她的背影還未消失,沉澱下的思緒似乎在這片忙碌的空間中揮散開,一瞬間忍不住低笑起來,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

季璃昕,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季璃昕在廚房忙碌,打算熬粥,老實說,他家的冰箱裡沒多少素材可以利用,她就算想刁難他也難。

看在他受了槍傷的份上,就饒過他一回。

等到她端着熱氣騰騰的粥,回到主臥室,發現聞人臻已經睡着了。

精壯的身軀暴露在自己眼前,肌理分明,每一處線條,都蘊含着力與美,自然,別去看他被繃帶擋着的腹部。

他闔着眼,呼吸綿長,室內一片靜謐。

他何時掀了被子,她蹙了蹙眉,將一邊的被子隨手扯了過來,給他蓋上。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心思起伏。

雖然他疲憊不堪,但是無疑,還是英俊的,睡着後,身上的冷漠淡去了,還多了幾分單純。

這樣的他,她甚少見到。

不是沒同牀共枕過,但是一般而言,都是他早早醒來,很少讓自己看到他難得的睡顏。

她默不出聲地看着,忽然覺得頭腦發昏。

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覺得這些雜亂,都不該是自己想的。

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危險物體,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方纔安全,內心也遵照着這個尺度前行。

他的五官,似乎越來越熟悉了,也許……。

兩個人明明斷了牽連,不知怎的,又會扯到一塊兒,若說這是猿糞,有些可笑,就算是緣,無可厚非,也算是一段孽緣。

牀頭櫃上的粥,依舊冒着熱氣,氤氳着一團白霧,朦朧而迷離,粥的香味四溢,熬的雖然匆忙,但是依舊入了味。

就散發的香味,也足以令人食指大動。

極慢極慢地思考,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儘管坐着,姿勢也不怎麼舒坦。

聞人臻醒來的時候,眼睛有些不適合光亮,看了下牆上的時間,是午夜十二點了。

目光隨即一滯,在她身上停了下來,微微挑起了嘴角,用最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她其實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坐着睡着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他的內心,卻有一種柔軟瀰漫開來,這樣的她,讓他心中無端生出一分憐惜來。

他看了一眼旁邊冷卻的粥,又很快將視線掉轉到她身上來。

粥早已涼掉了,她對自己,也許比粥的溫度還要來得低的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他靜默地看着她,心中也是荒蕪一片,隱約地覺得心痛,卻只能徒勞地任由心痛潰散,明明他該疼的是腹部,可是腹部的痛,哪及得上心尖上的那一塊呢?

他是想挽回她,想要她回頭,可是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就算是最初,她也沒對自己動心過,那個時候的她,到底不知道爲了何種原因答應自己的求婚,他們當初是互相利用,她有大半的原因是爲了她母親,那個時候的自己,卻沒有好好正眼看過她,沒有好好去了解這個女人。

如今,他根本就沒有半分的資本。

人爲何要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的難能可貴呢?

她不是一般可以用金錢能夠收買的物質女,她若是貪婪虛榮那一類,還好辦,他也不會如此頭痛地糾結於這個問題,不會拿她束手無策。

雖然他人高馬大,雖然他儀表堂堂,可是算起追女人的手段,貧乏的可憐。

他雖然意識到了自己是愛她的,但是卻一點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一步到底要怎麼走?

他的縝密心思,在這一刻,在這個人身上,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了,宛若電腦當機了,電線短路了。

他除了讓自己出現在她面前,就沒想過其它。

明明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宛若中間隔了一條長長的銀河。

牛郎織女都比自己來的幸福,至少那兩個人是相愛的。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冷了下來,在鵝黃的燈光下線條僵硬,張了張口,聲音低涼,“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她睡着了,沒驚醒,自然也聽不到。

他掙扎着起身,將牀頭那碗冷掉的粥,一口一口喝完,冰冰涼涼的,但是他的心,卻詭異地舒坦了許多。

醒來的時候,季璃昕發現自己竟然跑到牀上來了。

她還未完全醒來,只是習慣性地眨了兩下眼睛,沒想到透過迷離的視線,瞧到的是如此驚駭的一面。

她的手竟然擱在他的腹部,受了槍傷的腹部。

而他,已經醒來了,目光透亮,灼灼地看着自己,眼底墨色流動,眼角邊有極淺的笑紋,似乎有些開心,季璃昕不知是不是錯覺,卻覺得驚心。

還好,再次對上視線的時候,他目光變得深邃起來變回了那個正常的聞人臻。

她忙不迭地抽回了手,匆忙下了牀,好像他是一條毒蛇。

聞人臻低低地嘆了口氣,心底涌上幾分莫名的失落。

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隔着一道屏障,將一切都隔絕開來,甚至連空氣都變得稀薄,因爲似乎呼吸困難。

她心中微動,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被他搶了臺詞,“你怎麼跑我牀上來了,還霸道地將手擱我傷口上,害我想要起身都不能。”

他的口吻,理所當然到了極點,好像真有這樣的事情一樣。

季璃昕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多多少少影響到了自己的情緒。

只是,昨晚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這張椅子上的,她至今爲止還未夢遊過,不可能主動爬上那張KISIZ的大牀。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只是那個宣答案的男人,語氣過於高深莫測了些,讓人摸不透端倪,她一時也找不到拆穿他的把戲,缺乏事實證據。

“是嗎?”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醞釀着似笑非笑。

聞人臻有剎那的恍惚,是被她給看穿了,昨晚是自己將她抱上牀的,還差點再次讓傷口裂開。

有她躺在自己身邊的感覺,真的是該死的好。

只不過,睡着的她,比較可愛,醒着的她,總會惹人生氣。

“我餓了。”

他扯開話題,不想好不容易得來的溫馨局面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季璃昕的視線轉到牀頭櫃上,那裡孤零零地躺着一個空碗,看來昨晚冷掉的那碗粥,被他給消滅掉了。

她沒有拒絕,拿了牀頭櫃上的托盤跟碗,徑自離開。

聞人臻微微斂了眉,一張英俊的臉上神色彷彿有輕微的波動變幻,神色頗爲不滿,爲何每次他都是看着她的身影毫不猶豫地離開?

這樣的感覺,真的是該死的不舒服。

他苦着一張臉,腦海中幻想出一副愜意的場景,那個女人,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想着想着,心情驀然轉好,笑出了聲。

被自己的笑聲扯回了現實當中,嘴角不着痕跡地抽了一下,發現自己不過是在白日做夢,無異於飲鴆止渴。

他眼下應該關注下公司內部的人事變化,還有昨晚的槍殺案,還有聞人家如今的風起雲涌,還有商場上的詭譎多變,冷氏對SISIRA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