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櫻輕輕地將病房門掩上,才一步步地來到病牀前,看着莊月明,自己的好姐妹,正安詳地躺在,她的雙眸一紅,已然好久好久沒有這般相處了,她的眼淚劃落下來,卻一笑,坐在牀邊的位置上,彷彿幾十年前那般,聊着心事“你知道嗎?我剛纔走進房間的時候,真的好羨慕你因爲你有那麼多優秀的孩子,那麼孝順的媳婦,在你出事的時候,爲你哭泣,爲你流淚你應該滿足了”
藍櫻哽咽,腑下頭,眼淚流下來。
莊月明依然躺在,好安靜好安靜睡着。
“月明”藍櫻輕輕地握起好姐妹的手,心疼落淚地伸出手,輕撫着她那蒼白的臉龐,哽咽地說:“你還怪我嗎?怪我當年,其實並沒有支持你,而是沉默地走掉嗎?是的我當年不認同你,我不認同你的脆弱,爲了自己的孩子,而去跪求原本那麼善良與脆弱的文佳可是自我戀愛與結婚後,懷了寶寶,站在法國的那片天空下,我深深地明白,做爲一個母親,是該多麼希望保護自己的孩子,給孩子一切我開始痛恨我自己,當時的沉默離開,沒有給你一點支持,也沒有送你走上紅毯,讓你一個人,懷着一個孩子,牽着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走上紅毯對不起曾經說好,姐妹情深,同苦共苦,可我拋棄了你我也拋棄了文佳,我其實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人你們都在爲愛情而付出與努力的時候,我沒有爭取我纔是那個沒有勇氣的人”
莊月明躺在,彷彿好平靜好平靜地聽着。
“月明啊爲什麼要選擇死亡啊?爲什麼啊?”藍櫻痛苦地哭起來說:“都已經走過最艱苦的日子,爲什麼還要選擇死亡啊?文佳的事,錯也不真的在你啊,愛情本來就是可選擇的啊。文佳也有自己的脆弱,你也有你的善良,爲什麼要這樣否定自己?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三個可愛的孩子,他們是這樣這樣的愛你,你忍心丟下他們不管嗎?”
莊月明的臉色開始泛起了微弱的紅潤。
“月明”藍櫻再疼心地輕叫着:“我是愛過韓致忠,因爲他那個時候,真的好帥好帥,那麼一個人,雖然好討厭站你的面前,卻用不經意的關心,就能打動你我記得那一年,我想吃核桃,我想盡辦法,弄也弄不開,那個時候,那個死老頭走進來,話也沒有說,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便將核桃放到門縫裡,輕輕地一關,那核桃就碎了”
莊月明好安靜地聽着。
“你說這樣的男人,誰不喜歡啊?你喜歡也沒有錯啊每個人都有愛人的權力啊你追求你生命中的幸福,有錯嗎?你最大的錯,就是不應該愛上韓致忠那個死老頭一切都是他的錯,可我不忍心責怪他,因爲他也是那樣的身不由已,記起當年,其實我們能再勇敢,各自承擔起自己的人生,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每個人都有錯,你不能把錯,攬在你自己的身上”藍櫻哭了起來:“其實當年離開,我又何嘗不是羨慕你?妒忌你?月明你得到了這個男人,你就應該好好珍惜,他現在知道錯了,爲了你幾次暈倒,幾次落淚,看着他晚年這樣不幸,我很替你們婉惜都已經夫妻相守了數十載,你一定要相信,他是對你有感情的啊細水長流的感情,不是最珍貴的嗎?儘管你們之間並不和諧,可終究相處了幾十年啊,那點點的時光裡,肯定有恩愛與甜啊你就不能原諒他嗎?你就不想他了嗎?”藍櫻哭了起來說:“月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啊您就看在那個死老頭悔改的份上,您就再陪他走多幾年吧,走完這個晚年啊”
藍櫻說到這裡,看到莊月明還是一臉平靜地躺在,她一時奔潰地輕推着好姐妹的身體,哭着說:“你醒一醒吧以前總是我一個人說話,可你總是對着我淡淡地笑,從來不怪我,也不恨我,做了什麼事,總是包容我,老是對師傅說,藍櫻還小我也不小了,我只是仗着你和文佳疼我我們不要再苦了,文佳已經死,我再也看不到她了,你就不要再丟下我了其實那麼多年,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們,想起那些快樂的時光,想起你和文佳總是那麼善良地對待我,我真的好後悔,當年不應該那樣離開,我應該陪你們到最後我錯了我愧對了師傅,我愧對了姐妹深情你就醒醒吧我求求你月明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核桃,我給你開,好不好?我天天給你開”
有些時候,愛情這東西,怎麼評錯與對?愛的,是那點緣份。怨的,也是那點緣份如果彼此無緣,再痛苦,也無補於事,如果彼此有緣,總會再擦肩而過。而奇妙,就在那一刻,悄悄地發生了改變。
藍櫻依然如同幾十年前般,靠在好朋友的懷裡,撤嬌地哭着,曾經如此頑皮的她,收穫了最美的人生。我們愛她的什麼?愛她那點坦誠。過去的愛情,造成了巨大的錯誤,或許真的與坦誠有關,不夠坦誠別人,也不夠坦誠自己。
韓致忠蒼老的身影,站在門口,聽着藍櫻那懊悔痛哭的聲音,他的雙眸含淚,沒有勇氣再進去,只是輕輕地邁步,轉身離開
“爸”韓文傑心疼地看着父親,輕叫着。
韓致忠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邊走邊輕揚手:“不用跟着,我想一個人走走”
“爸你現在身體”韓文傑再心疼地叫着。
“沒事我想一個人走走”韓致忠再重複,便沿着白色長長的回廓,往前走那個背影是如此的蒼老與是啊,其實在愛情迷糊的時候,爲什麼不自己一個人先走一走?或許會清晰呢?
韓文傑站在這頭,看着父親那孤單的背影,雙眸不一紅。
病房外的草坪上,好多孩子在那裡打打鬧鬧,有些孩子,穿着的病房服,抱着綵球,在那裡丟來扔去,韓致忠站在陽光下,看着光禿的坪地,剛纔鏟過雪,還有一點倆點積雪,看過去,有點零落,他就那樣茫然蒼老地站在空地上,享受着晨曦的一點光,如此暖,如此冷。
某個醫生,穿着白色的醫生袍,戴着白色的口罩,慢慢地接近這個已經飽受打擊的老頭,冷冷地說:“韓老爺你還記得文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