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將車子開到醫院門前的服裝店裡停了下來,在服裝店裡挑了件藍白間長裙穿了起來,再挑了雙白色帆布鞋,穿蹲在地上綁鞋帶,邊想着女兒到底要去醫生叔叔那裡說了些什麼語不驚人不罷休的話,綁好鞋帶,便立即將頭髮給高高地束了起來,戴了超大的墨鏡,再拿起了服飾店裡同色系的白色帆布包,就那樣迎着細微的小雨走進了醫院……
醫院依然和多年前,透着一種熟悉的安全感,還有一種莫名的緊張,當夏雪低着走準備走過醫院大廳,左轉到韓文傑診室時,腳步卻停了下來,轉過頭看着住院部,那長長的回廓,她彷彿在這裡又看到二十歲的自己,在這回廓間經歷了人生最痛苦與最幸福的時光,甚至她看到自己在經歷苦痛後,在回廓間,步伐輕鬆地回過頭,看着未來的自己亮起飛揚的笑容,往事的一幕幕,這一剎那,那一剎那,全都組成了一張張靜止的畫面,在整個世界裡回放着,夏雪突然會心地一笑,才慢慢地再往韓文傑的診室走去……
韓文傑的診室現在集中了不少病人,他們都一一坐在診室門外的特設椅上安靜地等待着,夏雪站在診室的那頭,看着那個透亮的小門口,彷彿就能看到裡面有個善良溫儒的男子,看誰的時候,都亮着淡淡的笑容,與自己會心一笑,都那般脫俗,或許因爲他超越生命般活着的原因,淡定是他的人生態度吧……
夏雪重重地呼了口氣,才邁着悄聲的步伐來到醫生的門口,小心地探頭看進去,果然看到韓文傑正轉過身,拿起透視圖來放在燈牌下,背對着自己,安靜地分析圖片,她看着他的背影先是會心地一笑,才又終於看進診室內,果然就看到自己那個粉嘟嘟的女兒,居然毫不陌生地躺在沙發上,身上了披了倆條毛毯,額前頭髮有點凌亂地睡得好沉,那習慣睡着了微嘟的嘴脣,輕呼着氣,一隻粉嫩的小手,劃出沙發上,偶爾輕挑食指……
夏雪剎時一愣,看着這一畫面,竟如此協調,彷彿天生就應該這一畫面般,她再有點緊張地擡起頭,看着韓文傑伸出依然纖長白晰好看的手指,拿起鋼筆在給病人講解這鼻腔圖,說完後,他才和病人解釋說,這情況可能點嚴重,建議他住院觀察,病人有點擔心,韓文傑卻給他一點鼓勵的笑容說,想像是最可怕的,只要面對就是了……
病人只得點頭笑了笑,韓文傑這個時候才轉過身,也沒有看向門口,只是坐在桌子前,給他開了住院證明,邊開的時候,邊儘量與客人微笑地說些輕鬆的話……
夏雪這個時候才發現,他還是和過去不一樣了,對病人多了點笑容,多了點鼓勵,多了點親切,雖然依然是那從容淡定的態度,她看他,什麼時候都一剎那就是永恆!
韓文傑將住院證明撕下來給病人時,才終於擡起頭,卻在門口看到了夏雪,他的雙眸即時變得溫柔起來,彷彿早就知道她要來了,便對她沉默地揚揚手,讓她先進來沙發上坐,她便只得微笑地點頭,走進了診室,坐在女兒身邊,有點無奈地看着女兒那般沉睡着,她嘆了口氣,再提起了一點毛毯,披在女兒的身上,才擡起頭看着韓文傑繼續專心地看着病人,她便也無奈地一笑……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夏雪很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一片舒緩地看向窗子外那細飄的雨水,她彷彿在窗外,看到鵝毛般的大雪正紛飛,如今季節彷彿才交替了一次,轉眼間就已經六七年過去了……
“拿着這藥單去取藥,記得有時間回來複診,吃藥再鞏固一下,不要偷懶了!”韓文傑提醒着最後一位病人……
“好的,謝謝醫生!”病人立即微笑地走了出去,走時彷彿覺得有點臉熟地看了夏雪一眼,才離開了……
韓文傑終於微鬆了口氣,看着時間已經將近十二點半的下班時間,才轉過頭,看到夏雪坐在沙發上,也有點疲累地睡過去了,頭靠向女兒這一邊,手握着女兒的小手,雙眸緊閉,穿着與女兒同色系的長裙,看起來非常奇妙,他默然地一笑,才悄然地站起身來,先小心地把診室的門給輕聲地關上了,才脫下了自己的醫生袍,披在夏雪的身上……
夏雪或許就因爲這點細微的動作,有點惺鬆地睜起眼,纔看到韓文傑已經坐在辦公椅上,微笑地看着自己,她連忙臉色一紅地坐了起來,對着韓文傑說:“對不起,睡着了……”
韓文傑先捧起白瓷杯,喝了一口綠茶,才微笑地問:“昨晚沒有睡好嗎?”
“嗯……總是不停地作惡夢……”夏雪有點惺鬆地微笑地說完,便雙手輕掩嘴巴,打了一個小哈欠。
韓文傑聽完她的這句話,便放下杯子,稍移動自己的椅子,坐至夏雪的面前說:“過來……我看看……”
夏雪無奈地笑了起來,便只得坐正身子,看着他說:“我怎麼覺得你的眼裡,我永遠都是病人?”劍-梅四-梅-四。“瞎說”韓文傑微笑地說完話,便伸出手,輕輕地按下夏雪的下眼皮看了看,再輕拿起夏雪的白晰小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臉色稍沉,眼斂一低,溫柔地將指尖放在她的手腕間,聽着脈……
夏雪情不自禁地擡起頭,看着韓文傑那專注的模樣,便笑着問:“我的寶貝怎麼會……突然跑來找你?沒有說些什麼奇怪的話吧?”
韓文傑邊聽脈,邊淡笑地問:“例如說些什麼奇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