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愕,怔在原地,陸思芊並沒有回頭,只是頓了頓身,或許只有一秒鐘的遲疑,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離去,沒入了電梯門中,沒有再讓韓正東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看着女兒冷漠決絕的背影,看着早已閉合的冰冷電梯門,韓正東心如刀絞,擡在半空的手悲傷地顫悠着,嘴角抽搐了幾下,終是沒能再說出半個字。
這是上天給他的報應嗎?是要懲罰自己年輕氣盛時犯下的罪孽嗎?
她不肯原諒自己!
她恨他!
一顆滄桑的心,早已受盡人間的極苦,受盡痛苦的煎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有朝一日可以與她們母女相見。
一直以爲只有命歸西去時,才能與她們再次重逢,纔有向她們悲慟懺悔的機會,所以,他在煎熬中等待着命運的安排,結束這已灰的人生。
可如今……
生命的火花已讓他看到了人世的希望,感覺到了救贖的可能,他,是否還有機會得到她們的原諒?
靜秋,你是否能夠原諒爸爸?
大夥還在愣神中,只覺眼前閃過一抹淡綠色的飄逸身影,轉瞬即逝,還沒來得及辨清容貌,已是人去風捲,空留一抹淡雅的氤氳餘味讓衆人猜忌。
是啊,就這麼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對陸思芊評判各異。
“論雅緻似竹露清風,看風姿是明珠玉潤”,的確稱得上是個風姿卓越的美麗女子!
如出於泥而不染的高雅清蓮,又似驕陽似火的帶刺玫瑰,淡淡哀傷、濃濃孤傲,卻讓人看得賞心悅目,看得欲罷不能。
管夫人裴晴的眼裡,盛滿了對陸思芊的讚賞和喜愛,一副準婆婆看媳婦,怎麼看怎麼順眼的架勢,卻早已忽略了陸思芊“目中無人”的失禮之舉,面帶微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兒子的眼光還不是一般的精準,這麼多年來也不知多少浮華美女對他投懷送抱,他卻穩如磐石無動於衷、坐懷不亂,還着實讓自己擔心了不少。
如今,不得不佩服他寧缺毋濫的做人原則,或者說得高尚點,是他用情專一、癡心不改、對愛忠貞不渝……
管夫人裴晴笑着搖了搖頭,看向廳內的衆人,才警覺所以人都在望着自己。
“怎麼了這是?一個個眼睛瞪得跟銅鈴般大小,我哪裡不對勁嗎?”不禁上下查看着自
己的全身,似有若無的心虛感,令她不自覺地想要整理整理自己的儀容。
“好了媽媽,您全身上下都perfect,完美得無懈可擊!”見媽媽不停地在身上查找着疏漏,管樂清不忍地上前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嘟着嘴沒好氣地調笑着。
聽出了管樂清話裡的調侃之意,當然也就明白了“衆矢之的”的原因並非自己儀容不妥,不禁安下了心。
管夫人裴晴是個完美主義者,絕不允許自己的儀容儀表有失於人,不管是出門在外還是宅在家裡,她從來都不會讓自己蓬頭垢發沒形沒象。
既然大家盯着她的原因不是失儀,那又是所爲何事?
疑惑地望着女兒管樂清,只見她小臉上一臉的不開心,嘟着小嘴撒起嬌來。
“媽媽,您剛纔對陸思芊的讚美也太露骨了吧,忘乎所以的,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爲您在膜拜她呢。她有那麼好嗎?讓您贊得天上有人間無的。”
原來剛纔不小心把心裡對靜秋的讚美,不知不覺竟說出了口,難怪大家一副看怪物的臉孔,敢情她從未說過誰好話嗎?
“裴晴,謝謝你如此看得起靜秋!”韓正東緩步走到管夫人裴晴的面前,誠懇地道了聲謝。
“老韓,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靜秋是個讓人見一眼就難忘的女孩,對她產生好感完全是出於情不自禁。作爲父親,你應該感到驕傲。”
管夫人裴晴的話顯得平靜如波,但卻誠摯百倍,沒有半點敷衍和虛僞。
韓正東的眼裡閃過一絲神傷,卻被隨即而至的欣慰覆蓋,淡淡的苦澀化在他的眸底,漸漸蔓延。
有女如斯,他是該感到自豪,但天倫之樂,是否今生有幸能享?
“不要太在意靜秋現在的表現,或許她只是一時間沒能適應身份的轉換,不知該如何面對你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給點時間給她吧。”
管夫人裴晴說得有些無奈,但她卻篤信陸思芊的爲人,絕不會是個無情無義冷血不念親情的人。
“希望如此吧。”哀嘆一聲,韓正東也唯有以此來安慰自己了,但相對於管夫人裴晴,他卻顯得沒那麼自信,畢竟女兒對他的芥蒂和怨恨已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昊楠,joney呢?”倏地掃視了一圈,竟沒看到兒子管天齊的身影,管夫人裴晴不悅地皺起了眉,望向任
昊楠問道。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陷入沉思中的任昊楠暫時沒能恍神過來,微微一怔,很快回神後歉意地答了句,“不太清楚。”
“joney追着陸小姐上樓去了。”站在任昊楠身後的史傑,恭敬地答道。
管夫人裴晴似答非答地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臉上竟也看不出情緒,卻在轉向韓正東的一瞬間,輕扯嘴角揚起了一抹歉意的笑。
“老韓,真是對不住。你瞧瞧我這兒子,一點禮數也不懂,還是跟從前一樣少言寡語,耍帥裝酷,一副冰冰冷冷的,不過看得出來,他對靜秋卻是一如既往的好。你就放心吧,靜秋在這裡不會受苦的。”
“是啊,老韓,你跟靜秋的關係,來日方長,一定會慢慢化解的,就算給彼此一點時間去適應吧。時間也晚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管簫走了過來,力勸着愁眉不展的韓正東。
“兩位說得都很對,我想是我太心急了。”慘淡地笑笑,卻也默認了離開的決定。
“樂清,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想着管樂清纔剛與任昊楠兄妹相認,一定有許多話要聊,管夫人裴晴只是隨口問問。
“媽媽,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您和爸爸一路上要小心開車。韓伯伯也要小心開車哦,替我問候韓伯母和珊珊。”
對於管樂清的知書達禮,管夫人裴晴還是感到欣慰的。
總算沒白花重金教育了十年,大家閨秀該有的涵養和素質,她都一應俱全。
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她的確是個不錯的女孩,跟黎楓的憂鬱真是相得益彰、餘缺互濟。
主人們都退下了,待命的傭人們趕緊收拾好殘局,回了屋,等待着明天的太陽升起。
任昊楠和管樂清這對失散多年的兄妹,似乎忘記了時間,躲在任昊楠的房間裡一直促膝常談到天明,反正第二天是星期六,雙休日,有大把的時間補眠。
而管天齊從大廳不告而退追着陸思芊上樓後,還未進到臥室就已聽到她嚶嚶的啜泣聲,傷心難過,揪緊了他的心。
他能體會她內心的傷痛,愛恨交加,愛也痛恨亦傷……
“靜秋……”低聲喚着。
藉着昏暗的壁燈微光,看着陸思芊整個人趴睡在大牀上,頭枕在手腕上,哭得好不傷心,只能看到不斷抖動的雙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