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就像過日子一樣,今天重複昨天的的事,明天又將重複今天的事。
寧雪深知這一點。
來到虞家別墅,映入眼簾的依舊是跟昨天一樣的凌亂,她並沒有抱怨什麼。如果屋子裡整整齊齊,乾乾淨淨,那這裡根本就不需要她了。
收拾好客廳,寧雪上了樓,打開總裁的房間,看到被子依舊揉成了一團,輕嘆一聲,來到牀邊。心裡不滿的嘀咕着,這臭男人生活不能自理嗎?非得把被子像揉麪團一樣揉來揉去,他才滿意?
幾下疊好被子,看到衛生間的門微微掀開着,寧雪拿起拖把,進了衛生間。誰知,剛推開門,入眼看到的卻是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背對着她站在裡面。
“啊……變態!”
高聲尖叫尖叫的寧雪,雖被這從來沒遇見過的場景,嚇了一大跳。可一秒鐘之後,她就變得英勇無比。她沒有轉身落荒而逃,也沒有叉着腰指責這個人無禮,而是將手裡的拖把,當作了對付變態男人的武器,拼盡全力,使勁握着拖把的一端狠狠的朝男人推了過去。
“嘭”的一聲,毛茸茸的拖把底端,抵在了男人脖子處。當然,那一聲響不是拖把發出的,而是那人的額頭裝上鏡子的聲音。
顧不得額頭上的疼痛,男人迅速扯上一條浴巾,圍在了腰間,暗歎一口氣,有點自作孽的感覺。該死!怎麼忘了,她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掃屋子?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就該把這早上洗澡的習慣改了!
這會兒,寧雪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這房間是那位虞總的,那麼在這裡面的人……完了!剛纔怎麼沒想起轉身就走呢?
寧雪面色一下變得很難看,立馬鬆開手,丟下拖把,轉身就走。
只覺脖子一下輕鬆了,男人轉身看到寧雪向外走,急忙快步追了過去,拉住了正要出房門的寧雪。
“抱歉!”
沒過多誠意的話語,在略顯尷尬的氣流裡飄蕩。
這聲音好熟悉!寧雪驚訝的擡起頭,看清男人長相後,很快,她一張五官精緻的臉,扭曲在了一起。昨天的感覺沒錯!這個赤裸的傢伙,還真是拿走她鑰匙,差點把她淹死的那個死男人!
“故意耍流氓是吧?我報警!”
若不是念着打不過他,寧雪這一腔怒火早就衝他而去了。
“已經道歉了!”
“我不和你爭辯,我跟警察說。”
憤然甩開他的手,寧雪拿出手機,迅速撥號。
見她真要報警,男人伸手將手機搶了過來,掐掉了差點通了的電話。
“咦?你不但是流氓,你還是強盜。居然搶我手機!兩罪一起告!不,那天你還想謀殺我,三罪一起告!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寧雪惱怒的叫嚷着,心裡不下十次的將這個男人從頭到腳給罵了一遍。只是手機沒了,還怎麼報警?
微微擡頭,看了一眼正在發火的寧雪,男人悠閒的拿着手機,翻開手機相冊,觀看起她的照片來。這些年,寧雪基本都是一個人獨住,裡面的照片,都是她自拍的。
“喂,你還我手機!”
看他興致濃郁的玩弄着手機,寧雪急了。那是私人物品,他那叫非法佔有!
“你過來拿!”
捏着手機,男人突然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皓然純淨的眼睛裡,皆是濃濃的玩味。
對於近在咫尺的手機,寧雪志在必得。可看到男人展開的笑容,她有點驚奇了。他居然會笑?還以爲他面癱,笑不出來呢!
看她靠了過來,男人將手機一下別在了肚臍之下的浴巾裡,挑釁的盯着她。她不是很大膽嗎?這下,看她怎麼辦?
無恥!寧雪小聲罵了一句,停下了腳步。不就一破手機嗎?姐不要就是!
“不要了?”
男人輪廓明朗的臉上,沒了剛纔的笑意,流露出了些許的失望之色。還以爲她會過來拿,真是又看錯了她!
寧雪怒目圓瞪的雙眸裡,帶着她滿腔的怨恨,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轉身走了。不就是一個手機嗎,待會兒,去樓下拎走那盆迎客鬆的盆栽,抵了就是!
據她所知,客廳裡茶几上那小巧秀美的盆栽,可比她手機值錢多了。昨天,她還特意多瞟了幾眼,就是想去買那麼一盆來玩玩。現在,剛好給了她一個不花錢也能得到理由。
“雪兒,你真不記得我?”
男人在背後說道,有點失敗的感覺,再也沒了先前的輕佻的神情。
我應該記得他嗎?寧雪詫然回頭,認認真真又將那人打量一番。板寸的的頭髮,乾淨清爽,濃眉下一雙幽深的眸子,閃着時曾相識的精光,那張臉也的確隱約透露着熟悉的感覺。只是她還是想不起,記憶裡有這麼一號人。
不會是那邊的人吧?不對!早就跟那邊沒任何聯繫了,沒人認識我纔對!寧雪甩甩紛亂的思緒,對男人說道:“真是太幸運了!我不記得我記憶裡,有你這樣一個變態的人!”
死女人,居然說不記得我?我讓你不記得!男人順手拿起身後電腦桌上的一個東西,看也沒看,就朝正向門口走去的寧雪砸了過去。
“噢……”
捂着疼痛不已的肩頭,寧雪火大的轉過身,很是不滿的瞪着她身後的男人。“你不會是從精神病院翻牆出來的吧?”
男人這會兒反倒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雙眼死死的盯在寧雪腳下,似有心疼的感覺。
順着他的眼光,寧雪低頭看着腳下。這一看,竟愣在了那裡,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涌上心頭。那是一隻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的海豚根雕。她沒想到,這敗家男人居然拿着這樣一件堪稱寶貝的東西砸人?這也太可惡了!絕對不能原諒!
愣了半響,她蹲在地上,撿起已斷裂的海豚,顫抖的捧在了手裡。她清楚的知道這件東西,曾有無數人想要得到。可誰會想到,它竟在這樣一個不懂得珍惜它的男人手裡。現在還報廢了,真是可惜!
“還給我!”
男人走過來,一把將寧雪手裡,殘廢了的海豚搶了過來,惋惜的拿在手裡看着。他也沒想到,竟把這樣一件得來不易的寶貝拿去砸她。雖然,她的確該打,可這木雕……太無辜了!
“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它!”
寧雪站起身,憤慨的仇視着男人。她無法容忍,有人在她面前毀掉一切值得珍藏的東西。譬如,這個根雕。也譬如,曾經還有一個同樣被摔成了兩段的塑料海豚。
塑料海豚?寧雪驚愕的半眯着眼,再次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將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從那張一看就覺得討厭,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輪廓分明的面孔上,慢慢拼湊起一張令她深痛惡絕的臉來。
是他這人渣!難怪,他會認識我!哎!怎麼沒想起他姓虞呢?
“啪”
一聲脆響過後,男人捂住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把手打疼,還在不停吹手的寧雪。這丫頭還真是膽大呢!她大概忘了,她是敝人的女傭呢!
“虞展鵬你這賤人!你陪我的小海豚!”
寧雪一改往日的溫和形象,悍婦一般伸出手討要着她的東西。這個人,就是她曾經做夢的時候,都會拿刀追着他砍的人!她以爲,他早就被自己詛咒死了。想不到,他的命這麼硬,居然還健在!真是老天失職!
“毀掉你小海豚的人,你記不得。倒把那件事記得這麼清楚!你的腦袋,就是拿來記這些的?”
揉了揉還在發疼的臉,虞展鵬有些佩服她打人的力道。好多年沒捱過女人打了,最近卻被她打了兩次,真是……意外!
還記得,第一個打他的女人,每次打了他之後,她都會淚眼涕零,撫摸着被她打痛的地方,內疚的道着歉。可眼前這個女人,不但沒有半點歉意,好像她還想撲過來,再扇他幾巴掌的意思!
看了看手裡的海豚殘軀,他喃喃說道:“這個本來就是要賠給你的,只是……”
寧雪還未等他把話說完,抓起他手裡的東西,使勁戳着他沒穿衣服的胸膛。“你賠不出我原來的小海豚,也別想我爲你工作。那合同,本小姐宣佈——無效!你要告我,請便!順便麻煩你,在告我的時候,也幫我告一下你。至於我告你的原因,你應該不需要我再說了吧?”
真是氣死人!找個工作,也能遇上討厭了十幾年的混蛋!不但在十幾年前,毀掉了穆庭非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可惡的是,剛纔還將她一直惦記的海豚根雕弄壞了!怎麼會遇上這喪門星一樣的人?
說完了,戳夠了,她一把搶回她的手機,粗魯的推開他,氣沖沖的下了樓,全然不顧後面的人在嚷嚷什麼。
“你等等!”
已經披上睡袍的虞展鵬,捧着一隻盒子,飛快的追了出來,攔在正在發動引擎的跑車前,不讓寧雪離開。
前幾天,調查的人彙報說她要找工作,他故意利用他在商界的影響,不準任何公司僱傭她。還將天性怯生的容笑派出去招人,爲的就是把她引誘到自己身邊。
怕她覺察出這是他的家,怕她轉身就跑,昨天他還給別墅裡所有的工人放了假,爲的就是可以讓她安心的在這裡工作。可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根本就沒拿他當一回事兒。
“讓開!”
寧雪從車窗上探出頭,兇狠的朝着車前面的人大聲吼着。真是可惡!他這是幹什麼?要不是撞死了人,要坐牢!姐真想從他身上壓過去!
“雪兒,你看!”
虞展鵬捧着盒子走到車窗前,打開了盒子。
好奇的斜眼看了一下,寧雪驚訝的捂住了嘴,傻了一般看着盒子裡的東西。
“這隻賠給你,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虞展鵬明亮的雙眼,偷偷的盯着寧雪,注意着她細微變化的表情。一隻價值幾十萬的根雕,加上一巴掌,再加上差點被她戳得快出血的胸膛,應該可以消除她這些年的怨恨了吧?
“可這不是你當年毀掉的那隻塑料海豚。我要我原來那隻。”
寧雪故意刁難着他。其實,他手裡的那隻,她也喜歡得不得了。只是,她不想與他過多的接觸。中學的時候,他就是全校聞名的混混。打架鬥毆,坑蒙拐騙,擾亂校紀,沒一樣少得了他,每次全校大會的通報批評都有他,他比那些班花校草還出名!
看他年紀輕輕,就能弄出一個聞名全國的“虞氏”集團,想必也用了什麼不法的手段吧!這樣的人,還是避而遠之爲好!
“這是著名木雕藝術家Sharon的得意之作,上一屆根雕大賽,Sharon獲得冠軍的作品就是它!”
帶着一股崇拜之意,虞展鵬翻出盒子裡,由大賽權威公證處出具的真品驗證書。他沒告訴寧雪,Sharon參加的每一屆根雕大賽,他都會在大賽結束後的競拍會上,將她的作品競拍到手。因爲,Sharon的每次參賽,都有海豚出現。
他也沒告訴她,他一直爲年少傷害她的事存有歉意,他也一直都在爲她收集海豚。他只希望,有一天,可以親手把她喜歡的海豚送給她。
“你認識Sharon?”
寧雪來了興趣。這個面癱的人,居然會附庸風雅,學別人玩藝術。有點意外!
“不認識!只是喜歡她雕的海豚而已。”
虞展鵬坦然說道。那個神秘的女人,他是有興趣!可,不能當着她的面說出來。
“既然你喜歡,那你自己收好。”
將他手裡的盒子蓋上,推出車窗外,寧雪搖上窗子,發動車子,離開了這個讓她討厭的傢伙。
離開虞家別墅很遠,寧雪還能從後視鏡裡看到虞展鵬駐留原地的身影。
只是,她沒看清虞展鵬鳳眸半眯的眼裡,透露出了一股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