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寧雪跟虞展鵬說,洛陽可能會被調往山區。爲此,她還請高明輝四處活動了一下,希望洛陽可以留下來。可惜,他們的願望,在洛陽出院時,終於落空。
洛陽說,回家休息幾天,就過去上班了。
寧雪和虞展鵬等一些關心洛陽的人,着實惋惜了一把。
見到他們不捨的樣子,洛媽媽反倒安慰他們來,叫他們別難過,有時間一定會回來看大家。
寧雪等人這才佯裝釋然的送洛陽一家離開。
誰知三天過後,寧雪接到了洛陽的電話,他說,他想見她。
那天的天氣,一直很好,直到日頭偏西也沒轉陰一下。寧雪一身春裝,在約定的時間趕到相約的地點。
本是洛陽來電話找寧雪,可寧雪出現在他面前,他卻一句話都沒說。
見他心有所思,一副悵然的樣子,寧雪自當他是爲降職,被貶至山區而不開心,隨便安慰了兩句,便靜靜的坐在那裡,用勺子攪着咖啡玩。低着頭的她,並沒看到洛陽望着她的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洛陽說咖啡館裡很悶,提出想出去走走的想法。知道他心情不好,寧雪也沒拒絕。於是兩人離開咖啡館,沿着街道慢悠悠的走着。
夕陽的餘暉將玉城一個開放性的公園,照得格外幽靜,偶爾襲來的清風,將湖邊的垂柳撥弄得搖曳多姿。兩個被餘暉拉得細長的身影,沿着岸邊的石子小路並肩而行。
在這美人在前,美景在眼的美好氛圍裡,洛陽卻始終微微蹙着眉頭,一言不發的帶着寧雪,慢慢踩着腳下凸起的石子前行着。他在考慮,該說點什麼來打破這種有點無趣的氣氛?
側眼看了一下洛陽,見他還是一臉淡淡的憂愁,寧雪故意在邊上的石椅上坐了下來:“好累!我歇會兒。”
“對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洛陽有點歉疚的停下腳,總算是從自己的憂傷裡回過了神。
“陽陽哥,你今天到底怎麼啦?多愁善感,可不像你!”
或許知道他在爲什麼煩惱,寧雪卻選擇什麼也不知道的方式跟她說話。至少,這樣不會讓他有被人看穿的感覺!
眼神一暗,洛陽在石椅上,跟寧雪並肩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欲知詳情的寧雪,他側頭看向了無波無痕的湖面。話到嘴邊,他還是選擇什麼也不說。有些事,說明白了,就破壞了原有平衡。萬一,說得不恰當,那就再也不能回到當初的寧和了。也許,上天註定了有些事要遺憾一生,有些人要錯過一輩子。
努力平復紛亂的情緒,洛陽雙目依舊望着湖面,儘量輕鬆地說道:“虞先生對你還不錯吧?”
雖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轉變了神色,寧雪還是很老實的回答:“還行!雖然有時很生他的氣,可他生我的氣也不少!”
“舌頭跟牙齒那麼好,有時也會咬着。世間的夫妻都會有吵吵鬧鬧的時候,只要夫妻間多一些溝通,多一些理解,吵鬧的次數一定會減少很多的。小雪,你脾氣太拗了。這樣可不好,你應該試着學會對愛人多一些包容和大度。”
回過頭,洛陽語重心長的勸解着寧雪。這個女人,他認識很多年了,自小她就很有性格。只是這樣的性格,在婚姻生活裡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而且聽說她從虞展鵬身邊已經逃離了三次,他不希望已爲人婦的她,以後還有這樣的舉動。
“知道了。”
寧雪很溫順的答應道。其實,她也明白,逃跑並不能解決問題。尤其是對虞展鵬這樣的人,就算你逃跑一萬次,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改變他的初衷,改變他的目的。而且,他現在失明瞭,她更沒想過要離開他。
甚至欣慰的朝她點點頭,洛陽的目光再次移向了湖面。
一陣和風吹過,湖岸邊的一樹桃花紛紛飛落,跌落在湖面蕩起了一圈一圈的圓暈,也蕩進了洛陽的心裡。
曾經,有個人就像那飄落的桃花,飄進了他的心裡,還在那裡蕩起了漣漪……只是時隔多年,漣漪還在,落在心裡的那片桃花,卻已非當日的花。都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對他來說,卻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惆悵滿懷的苦笑一聲,洛陽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去醫院陪陪虞先生了。”
他說想見我,就是爲了跟我說要我跟虞展鵬好好的生活?寧雪詫異了,弄不懂洛陽這番心意。她還以爲,洛陽今天這樣愁緒滿懷,是因爲他降職被調離,看來,她猜似乎錯了。
“我明天就走了,沒有我的城市,你要好好保重!”洛陽有點羅嗦的囑咐道,明亮的雙眸盛開着不捨的凝望。
聽到他終於說出了離別的話,寧雪心底的傷感一下涌了上來,“你們也一樣。方芳生了後,記得給我們來電話。”
洛陽淡淡的笑着,輕輕的點着頭。
在停車場取了車,寧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卻聽到洛陽急切的喚道:“小雪……”
不解的側頭看着洛陽,寧雪等着他說下去,可洛陽只是擡起了手,露出了戴在手腕,那個烏木雕刻的手鍊來。
“你會好好帶着對不對?”
沒有等到洛陽的回答,寧雪卻一口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惻然一笑,洛陽轉過身走向了他的車,留給寧雪的是一抹如置荒地的蕭條背影。
凝視着洛陽開車離去,寧雪才發動車向醫院趕去,就在車子啓動你那一刻,她突然發覺有熱乎乎的東西從臉上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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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醫院
一身黑色長裙,裹着玲瓏有致身材的Ami沒有像往常那樣,等虞展鵬拿定主意,摸索簽字後,就告辭離開。美瞳環顧一下,她在虞展鵬的病牀上坐了下來。“妹妹呢?”
“洛陽找她有事。他出去了。”
鼻尖流轉着怡人的香氣,虞展鵬猜測Ami就在面前很近的地方,不自覺的,他向邊上挪了一點。幸好,在背上傷口穩定後,他讓徐景浩給他換了一張雙人牀,不然這會兒,他還真不知該往什麼地方移呢?
本來醫院是沒有雙人牀的,可虞展鵬覺得要等到傷完全好,眼睛重新看見才能出院觸碰妻子,他會生不如死,於是強烈要求換牀。身爲老闆主治醫師的徐景浩,硬是派人去買了一張回來,以此滿足老闆色性的需要。對此,寧雪還頗有微詞,甚至還揹着虞展鵬抱怨了徐景浩好一陣。
“你就不怕他們舊情復燃?”
見他移開,Ami嘴角一揚,又故意靠近了一些,修長的手指,在他的病服上輕輕地彈着,勝過星光的眼睛,閃着好玩的趣味。
眼睛看不見,虞展鵬其他感官部位卻是十分的敏銳。Ami靠近的壓迫感,還有她手指跳躍帶來的癢酥酥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心裡不停地罵道:該死的女人,靠這麼近幹嘛?莫非想趁着老婆不在非禮我,讓我在老婆心裡印象更差?
這個念頭剛一浮出心底,虞展鵬有暗暗失笑了。Ami混進他家,這麼長時間都沒任何不軌的舉動,不可能今天趁着寧雪不在,就原形畢露了吧?可,她這麼做又是爲什麼?
如是換在婚前,Ami有這樣的舉動,他一定沒這種煩躁的感覺。或許,他還和逢場作戲的迎合一下。可惜,受傷之後,他對寧雪以外的女人已經沒有了心猿意馬的感覺。如今在他心裡,除了能記住寧雪的美麗樣貌,其他的女人,即使再熟悉,在他心裡也全是一片模糊。自然,這其中也包括了Ami。
“你怕我?”
Ami柔軟纖長的手指,移上了虞展鵬的手臂,臉上堆積的笑容像正在綻放的花兒一樣越開越鮮豔,越來越美。
“Ami,注意你的身份!你現在可是我大姨子!”
虞展鵬惱火的甩開被Ami抓住的手臂,習慣性的生氣將腦袋扭向了一邊。雖說看不見,他也不要跟這個腦袋不正常的女人面對面的相處。
無聲的笑了笑,Ami坐直了身子,輕聲說道:“總算可以確定,你真的是很怕我靠近!喏,額頭都冒汗了。”
“我……”
虞展鵬本想反駁Ami說害怕她的話,就在話剛到嘴邊時,他又緘口沉默了。她說害怕就害怕唄!反正,我不招惹她!話說,寧雪跟洛陽幹什麼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不逗你玩了,我給你擦擦額頭的汗。”
淺淺的笑着,Ami起身去衛生間找來毛巾,給虞展鵬擦着汗漬。
嗅着那縈繞在面前淡淡的幽蘭香,虞展鵬心神一蕩,有些恍忽。雖然Ami跟寧雪對美的觀念不一樣,但是她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不喜歡用香水。當初,虞展鵬有段時間喜歡Ami,就是喜歡她自然的體香。
本身,他也是一個不喜歡香粉味道的男人,他覺得,一個大老爺們,弄得跟娘們一樣香氣刺鼻,簡直有損男人剛硬明朗的形象。男人就要有男人鐵血錚錚的樣子,女人就該有她柔和似水的氣質。當然,除了寧雪之外。
後來跟寧雪在一起,他驚訝的發現寧雪不但不愛化妝,就連香水都不願意用。這倒符合了他的胃口,他喜歡她的乾淨清爽,不帶一點‘雜質’的氣韻。就算是生氣,發脾氣,寧雪給他的無疑都是她最真實的一面。生活在帶着各種面具的商圈,早已是身心疲憊的他,真的需要一個對他能坦誠相待的人來伴着。哪怕,那個人對他沒有好臉色。
心思飄渺的虞展鵬,出神間,卻聽到Ami一聲疑問,“咦?你臉上這個黑點怎麼擦不掉?”
是嗎?虞展鵬伸手摸了摸Ami剛纔用毛巾搓的臉頰,心裡也充滿了疑慮,臉上怎麼會有黑點?他可不是容易長痣的體質!
“我看看。”
Ami拿開虞展鵬的手,身子向前傾斜,離虞展鵬的胸膛只有幾釐米的距離,細柔的手指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搓拭着……
屬於Ami的淡雅清香在虞展鵬鼻尖上飄蕩着,臉頰上纏繞的也是她氣若幽蘭的好聞味道,虞展鵬的面部線條慢慢變得柔和起來,剛纔僵硬的身體,也跟着軟和了許多。這個味道,這個姿勢,他很熟悉。
他已不記得是哪一年,哪一天,反正那時他的女朋友還是Ami。也是像現在這樣,他生病在牀,因爲操心正處繁忙之際公司,他在病中他還上了火,Ami來看來他的時候,心疼的掉了眼淚。
虞展鵬唯一還記得的是,Ami拿着冰塊替他冷敷腮幫子。那個時候,充斥着虞展鵬嗅覺的就是Ami身上淡淡的體香味。
這似曾熟悉的情景,虞展鵬現在即使眼睛看不見,心裡也能想象着Ami此刻薄脣微翹的神情。不自覺的嘴角一揚,虞展鵬一把捏住了Ami還在他臉上擦拭的手。
“幹嘛?”
被他突然抓住手,Ami被嚇了一跳。
沒有回答,虞展鵬邪魅一笑,將抓着她手腕的手猛地往後一縮。
等着虞展鵬解釋的Ami,毫不防備的被他拉到他身邊,剛想責罵他,虞展鵬卻低頭吻上了她剛剛張開的小嘴。
稍微掙扎了一下,Ami便溫順下來,像以前跟虞展鵬熱戀的那樣,迴應着他的脣舌挑逗。
得到她的迴應,虞展鵬心裡大喜,雙手開始不安分的移動着……
對於虞展鵬來說,Ami的身體是他熟悉的,而對於Ami來說,虞展鵬的吻和他的撫摸也是她有所懷念的。她沒想到,看似對寧雪情有獨鍾的虞展鵬,對她居然還有感覺。只是,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突然,虞展鵬身子一僵,迅速離開Ami的脣,摟着Ami的手也一把鬆開。
有些意亂情迷的Ami不滿的瞪着虞展鵬,還未開口,卻聽到病房的門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