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心情好,看着即使是陰霧濛濛的天空,寧雪也沒覺得有半點壓抑的不良情緒。今天是也算是她的好日子,活了二十六年,終於安排了自己的歸宿。加上剛纔霍冠宇來的電話,她似乎看到陽光明媚的春天。
霍冠宇告訴她,苗苗利用苗大師的關係打聽了一下根雕評審的一些內幕消息。令人高興的事,寧雪送去的那隻烏木雕刻的鳳凰得到了衆位評委的一致好評。也就是說,下一屆的根雕賽,寧雪有機會參加。
在這好事成雙日子裡,如果再看到一張微笑的臉,寧雪或許會覺得世界更加美好。只是,她進屋後看到的是……
“去哪裡了?”
坐在沙發,莊雅情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她出現在這裡,是因爲淳子告訴她,寧雪和虞展鵬又在一起了。
作爲旁觀者兼寧雪的朋友,趙澤宇還是很體貼的又奉上一杯茶,端給莊雅情。然後,很自覺的回了屋。
“我去醫院了。”
將包裡那些檢查的報告翻出來,遞給了她。
接過那疊體檢報告,莊雅情翻了幾下,放在了前面的茶几上,看着寧雪的眼睛,依然帶着一縷失望和生氣。她答應過自己,不再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她也說過,以後聽自己的,可她儼然忘了她承諾過什麼。
見她還是不高興的拉長了一張臉,寧雪暗想,結婚這事該怎麼跟她說呢?惹她不高興,好像不忍心,可要再次放棄虞展鵬,似乎也很困難。她放棄過很多次,可沒有一次,她是快樂。前些日子,因爲不想拖累他,不想他以後後悔,而故意疏遠他,可看到他傷心難過,她才知道,其實那已經狠狠的拖累了他。
那樣生不如死的滋味,她相信,虞展鵬和她一樣不想再承受。可面對疼她愛她的老媽。她真的爲難了。
“對於你的失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莊雅情憂慮的神色像是現在的天氣的寒冷,深刻,強烈。她以爲,女兒會明白她的用心,她也知道,她的女兒情路艱辛,可這些,比起她的健康,那都是不能比擬的。無論如何,她都要堅持扮演這個不通情達理的母親。哪怕,得到的是女兒的埋怨和恨。
“媽,我知道您是爲我好。可是,我真的很愛他,我已經離不開他了。您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好不好?”
帶着最真摯的懇求,寧雪總算是將醞釀了很久的勇氣變現了出來。她要爲他們的感情,他們的幸福努力一次。從虞展鵬走進她心裡開始,她就一直在享受虞展鵬在這條感情路上的奮鬥。看着他付出,看着他一個人奮力的演繹出一個追求者的決心,也看着他怎樣的堅持不懈跟着自己的步伐,爲自己編織出一片感動幸福的天地。他做了那麼多,自己也該爲他做點事了。何況,那是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我不同意。他給不了你幸福,你也不適合他。雪兒,聽媽媽的話,別再和他來往了。”
莊雅情的話同樣是帶着請求。在她看來,只要是爲了女兒好,別說求她,就是跪在她面前都沒關係。
“你怎麼知道他給不了我幸福?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的感覺!”
望着一臉決然的母親,寧雪難過了。
她不是爲自己好麼,爲什麼她要阻止自己去追尋幸福?這不是舊社會,這不需要父母來包辦婚姻!就算是聽她的話,跟虞展鵬斷了往來,那就幸福了嗎?不會!沒了他,這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幸福!有的,只是無盡的後悔與傷悲。
如果真像她說的,自己身體不好,那自己更應該把握現在的時光,和喜歡的人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天。
她不想像秋莎那樣,一輩子沒有戀愛過一次。也許,在她辭世前閉上眼的那一霎那,她還在羨慕那些可以得到愛的人,羨慕他們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她寧雪不要像秋莎那樣,到死的時候帶走的全是遺憾。她要在她愛的人不捨的眼光裡走。因爲,那一刻,心裡一定會是溫暖的,幸福的。
莊雅情沒料到寧雪在虞展鵬的事上這麼堅持。可她還是堅持他的觀點:“雪兒聽話,身體要緊……”
“媽。你別說了。我不會跟他分手的,我要跟他在一起,我答應了他的求婚。”
拿出虞展鵬在醫院給她的那個盒子,寧雪向莊雅情表示了她巨大的決心。
怔怔的看着寧雪手裡的盒子,莊雅情的眼底浮出了深深的絕望。她這次是認真的!她是鐵了心要跟自己作對,跟那小子在一起。她知道她這樣做的可怕後果嗎?
不!不能讓他毀了唯一的寶貝女兒!
莊雅情回過神,出其不意的探了探身子,奪過寧雪手裡的盒子扔在地上,還擡腳使勁的跺着。她要毀掉這個戒指,毀掉女兒剛剛編制的那個虛假的美夢。
“媽……”
寧雪撲過去,推開莊雅情的腳,拿起地上已經變形的盒子,傷心的哭了起來。她怎麼可以這樣過分?我不就是想要結個婚,她至於反對成這樣嗎?她以爲毀掉了戒指,就能毀掉我們的感情?不!她毀不了!絕對!
怨恨的看着疼了她二十多年的老媽,寧雪毅然站起身,將盒子裡那枚足足七克拉的鑽戒,套在了無名指上,宣誓一般看着莊雅情。“我會嫁給他!我會證明給你們看,我的選擇沒有錯,我也會證明給你們看,我們會幸福的!”
“別賭氣,你快把戒指取下來。如果你喜歡戒指,媽媽陪你去買。”
莊雅情面色變了,企圖還想再勸說女兒。
無聲的搖搖頭,寧雪不滿的看了莊雅情一眼。回到剛纔坐過的位置,她拿着放在沙發上的包,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
“雪兒……”
看着隨着“砰”地一聲合上的門,莊雅情全身無力的靠在上發上,默然不語。如果她知道某些殘忍的真相,她還會這樣義無反顧嗎?可那些打擊她的事,她又怎麼能說出來呢?
思索半天,她纔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一小時後,她神色憔悴的出現在了距離這裡最近的那家咖啡廳。
剛走進去,一個高大陽光的男人就朝她走了過來。
“大媽,這邊請!”
歐陽宏軒親熱的叫了起來。
這一次,莊雅情沒有心情去反駁他的叫法。叫叫而已,隨他去了。
跟着歐陽宏軒,她來到一廳裡最裡邊的角落。看到歐陽俊奇和田蒙,她只是微微頷首,緩緩的坐了下去。
歐陽宏軒爲她倒上一杯她喜歡的菊花茶,便安安靜靜的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對不起。”
田蒙歉意然然的跟莊雅情說道,眉宇間也是一股愁緒。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知道,你對雪兒一直很好,所以我才把你也叫過來,商量一下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對於曾經破壞家庭的女人,莊雅情沒有再責怪她。她現在只希望女兒別衝動行事,其他的事,她早已是無暇顧及。
“上次見面的時候,雪兒跟我說,她不會跟展鵬那孩子走在一起的,這纔沒多久呀,他們怎麼……”
歐陽俊奇兩道眉毛擰在了一起。這女人改變主意的權力還真嚇人。
“雪兒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
莊雅情近乎絕望的神情,再一次出現在有些皺紋的臉上。結婚在別人看來是喜事,對於身體不好的女兒,只怕跟喪事沒兩樣了。
“什麼?”
歐陽俊奇一家三口異口同聲的驚呼起來。這也太快了,他們相處才幾個月呢!
“我很想告訴雪兒一些真相,可我怕物極則反,她更會做出一些我們接受不了的叛逆之事來。”
對於女兒的脾氣,莊雅情很清楚。她是那種一旦認定,就會堅持到底的人。就像穆庭非當初被認爲背叛了她,可她依舊爲他傷心了四年。這四年,她都不曾跟其他男子交往。除了霍冠宇和周成玉,她沒有另外的男性朋友。不敢跟她說出實情,就是怕她再受刺激,也怕她再受更多的傷害。
“我們也不敢告訴她,一是顧忌雪兒的感受,二是很多事受制於人。”
歐陽俊奇唉聲嘆氣裡,也道出一些無奈之事。
莊雅情同情的看着前夫,心裡暗暗說道:要是你知道銀行保險櫃裡還有一份足以讓你毀掉一切的文件,只怕你現在不只是一籌莫展,而是陷入走投無路的絕望裡了。就像我現在擔憂女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