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一拐,轉過了一個拐角。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保時捷燈光一閃,隨即駛上了與單車離去的相反方向的另一條路上。
蕭燃坐在後座上,神情默然,深邃的眼眸冰冷陰鷙,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寒意,讓膽小的人看了都要忍不住發抖。
自從婉兒去世後,蕭燃整個人變得更加冷漠無情,似乎又恢復到尋找仇人想要復仇時的那種狀態,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神裡不再是執着,而是多了一份絕望。
仇人找到了,他用他的方式懲罰了她,現在因爲他,她徹底的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卻沒有半點興奮和快樂。
相反的,最後,他竟然變成了那個被懲罰的人!
他無法原諒自己,他將婉兒的死歸咎在自己身上。
明明只是一個仇人的女兒,明明說好不會對她動心動情,可是偏偏,他的心他沒有管住,就那樣遺失在那個小女人的身上,似乎隨着她的離去,他的心也跟着她一併去了。
做不了任何事情,只想做和她有關的事,卻又害怕碰觸和她有關的事。
這種矛盾到極致的痛苦快要把他折磨瘋了!
常常一個人獨坐在臥室裡,手撫摸着婉兒曾經睡過的那張牀上,一坐就是很久,一言不發。
他極力想要保持住那個房間裡一切有關她的東西,可是隨着時間的消逝,她留在房間裡的氣息卻越來越淡……
直到婉兒離開了他才明白自己的感情,可是這一切卻已經太遲太遲了。
那種失去心愛的人的滋味原來和失去親人的感受一樣令人傷心蝕骨。
看着蕭燃這樣頹廢狼狽,最不忍心的自然是他的好朋友,有過命交情的雷霆。
爲了不讓蕭燃這樣繼續消沉下去,趁着這次送楚曉來上學的機會,雷霆死活將蕭燃拖了來,讓蕭燃跟着一起出來散散心。
可是蕭燃似乎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冷冰冰的,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倒是把他好不容易製造出的和楚曉呆在一起的機會都給破壞殆盡了,這廝的一張臭臉直接影響氣氛。
就像此刻,他偏着頭,目光注視着窗外,好像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可是整個車廂因爲他的存在,氣溫明顯低了好幾度!
雷霆無奈地搖頭嘆氣,今晚他已經把楚曉在這邊的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明天他們就要再回檳城去。
可是蕭燃,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看來他的努力算是全白費了!
有些殤,只能靠自己去撫平,尤其對於男人來說。
雷霆收回視線,目光專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突然,後座的蕭燃猛地直起了身子,迅速將臉湊近了窗玻璃,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
剛剛拐彎的時候,那輛一閃而過的單車上的女孩,那麼熟悉的感覺,那是婉兒嗎?!
心在胸腔裡猛烈地跳動,蕭燃急於想看個究竟。
“停車,快停車!”蕭燃急吼,目光仍然焦急地盯着單車離去的方向。
“怎麼了?”雷霆急忙問道,邊問邊快速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車子還
沒有停穩,蕭燃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推開車門,大步跑回了剛剛經過的拐角,往單車駛去的那條路上張望。
那條路上空蕩蕩的,根本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路燈淒涼的影子一團一團映在地面上。
“發生了什麼事?”雷霆急忙跟在蕭燃的身後跑了過來,目光也望着那條路。
“沒什麼……”蕭燃收回目光,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緊抿着嘴脣,轉身往回走。
心再一次不可遏制地疼了起來。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明知道她已經孤孤單單地永遠留在了那片海域某個他不知道的角落裡,但是每一次他的心裡都還殘留着那麼一絲絲的希望,總覺得還能再見到那個叫蘇婉兒的小女人。
可是每一次,這種希望都會變成泡沫,無情地嘲笑他……
這樣的幻覺出現過多少次了,他已經記不清了。
而這次,毫無疑問又是他的幻覺……
蕭燃鑽進車子裡垂着頭坐了下去,雙臂撐在膝蓋上支着頭,心痛和後悔的感覺再一次氾濫開來……
周君鴻載着婉兒往回走,單車在平坦的馬路上輕快地行駛。
出了校門想要穿過馬路的時候,周君鴻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有沒有車輛,於是車把一扭就想過馬路。
卻沒想到回過頭來的時候,前方突然竄出一輛汽車,以恐怖的高速向兩人開了過來。
“不好!”周君鴻一驚,心裡暗叫一聲,顧不得擡手去擋迎面而來的刺眼燈光,握車把的手猛地將車子往路旁一帶,那輛高速行駛的汽車堪堪從兩人的身邊擦身而過,沒有片刻的停留,快速向遠處逃去。
“啊!”蘇婉兒沒有防備,手在空中一抓,抓了個空,身子卻離開了車座,猛地向後倒去。
伴隨着蘇婉兒的一聲驚叫,單車也同時向路邊倒了下去。
“哐當!”在車子快要倒地的瞬間,周君鴻急忙用自己的右膝蓋支撐住了車子,傾身向後,雙手用力抓住了向後倒去的婉兒,以免婉兒被甩出去。
若是在這個位置上倒地,婉兒的後腦一定會撞上堅硬的路邊石,照現在這個速度和力度,後果不堪設想。
“婉兒,沒事吧?”周君鴻顧不得自己膝蓋上的傷,將婉兒用力往懷中一帶,緊緊攬進懷裡問道,一顆心緊張得砰砰亂跳。
“沒……沒事!”婉兒嚇得臉色蒼白,緊緊抓住君鴻哥哥的胳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好險!剛剛只差一點點,如果君鴻哥哥的反應再慢一點兒,他們一定會被那輛車撞飛的,以那種速度撞出去,是一定會出人命的!
她和君鴻哥哥剛剛竟然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周君鴻更用力地摟住婉兒,脣忍不住貼上婉兒的頭髮。
感謝上天,幸好她沒事!
他懷裡的婉兒曾經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他一度以爲她真的已經跳海自盡了,可是上天眷顧,讓她遇到了他的母親,讓母親救了她一命,即使是這樣,他,曾經也差一點兒就失去了她。
所以現在,他絕對不允許她出事,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受
一點點傷害。
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
“我沒事……可是,你受傷了!”婉兒的手碰到周君鴻的膝蓋,上面染上的一小撮溫溫熱熱的液體讓她心裡一緊,急忙擡起手來看,看到手指上通紅一片。
周君鴻這才感到膝蓋上傳來的鑽心的疼痛,低頭一看,只見右膝蓋上血肉模糊的一團,痛的動都沒法動一下。
“看來是傷到骨頭了,”周君鴻忍着疼對婉兒笑了笑,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那我打電話叫救護車!”婉兒急忙從書包裡掏出了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然後又給周白玉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周白玉一聽,也急忙趕了過來。
幾分鐘之後救護車趕到了,周君鴻被迅速送進了醫院。
X線和MRI檢查之後醫生的診斷也出來了,周君鴻的膝蓋除了軟組織挫傷之外,還有骨折和韌帶損傷,因爲他的腿本來就有舊傷,所以這一次情況就更加不樂觀了。
周君鴻以後都不能做劇烈的運動,像奔跑和跳躍這樣的動作以後都不能再做了,這似乎就意味着周君鴻已經變成了一個身體有了缺陷的人。
婉兒聽了忍不住哭了起來,“哥,都是因爲我……是我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婉兒知道,周君鴻之所以會用自己的膝蓋抵住車子就是爲了保護她。
可是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君鴻哥哥成了殘疾人,她心裡難過極了。
“傻丫頭,哭什麼呢?你看,我可以借這個機會偷幾天懶,這多好?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整天在餛飩店裡打轉,我都快悶出毛病來了。”周君鴻看到婉兒爲自己的傷內疚,急忙笑着安慰她,指了指自己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悄聲說,“我還得感謝它呢!”
婉兒聽了周君鴻俏皮的話,忍不住破涕爲笑,可是笑完之後,眼淚又忍不住地往下流。
周白玉看着他們兩個,心裡既難過又感到欣慰。
雖然君鴻現在受了傷,但是他和婉兒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而且越看越般配。
“那我這幾天就先不去上學了,在店裡幫乾媽忙店裡的事情。”蘇婉兒擦了擦眼淚,看着周白玉說道。
“不用,不用,我們這幾天就不做生意了,婉兒你安心地去上學,你的功課要緊,不能耽誤了,我呢,就專門來照顧你哥。”周白玉笑着說。
“可是,哥是因爲我受傷的,我應該好好照顧他纔對!”蘇婉兒低下頭說。
“不,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輛車,那輛車真的很不對勁!”想起那驚魂一霎,周君鴻冷汗直冒,覺得那輛車的確很值得懷疑。
它的目標很明顯,就是他和婉兒,而它的目的更是可怕,就是爲了把他和婉兒撞死!
到底是什麼人在暗處這樣算計他們嗎?
他們在金川這裡根本沒有得罪過人,更沒有仇家,根本沒有人會對他們下這樣的黑手。
如果有可能的話,那……就是檳城那邊來的人了。
只是,究竟是誰想要他們的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