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凝固住了,黎昕看着專注填表的冷奕宸,有些覺得是在夢境中,求婚呢,應該有鑽戒和鮮花,他也要說句:
“親愛的,你願意嫁給我嗎?”
沒有,都沒有,他只是下了命令,快和他去領證,他是不肯花時間談戀愛玩浪漫的男人,黎昕突然又覺得有些遺憾。
呆呆怔怔中,手裡已經多了兩本證。
只要身份證和二十塊錢而已,連怎麼照的照片,黎昕都有些迷糊,只知道被工作人員引導着這樣那樣。
排第二的新人親暱地依偎着,還分了他們兩顆糖,是怡口蓮。
黎昕剝開了糖紙,塞了一顆到他的嘴裡,塞糖的時候,她的另一隻手裡緊緊地抓着兩本結婚證,碰觸到他脣瓣的手卻還在微微顫抖。
他咬住了糖,也咬住了她的手指,眼角帶笑。
“你們怎麼認識的?”
給他們糖的準新娘笑眯眯地問道。
黎昕以手掩嘴,含糊地說道:
“不打不相識。”
他們的相識,驚天地泣鬼神,一個認爲對方是膽大包天敢太歲頭上動土厚臉皮的敲詐犯,一個認定對方一身色膽死不要臉只知欺負女人天下第一無恥的惡霸。
就是這樣兩個人,居然結婚了。
“打架?”
那準新娘驚訝地問道,轉瞬間又笑起來:
“我們兩個是撞車。”
她話沒說完,準新郎已經緊張兮兮湊過來,小聲問道:
“老婆,你還記仇呢?”
“那當然,你得洗一輩子碗。”
女孩子笑起來,清秀的臉龐,因爲這幸福而飛揚着令人着迷的美。
別人的相處多親密啊,冷奕宸怕是一輩子也不會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吧。黎昕輕舒了口氣,心裡總得平靜了一點,低頭,又看起了兩本結婚證,照片上的他和她,普通得和這屋裡所有的人一樣,不過是來用一道手續建立新家的人兒罷了。
“走吧。”
他的手攬住了她的腰,帶着她往外走。
“幹嗎去?”
“上班。”
冷奕宸卻擡腕看了看錶,淡淡地說道。
他怎麼一點也不激動呢?黎昕有小小的失望,剛想說話,他卻掏出手機打了起來,不是通知家人,而是讓於悅安排一下,他要去看新廣告拍攝情況。
“喂,就這樣?”
黎昕沒忍住,小聲問道。
“還怎樣?”
冷奕宸不解地看向了她。
“那就這樣。”
黎昕有些小生氣起來,拔腿就往樓下衝。
“喂。”
冷奕宸一把抓住了她,低低地笑着,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隻小盒,塞進了她的手中。
“什麼?”
黎昕飛快地打開小盒,裡面一枚鑽戒靜立着,果真是有錢人,戒上鑲着三克拉的鑽石。
“有錢人。”
黎昕把戒指拿起來,遞給他,輕聲說道:
“給我戴上。”
冷奕宸挑了挑眉,果然接了過來,拉起她的手,快速戴了上去。
果真,一點浪漫也不肯給!黎昕也不指望了,她擡起手指來,反覆瞧着這耀人的鑽,笑着說道:
“乖孩子,以後也要乖乖洗碗。”
“切。”
冷奕宸輕嗤一聲,擡步就從她身邊擦過,徑直往樓下走去。
下班時分,黎昕剛關上門,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趾高氣揚的聲音:
“黎小姐,我們談談。”
是冷太太殺上門來了!
黎昕轉身,看着一臉冰霜,怒氣衝衝的冷太太,她剛得到消息,而且是整個冷家最後知道的人,還是小姑姑後來想起來打電話給她,她纔回過神來,原來這小子真的和小聾女結婚了。
“冷……”
黎昕本想叫冷太太,可是現在她和冷奕宸結婚了啊,還叫冷太太?可是,叫媽?看冷太太的模樣,怕是一聽到這個字,就恨不能撲過來撕頭髮揪耳朵吧?難道直接叫婆婆大人?
她輕咳了幾聲,乾脆不叫了,環視了一下辦公室,還有兩個秘書正在收拾辦公室,便輕聲說道:
“那個,我們去咖啡廳談吧。”
“哼。”
冷太太一扭腰,便往門外走去。
咖啡廳裡的冷氣有點冷,不過,萬萬比不上冷太太那冷凍冰箱似的眼睛,兩道殺氣騰騰的目光,盯得黎昕幾乎要認爲自己犯下了拐騙“良家婦男”、十惡不赦的大罪。
“黎小姐,請你立刻,馬上,迅速離開奕宸!你們這個婚,我們都不接受。”
冷太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壓低了聲音,惱火地說道,她經營了這麼久,也物色了這麼久,自認是瞭解冷奕宸的,覺得他和這小聾女不過是嚐個新鮮,氣氣那邊的老頭子。
日子過得越久,她就越明白,冷奕宸不可能會接受她這個母親,他爸爸也拖不了太長的時間,所以她的晚年她得自己謀算,冷奕宸的婚姻,她一定要想盡辦法去幹涉,不管是小聾女,還是哪位豪門旺族的女兒,只要不和她同一路,她都要想辦法去阻止,要爲她自己爭取時間,讓她完成自己的計劃。
“對不起,這個恐怕做不到,我們已經結婚了。”
黎昕雙手握着水杯,手指上的鑽戒,晃得冷太太眼睛發花,那枚戒指怕也是要一大筆錢吧,這小聾女,憑什麼也登堂入室讓人稱她爲冷太太?
“結婚了也可以離婚。”
冷太太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到底要多少錢?我告訴你,等到時候他玩夠甩掉你的時候,你可是一毛錢也別想拿到,不如趁現在拿了錢趕快走。”
“你能給我多少?”
黎昕擡頭看向了冷太太,認真地問道。
冷太太楞了一下,難道她同意?難道她真是爲了錢?她猶豫了一下,報了個數:
“五百萬。”
這夠多了吧,還從未有哪個女人可以從她們冷家得到這麼多錢的,何況這個窮包子,小聾子。
“呵呵。”
黎昕輕笑了起來,連連搖着頭。
“你還嫌少?”
冷太太扯起了嗓門,不悅地尖聲問道:
“你以爲自己值多少錢?你全身上下哪裡值錢?”
“這個鑽戒也很值錢吧?”
黎昕擡起了手指,這戒指太過耀眼,今天是領證的日子,意義不同,所以她纔會選擇戴上一整天,準備晚上就好好收起來,根本沒想過要拿着這個去氣別人,可是,正是因爲今天是她新婚,冷太太不接受不祝福就算了,卻還來說這些侮辱她的話,人和人都是平等的,不過是她出生在富裕家庭罷了,爲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欺負人?
“說明我在他心裡還是很重要的,不是嗎?我和他現在是夫妻,即使哪一天真被你說中了,他玩夠了不要我了,我得到的,將遠遠不止這幾百萬,再如果我有了兒子,你說又會如何?”
她說的都對,冷太太完全明白,她恨恨地喘着氣,瞪着黎昕,原來這聾子之前的忍耐都是裝的,你看她算得這樣清,看樣子本來就是人精,只等今天呢!這樣不好對付,又結婚了婚,自己要怎麼辦?
“好,算你狠,看你得意到幾時。”
冷太太站起來,扭身就要走。
“冷太太。”
黎昕也站了起來,快速說道:
“都是女人,我只是愛上了你的兒子,想和他好好生活,您能試着接受我嗎?”
“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冷太太冷冰冰丟下了一句,快步離開了咖啡廳。
瞧,新婚第一天。
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冷奕宸很晚纔回來,還小喝了點酒,屋裡一股酒氣。他不在,黎昕沒辦法自己安排寶寶去紅酒別墅,只能繼續住在這間客房裡,奶香和酒味兒在空氣裡交雜飄浮。
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了,寶寶睡得很熟,黎昕洗完了寶寶的衣服出來,只見冷奕宸坐在沙發上,扯掉了領帶,雙手張開放在沙發靠背上,眯着眼睛看向她。
“喝點茶吧。”
黎昕倒了杯茶遞到他面前,輕聲說道。今兒結婚,她沒想過宴請朋友慶祝一番,可他若早點回來多好,滿身酒氣的臭孔雀,偏讓她心懷委屈等了一整晚,皺了下眉,小聲問道:
“要不要洗一下?”
“過來。”
他卻把茶放到一邊,把手伸向了她,低低地說道。
“什麼事?”
黎昕走過去,被他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依在了他的懷裡,酒味兒一個勁兒往鼻中鑽,認識這麼久,還是第一回看他喝這麼多酒,難不成是和朋友們慶祝去了?
“誰教你和她說那些話的?”
他低下頭,在她脖子上輕啃着。
“說得過份了?不用別人教我,你知道再厲害的話我也說得出,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真要欺負我,我也不會退步。”
黎昕躲着他的脣,輕聲說道。
他低笑起來,這話說得帶了些威脅的味道,不過,這就是黎昕。吻烙到了她的脣上,漸漸深入,吸吮着她的脣瓣,碾轉於她的舌尖。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吻她,她的脣很柔軟,從冰涼一直被他灼得滾燙,這種過程讓他迷戀。
“黎昕,月底不能舉行婚宴。”
他擡起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的眼睛,低聲說道,依然是通知的語氣,不是商量。
“隨你的。”
黎昕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和他生氣,他這樣的人結婚,肯定是滿城盡是傳言起,不定會編出多少話來,她也不習慣呆在那麼多達官貴人中間周旋,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她要的,只是面前這個男人的真心。
“你倒是什麼都不爭。”
冷奕宸一挑眉,說道。
“你希望我爭?我爭得過你?”
黎昕回答得毫不客氣,和他在一起之後,任何一件事事都是他直接通知自己,她是膽大的女人,敢去嘗試和這男人談戀愛付真心甚至走進婚姻,可是,她也需要一個平等的權利,這就是遇事他不是來通知自己,而是坐下來聽聽她的意見。
“伶牙利齒,讓我好好教你怎麼讓老公高興。”
他一翻身,把她掀到了柔軟的沙發上面,起身壓上去,聲音越發沙啞起來,酒精爲慾望望添了火,他的動作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