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也很乖巧,雖然中文說的不太利索,但還是用蹩腳的中文跟爺爺講在紐約的生活,把裴昱逗得很高興。
裴雨軒看着這個翻版的小裴靳紹,心境恐怕和霍琛差不多,多半都帶着點苦澀,不同的是,裴雨軒隱隱開始擔憂,在裴氏集團,自己這個副總還能當多久。
這邊祖孫三代其樂融融,那邊霍琛給小傢伙配好藥,就叫顧言之回家休息,可顧言之聽他說要去裴昱那裡,便想起來她今天得去看看裴昱的情況,霍琛拗不過她,只好跟她一起去。
“你剛回來不久,身體又開始不好,還是不要太拼了。”霍琛不是不擔憂的。
顧言之卻不以爲意的說:“裴叔叔對我很好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霍琛暗了暗神色,五年的平靜換來的回國,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現在已經看不清楚了。
象徵性的敲了敲門,顧言之輕輕推開病房的門,霍琛跟在後面走着,顧言之揚了一聲:“裴叔叔,我來看看您。”
沒想到裴雨軒和裴靳紹兩兄弟都在,顧言之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一個黑影就竄了過來,伴隨着一聲:“媽媽。”讓顧言之瞬間愣在原地,風中凌亂。
“不是……這……我……不是……”顧言之張了張嘴,指指自己又指指裴靳紹,似乎要解釋又似乎因爲驚訝來不及消化,有些犯傻。
低頭看小傢伙,他也正仰着頭笑的無比燦爛的看着顧言之,顧言之揉揉頭,擡眸對裴靳紹說:“你兒子,好熱情。”
裴靳紹沒想到顧言之會過來,他也被裴梓宸的舉動嚇了一跳,但表面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倒是霍琛和裴雨軒不淡定了,一個上前拉扯顧言之,一個上前抱起裴梓宸。
被裴雨軒抱着的裴梓宸老大不高興的撅嘴巴:“叔叔,你不能阻止我和媽媽擁抱。”
裴昱的臉色霎時間變了,沉着臉他問裴靳紹:“怎麼回事?”
“裴叔叔,您別誤會,他還小認錯人很正常的。”顧言之連忙擺手解釋,遞了個眼神給裴靳紹,對方卻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樣子,瞟了她一眼,對裴昱說:“爸,孩子還小,常常認爲女人都長得一樣,難免有看錯的時候。”
裴昱皺着眉,末了擺了擺手,又對裴雨軒交代:“交代你的事,做的怎麼樣了?”
裴雨軒自然明白,這是說吩咐他查裴梓宸媽媽的事情,可能怎麼說呢,難道和裴昱說您對面站着的那位,叫顧言之的就是裴梓宸的親媽,只是失去了記憶嗎?
他看了眼顧言之,又看了眼裴靳紹,頓了頓才說:“大哥就在這裡,你直接問不就好了?”
裴昱嘆了口氣,沉聲對裴靳紹說:“孩子都回來了,難不成還讓親生母親在外受苦?既然你說麓麓的媽媽還在,那你就給我找到,我要見她。”
“爺爺,不用找啦,這就是我媽媽呀。”還沒等裴靳紹說話,裴梓宸就小手一伸,手指着顧言之高興的叫喚,裴昱一聽倒是笑了:“看來我們家麓麓是喜歡顧言之這丫頭。”
顧言之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心中暗暗腹誹,被一個小孩子喜歡,是不是因爲自己有做媽媽
的潛質,難道她很老嗎?
霍琛適時出面,給小傢伙打了針,他就老老實實的不動了,顧言之也安心的檢查完裴昱的情況,臨走的時候,小傢伙又哭了,可憐兮兮的看着裴靳紹,他只好警告他:“要叫她什麼?你叫媽媽她怎麼會理你。”
小傢伙委屈極了,爲什麼媽媽不可以叫媽媽,還要叫名字,可爲了讓顧言之可以搭理他,還是不情不願的說:“顧言之顧言之,你可不要離開我啦。”
驀地,顧言之神色僵硬的看着可憐兮兮將頭探到自己面前的小傢伙,眼神不由得從訝異轉爲疑惑,她微微嘆息了一聲,貓下腰,一臉溫柔的伸手在小傢伙的腦袋上揉了揉:“好了,我以後再過來看你好不好?”
小傢伙的眸子裡面水汽氤氳,他不情願的朝着顧言之嘟起嘴巴,一幅依依不捨的模樣,他伸手扯了扯顧言之的衣袖:“顧言之,你留在這裡陪我好不好?”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裴梓宸撒嬌的模樣,顧言之的心中總是隱隱帶着不捨,心彷彿被微微撕開了一般,悶悶的泛着疼痛。
裴昱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由爽朗一笑:“顧言之丫頭,既然小傢伙這麼喜歡你,不如你留在這裡陪他玩一會吧。”
“這……”顧言之遲疑了一下,觸碰到裴梓宸臉上的表情之後,心沒由來得一軟,她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
“耶!”小傢伙衝着裴靳紹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就拉着顧言之喋喋不休聊了起來,他用小手緊緊的抓住顧言之的手,小臉上神采飛揚。
小傢伙鬧了半晌之後總算是累了,沉沉的睡過去之後。顧言之和霍琛相攜離去,裴靳紹看着顧言之離去的背影,眉心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蹙。
酒吧裡,顧言之坐在吧檯旁邊,她纖細的手指微微晃動着手邊晶瑩剔透的水晶杯,琥珀色的酒在斑斕的燈光照耀下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裴靳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顧言之的身後,他伸手輕輕的在桌面上敲了敲,酒保動作伶俐的將一杯酒放在了裴靳紹的面前,裴靳紹輕輕的朝着他點了點頭,舉起酒杯輕輕的在自己的面前搖晃着。
“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會在這種地方出現。”裴靳紹端起吧檯上的酒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顧言之。
“是嗎?”顧言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予置評,事實上這樣的地方她很少過來,今天是林瓏約她過來的,只是沒有想到她居然爽約了。
顧言之舉起酒杯,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她側頭看着裴靳紹,輕笑道:“你也不像是會在這種地方出現的人,不是嗎?”
“巧合而已。”裴靳紹撇嘴,不鹹不淡的回答了一聲,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在面前玻璃杯的杯沿上摩挲而過,動作慵懶而魅惑。
顧言之側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側臉,不禁微微有些口乾舌燥,她的舌頭不聽話的在口腔裡面打結,她彆扭的別過頭去,潔白的貝齒咬着自己的紅脣:“你……你不用在家陪兒子嗎?”
“這麼晚了,麓麓早就已經睡了。”
不知道爲什麼,提起裴梓宸,顧言之的腦海裡面不禁浮現出了白日在病房裡面的場景,
她有些尷尬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脣,假咳了幾聲之後,遲疑的道:“其實這本來是你的家事,我不應該插嘴的,只是……”
顧言之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她轉過頭去看着裴靳紹,嘴角微揚,臉上的表情越發柔和了。
裴靳紹一愣,他手下的動作微微頓了頓,輕輕的朝着顧言之挑了挑眉,哦了一聲之後就不再言語了。
“孩子才這麼小,父親始終都不能夠代替母親的角色,你爲什麼……”顧言之的話還沒有說完,裴靳紹便重重的將手中的酒杯放在吧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用力的緣故,琥珀色的酒從酒杯裡面濺了出來,將他的手背都打溼了。
時隔五年,顧言之在外面上確實改變了不少,歲月的洗禮似乎又讓她多了幾分女人味。這一刻,裴靳紹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眼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之前她爲麓麓受了這麼多苦,她真的會那麼輕易忘記以前的事情嗎?還是她想要利用失憶放鬆自己的戒備,然後……
裴靳紹握緊了手中的酒杯,手背上的青筋跳動着,他牙根緊咬,牙齒在口中磨得咯咯作響,他盯着手中的酒杯,語氣艱澀:“顧言之,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
“我也不確定。”顧言之朝着他聳了聳肩,她回答得甚是敷衍,手輕輕的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敲了敲,似乎在認真的思忖什麼,她表情茫然的補充道:“你是裴叔叔家的大哥,也許我們真的見過面,只是我真的沒有什麼印象了。”
相較顧言之漫不經心的態度,裴靳紹內心的衝擊甚大,他用力的捏緊了拳頭,眸底隱隱有火光跳躍,他哼笑道:“失憶還當真是一個好藉口,可以藉故去逃避一些不想面對的事情。”
“我倒是覺得我自己沒有什麼好逃避的,不過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出過車禍,或者從樓梯上滾下來撞壞了腦袋!”
顧言之狀似灑脫的聳肩,輕快如玩笑般的語調彷彿琴絃一般,不經意間撥動了某人的心:“說起來,人的腦袋結構是很複雜的,一小根神經線搭錯了,導致我忘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也說不定。”
不重要的事情幾個字重重砸在了裴靳紹的心中,黑眸不悅的眯起,他伸手攥住了顧言之的手,手腕上扭曲的疤痕顯露在裴靳紹的面前,他看着觸目驚心的傷痕,往事一幕幕的在自己的面前浮現,到了嘴邊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顧言之用力的縮回手,她用手覆住了自己的手腕。裴靳紹清了清嗓子,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自己下顎的疤痕:“還記得你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
顧言之撇撇嘴,笑得很假得彈了彈手指:“我說過,有些不重要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
顧言之起身,她湊到裴靳紹的面前,用力的眨了眨眸子,笑容可掬的道:“裴先生今天爲什麼這麼關心我以前的事情?”
裴靳紹瞪着眼前看着眼前笑靨如花的小臉,喉頭微微滾動了一下,他挺直了後背僵硬的起身:“酒吧始終都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酒量不好的話還是少喝一點爲妙。”
語畢,也不待顧言之回答,裴靳紹便轉身徑直的朝着酒吧的出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