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童年的記憶喪失了,哪怕自己在顧家吃了那麼多的苦,遭了那麼多的白眼,哪怕是被符天恆折磨得體無完膚……
這些委屈,當她看到了韓茵茵的那一所小學的時候,土崩瓦解。
至少,她上了高中,就算現在不能上大學,但是以後還是有機會可以上,只是這羣孩子,是真的如同她以前在電視上纔會看到的那樣穿着打扮,整個學校的佔地面積不會超過五畝,她想起g市的一個幼兒園,佔地都是十二畝……
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什麼纔是貧窮和對於知識的那種渴望。
這應該算是一所希望中學吧,遠遠地望過去,一排排的小矮屋都是沒有經過任何的裝飾的,操場倒是佔了三分之二,很大,但是很空曠,一面五星紅旗豎在最中間,正在隨風飄動着,像是孩子們所有的希望。
“韓茵茵!這個就是你說的那個神仙姐姐嗎?”一羣學生都圍了上來,爲首的一個女孩子穿着花襯衫,頭頂扎着兩個小辮子,上前一步,用一種仰視的陽光看着顧雪,“韓茵茵,她長得真好看!”
顧雪被人這麼毫不含蓄地誇,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面色微微紅了紅,心頭卻是甜甜的,語氣也格外地輕柔,“你好,我叫小雪。”
“我們都知道呢,你是韓茵茵的姐姐嗎?你長得真好看,真的跟神仙姐姐一樣。”姐雪上她。
顧雪越發不好意思了,正想着找什麼話題來說說,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稍帶威嚴的渾厚嗓音,“都圍在這裡做什麼?快上課了,還不快進教室去?”
一羣孩子一見老師來了,頓時做鳥獸散,連韓茵茵都拉着顧雪小聲地說:“小雪姐姐,我先進去上課了,今天謝謝你送我來,你自己回去認識路吧?”
顧雪說:“我認識,你去上課吧,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韓茵茵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一溜煙就跑進了教室。
“小姑娘你是韓茵茵的姐姐?”顧雪還沒有轉身,剛纔那道略帶凌厲的嗓音稍稍放柔了一點,問她,“以前倒是沒有見過你。”
顧雪覺得有些尷尬,她連忙轉過身來,笑盈盈地解釋,“老師你好,我是暫時住在韓茵茵家的,她就叫我姐姐,呵呵,今天我正好送她來學校,她媽媽有事情……”
那老師看上去是一個很有氣度的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國字臉,面色不算是很紅潤,但是雙眼卻是格外有神,而且特別有力度,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爲人師表的感覺,臉上雖然是有了皺紋,倒是擋不住那一份端正的氣質――
只是顧雪一轉身,那老師臉上的表情卻是明顯地一震,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滿臉都是不敢置信,顧雪見他這樣一幅神色,心中詫異,張了張嘴,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卻聽到那老師忽然唐突地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顧雪眼中不由自主地浮上一絲戒備之色,不過還是回了一句,“小雪。”
誰知道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是讓那老師整個身子都踉蹌了一下,面色是白了又白,一雙眼眸瞪得大大的,好半天才開口,那聲音卻是有些飄,“你……你說你叫什麼?”
顧雪覺得他的樣子真是奇怪極了,好像自己叫這個名字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情一樣,她心中不悅,眉頭也皺了皺,不過還是耐着性子說了一次,“我說我叫小雪。”
“小雪……”這次他倒是很快就接話,眸光微微一閃,像是喃喃自語着,可是顧雪卻聽得一清二楚,“你今天應該是十八歲吧?小雪……小雪……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真沒想到你竟然……竟然還活着,我一直都以爲……沒想到我們竟然會見面……”
他斷斷續續地說着,顧雪聽在耳中卻彷彿感覺天上一道驚雷劈過,炸的她耳畔嗡嗡作響,心中繃着的一根弦像是驟然斷裂了,最初的戒備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也是震驚和匪夷所思。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竟然知道自己今年幾歲了,他竟然說……還會再見面,難道他認識自己嗎?
顧雪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格外厲害,她陡然上前一步,也顧不上生疏有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心中想到的都是也許這個人真的認識自己,或者和她失去那一部分的記憶有關係?
“你……你認識我嗎?我叫小雪,我今年十八歲,我……”她頓了頓,急吼吼地想要解釋,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有些語無倫次,“我不記得你了……不是,其實我不記得自己六歲之前的很多事情,我只記得我媽媽一直都叫我小雪,可是我也不記得誰是我媽媽……我經常做夢夢見她,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人,我好想是在g市出生的,我六歲之後一直都寄居在顧家……”
她說的磕磕碰碰,對方倒是聽得很清楚,他忽然會心一笑,緩緩地說:“六歲,那就錯不了了,真的是你……”
顧雪越發詫異,眨了眨眼睛,“我……你……我們真的認識嗎?”
“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顧雪搖了搖頭,“這些年,我偶爾會做夢夢見一些很零碎的畫面,可是就是拼湊不起來,六歲前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自己是在孤兒院被顧家的一個男人帶回了顧家,之後他就說我叫顧雪,我在顧家生活了十二年。”
那人又問:“那現在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顧雪咬了咬脣,這事情還真是一言難盡,都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何況這人雖然表現得好像和自己真的認識一樣,但是他看上去有五十幾歲了,自己才十八歲,如果真的認識的話,他應該是自己的什麼人呢?
親戚?還是爸媽的朋友?
男人看懂了她的心思,忽然莞爾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確實和你認識。不,確切地說,我應該是和你的父母認識,不過你並不姓顧,你姓溫。”
顧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事情。
她……她姓溫?
原來她姓溫!
“我姓溫,那我叫什麼?我叫溫小雪嗎?”
“不是。”男人搖搖頭,說:“你叫溫茹雪。這是你媽媽給你取的名字,不過他們一直都喊你的乳名,就是小雪,你跟你媽媽長得太像了,所以我一眼就能認出你來,你完全繼承了你媽媽的美貌。只是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你還很小的時候。”他比了一個及腰的手勢,想起往事的時候,神色柔和,連語調都很是輕鬆,“大概這麼高吧,那時候你就扎着兩根小辮子,一見到我就跟我要糖吃,你媽當初怕你會有蛀牙總是不給你吃,你就天天揹着你媽見到就叫我叔叔,讓我給你糖吃。小雪,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叫陸正言,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顧雪現在只覺得如遭雷擊,腦子裡亂轟轟的,別說是以前的記憶了,就連現在的情況,她都沒有辦法一時間理出一個頭緒來。
她恍惚了良久,最後纔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那……那爲什麼我六歲的那一年會在孤兒院,我……我對以前的事情真的沒有印象,我爸媽人呢?他們現在在哪裡?”
陸正言的神色忽而變得凝重起來,臉上一閃而過一絲悲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雪,你爸媽在你六歲那年就已經……去世了。”
顧雪身子不穩,整個人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感覺有人像是拿着錘子無情的一錘就砸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儘管之前已經隱約猜測到自己的父親早就不在人世,可是此刻驟然被證實,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她面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下意識地喃喃低語,“那你……陸叔叔,爲什麼我……爲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我爸媽的事情了……”
陸正言一聲嘆息,不勝唏噓的樣子,想着應該怎麼樣把當年的事情告訴她,正在這個時候,學校的上課鈴聲響了起來,他思索了一下,問:“小雪,你是不是最近都住在韓茵茵的家裡?”
顧雪點點頭。
“我今天還要上課,當年的事情也是一言難盡。這樣吧,你明天再過來,我找個時間把事情都告訴你,今天晚上回去,你可以安心想一想,也許你會記起些什麼也說不定。”他垂眸沉吟了片刻,又說:“你爸叫溫啓光,他是一個大學教授,你媽叫凌苗,是醫院的護士。他們的墳就在g市,找個時間,我帶你過去看一看。”
溫啓光……
凌苗……
好熟悉,哪怕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可是驟然聽到這兩個名字,顧雪是真的感覺胸口一暖,原來他的爸媽一直都在g市,原來這些年,她不是孤單一個人的……
她眼淚撲簌簌地掉,在一片水汽氤氳的視線中點了點頭。
另一邊,辦公室內,符天恆橫着身子靠在真皮沙發上,他神色冷冽,已經幾天沒有休息好,越發透着一種讓人心悸的沉寂,彷彿是繃緊了的弦,稍稍一動,下一秒就會斷裂,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雷笙敲門進來的時候,他正閉目養神着,聽到了門口的敲門聲,只沉沉地應了一聲,身子絲毫未動。
“符先生,唐鈞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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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加更一章(3000字)
下一個加更是145.親們加油吧,劇情是你們猜不到的精彩哈。
下面還有大反轉,不僅僅會揭露小雪的身世和當年的事情,還有別的等着你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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