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與其說是走,倒不如說她是飄的。那搖搖晃晃的身體,虛弱得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她……好像很不對勁。”連顧影都發現了她的失常。
“嗯。”燕北可以肯定她現在這情況一定和付奕琛脫不了關係——本來今天奕琛應該會去找她的。他起身,撈起顧影的衣服迅速替她穿上,又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我去看看。”
從牀上下來,拉開門快速走出去。
門口。
燕茵呆愣愣的站在那。
長廊的燈光異常昏暗,照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像是被陰霾籠罩,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和光着的腳看起來那麼纖瘦而又淒涼。
原本白玉一樣的腳趾頭,現在已經被磨出血來。
這一路,她都是走過來的嗎?
燕北看得心驚。
“燕茵……”他試探的喚了一聲。
這樣頹喪的她,他是第一次見。在他的印象裡,她從來就是那個驕傲不倒的燕家大小姐。即便曾經被奕琛一再拒絕、一再傷害,她也不曾像此刻這樣。
彷彿,萬念俱灰……
燕茵緩緩擡起頭來,看向他。
那眼神迷茫得找不到焦距。
心一緊,他脫下身上披着的病服,攏住她顫抖的肩。
像是終於找到了支撐,燕茵雙腿一軟,差點就倒在他身上。
鼻尖酸澀,眼眶發脹,可是,此刻卻再流不出一滴淚來。
眼淚,早已流光……
她脆弱得不堪一擊。燕北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還能感覺到她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到底怎麼了?”他擔心的問,眉心擰起。
燕茵痛楚的揪着他的手臂,因爲太過用力,指尖都滲出蒼白來。
“他……結婚了……”
‘結婚’兩個字,像是費盡了她的力氣,讓她痛不欲生。
他愣了一下,像是沒聽懂她沒頭沒腦的話,歪頭看着她,“你說誰?”
“……付奕琛。”
他呆住。
皺眉。
“姐,你是不是弄錯了?”
怎麼可能結婚?
幾十年的兄弟,結婚這樣大的事,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況且,這幾年,對他,燕茵一直緊緊相隨,也沒見過什麼可疑的蝴蝶和蜜蜂,他能和誰結婚?
“付奕琛結婚了!他結婚了!結婚了!他親口說的……”她呢喃着,反反覆覆,像是說給他聽,又更像是逼着自己去接受這殘忍的事實。
燕北被震得說不出話來。燕茵的樣子絕不是開玩笑。
“連你也不知道,還是……你也和他一樣瞞着我?”燕茵死死咬着脣。
“如果我知道,我不會讓你還一頭紮在裡面!”燕北解釋。該死的!他現在只想將付奕琛拎出來好好問個究竟。
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差錯!
燕茵嘲諷的嗤笑,“是我自己太傻……”
就像燕北常常說的那樣,是她自己像個白癡一樣,心甘情願的將心奉上去給他踩/踏。
那樣卑微,那樣作踐自己……
只以爲,終究有一天,他會恍然醒悟她的重要性。
可是,如今才知道……
所有的夢,都醒了、碎了……
她也不能再那樣沉溺其中……
……………………………………………………
燕茵的情緒瀕臨崩潰,燕北不敢問太多。和顧影一起將她好不容易哄到病牀上睡了。
她應該是哭得太累了,或者說,這麼多年,愛得太累了,她到底是渾渾噩噩睡着了。
可是,連夢裡都那樣痛。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折磨着她,讓她翻來覆去,。
看着這樣的她,顧影心裡也難受得不得了。
她的愛情崩潰了,十多年的寄託,就此崩塌,可想而知,這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手本能的握住燕北的手。
靠在他胸口上,感受着他的體溫,顧影突然很慶幸自己此時此刻還能被他這樣擁抱着。
她好愛好愛這樣的感覺,好愛好愛他……
“北,會不會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燕北單手摟着她,憂心的視線還落在燕茵身上,神情凝重。
“奕琛說會給我們一個交代。”
顧影心疼的搖頭,“心都傷了,事後的交代也癒合不了燕茵的傷。”
如果早一點知道,燕茵也許就能早一點抽身,不必浪費這四年的時光。
可是,誰又能保證,這四年燕茵的心就會轉移?
十多年的時間,付奕琛已經變成了她的信仰,如今要忘記他,談何容易?
………………………………………………
翌日。
顧影一大早回家。
靳瀾惜精力越來越差,起得也越來越晚了。
她到家的時候,靳瀾惜尚未起來。顧煙剛買了早餐回來,邊啃着肉夾饃,邊打開電腦看着新的案情。
見到進門的顧影,她微擡了擡目。
兩個人,四目相對。
顧煙要轉開視線去,顧影主動的喚了一聲,“姐。”
愣了一瞬,顧煙臉色微緩了一些,“坐下來吃吧。”
顯然沒料到顧煙會理自己,顧影一愣。而後,神情立刻明朗起來,雀躍的拉開椅子貼着她坐下。
她咬了一大口,笑着和顧煙說:“真好吃。還是樓下那家早點店的嗎?聽說過陣子他們門面就要轉掉了,真是可惜了!”
她絮絮叨叨的說着,和過去一樣。彷彿她們姐妹之間從來沒有生過任何罅隙一樣。
可顧煙的性子比較彆扭,沒她那樣厚臉皮。看着妹妹殷切的樣子,她多少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故作冷漠的道:“轉掉就轉掉了,又不是沒有其他的早點店。”
“說得也是。”她的冷水,顧影也絲毫不在意。
今天,天氣似乎不錯。
顧煙覷了眼她的臉色,想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昨晚,你在醫院?”
頓了一下,她又補上一句:“聽說他出了車禍。”
顧影一愣。
張口想說話,顧煙已經哼了一聲,開口:“我沒有和媽說。”
“我也不管你和他的事。”她繼續道,不忘板着臉孔教訓:“反正你也知道媽的身體,這些事你最好不要讓她知道,媽要是因爲你們的事出了什麼事,你就死定了!”
顧影放下手裡的早餐,歪頭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經不介意我和他……”
“我沒資格!”顧煙將她的話打斷了。
語氣裡的那份苦澀,讓顧影難受,“姐,你有資格。對我來說,你、媽媽,還有他都一樣重要。對不起……”
顧煙的神情微微閃爍。
到底,她又補了一句:“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不過就是一個男人而已,既然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那就是你們倆的事,和我以及任何外人都沒有關係。”
與與顧關天。說罷,不等顧影消化掉她的話,她已經吃完早餐,合上了電腦,往外走。
“我去上班了,你今天不上班就在家裡陪陪媽,下午再去醫院。還有……”她一路乾脆幹練的交代。
走到玄關口,換了精細的高跟鞋,想起什麼,又回過神來,警告的瞪她,“張致遠打電話過來告你的狀,說你臨時爽約!你最好好好和媽解釋一下。”
顧影笑得開懷,“沒關係。我說去了醫院,媽肯定不會怪我。”
“最好!”顧煙沒有再理會她,帶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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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茵不肯回去。
病房,就像她療傷的一個烏龜殼,躲在這兒好像就可以暫時麻醉,不知道痛。
一整天,她都沒有動靜,就蜷縮在病牀上,誰也不理。
燕北自然不敢趕她。
在他眼皮底下,至少還是安全的。出了這張門,沒有人看着,誰也不知道精神崩潰的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怎麼樣了?”顧影悄聲問燕北。
已經是下午了,顧影到醫院,燕茵也沒有起牀打招呼。
“不哭不鬧不說話,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情況糟糕透了。
顧影微微皺眉,將保溫瓶拿出來,“我熬了雞湯,要不要叫她起來吃一點?”
燕北搖頭,“她好不容易閉了閉眼,先讓她睡一會兒。”
“也好。”
“燕先生,該換藥了。”護士進來了。
燕北坐在沙發上,將手裡的文件放下了。顧影擔心的瞅着他,問護士:“他頭上的傷口很嚴重嗎?”
她想看看,再確認一下。
昨天她一直都沒機會問。
兩個人在牀上糾纏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他傷口的疼痛。
在護士開口之前,燕北率先開口,吩咐顧影,“乖,去幫我回個電話給季南,他一直在打電話找我。”
他怕自己的傷口嚇到她。
雖然不是什麼致命傷,但傷口也不小,可是在手術室縫過針的。
顧影看穿他的心思,不肯走,反倒牽着他的手貼着他坐下了。
“讓我看看。”她央求。
燕北無奈,握了握她的手,“有點猙獰。昨天燕茵看到還嚇了一跳。”
“我不怕。”顧影仰頭看着護士,“麻煩你了。”
護士笑看着他們手牽手的模樣,忍不住羨慕的道:“兩位感情真好,看起來就覺得幸福。”
顧影臉色微紅。
衝護士笑了笑。
而燕北則看着她,笑得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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