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她了嗎？”
酒店門口，剛剛趕到的上官騰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上官睿昔從酒店出來，揣了一路的激動頓時蕩然無存。
看父親的臉色，他就知道他要失望了，可是他依舊不死心的問出了口。
“她已經走了好些天了。”
上官睿昔聲音黯啞，像是突然之間老了十幾歲一般，渾身泛着頹靡不振。
儘管他剛纔不要命似的飛奔來這裡，可是他還是來晚了，而且還晚了很久，商晴和端木教授已經在好些天之前就走了。
他問過酒店的前臺，他確定，這個商晴就是他找了很久的那個人。可惜，他終究還是無緣跟她再見一面。
“是她嗎？”
艱難地嚥了咽嘴裡的唾沫，上官騰垂在腿邊的雙手，緊緊捏着褲子，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上官睿昔沒有回答他，只是從上衣袋子裡掏出了錢包，打開錢包後，他拿出暗層一張卡片遞給了上官騰。
那個錢包，上官騰認得，那是他在行成人之禮的時候送給父親的禮物，只是他從來沒有注意過那裡邊他放了些什麼東西？
接過父親遞來的卡片，上官騰才驚愕的發現，那是一張特製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真的就是商晴。
雖說照片上的人，是一個風華正茂的美麗少女，與如今的商晴相差幾十歲，可是上官騰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或許，這就是他爲什麼見到商晴，總有一股熟悉的感覺的原因？
他們其實早就見過，只是他不記得罷了。
“爲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我媽姓誰名誰？我跟她那麼近距離的接觸，我都沒開口叫她一聲……”
拿着母親的照片，上官騰埋怨着上官睿昔，可眼眶卻是不自覺的紅了。
他千方百計的尋找親生母親，可是當他母親與他面對面的見了三次，他卻把她當成了陌路人，難怪，那天晚上她坐上出租車離去的時候，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哀怨！也難怪，她會出在酒吧外跟他相遇，想必在酒吧裡一直注意着他的那雙眼睛就是她！
可是……
可是，他卻只把她當成了一個陌生的人！
“騰兒，對不起！”
看着兒子那般難過，上官睿昔心神俱傷，差點流下了眼淚。
三十年了，他們分開三十年了，爲什麼她回來了也不願意跟他見她一面？他們隔得那麼的近，近到呼吸着同一方天空之下的空氣，可他們到底只能擦身而過。
如果不是上官騰今天提到她的名字，或許，他這輩子永遠都不知道她回來過，他也不會知道，幫他外甥從植物人之列中解救出來就是她丈夫。
“你給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對不起的是我媽！要不是你，她也不會……”
後面的話，上官騰沒有說下去，因爲他看到他父親臉上的痛苦，並不比他少。
他也經歷過失戀的痛苦，他能理解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的悲哀，只是，他很介意父親一直不願跟他提起母親的事，害他與親生母親以那樣心酸的方式相處。
“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你……”
悲涼的苦笑着，上官睿昔步伐虛浮的沿着酒店外的人行道慢慢地走着，嘴裡喃喃的重複着這樣兩句。
看着父親的背影漸行漸遠，上官騰鼻子突然一酸，他想起了小時候，父親送他去學校的情景。
他站立原處，父親轉身出了校門，慢慢朝着他的車走去，那個時候，他覺得父親高大得像一座山，可以庇廕他一輩子似的。如今再一次看着父親的身影在視線裡移動，他覺得那背影卻是那樣的蕭條悽然，似乎沒有以前那樣巍峨了。
“爸……”
上官騰追了上去，將手裡的照片還給了他。
親生母親，他見過了，知道她過得還算不錯，他也不是那般遺憾了，可這張照片陪伴了父親三十年，還是讓他繼續保留着。這份念想，是他對母親的愛，任何人都無法剝奪。
等處理好他和林珊的事，他去國外看她，帶上父親一起。
他心裡這樣盤算着。
“謝謝兒子。”
悵然的打量着手裡的照片，上官睿昔眼睛頓時溼潤了，“晴晴，我們的兒子一直很優秀！你不用擔心他，你自己過好就夠了。”
疼溺的話語，從上官睿昔嘴裡說出，讓上官騰心裡酸楚得慌，他很少聽到父親這樣動情的說話，他以爲，他對母親不夠愛，這會兒，他發現他好像錯了。
從之前他的失態疾走，到現在滿臉頹然，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上官騰感到了陌生，也感到了震撼。他沒想到，一向性情恬靜的父親，在面對母親的事，居然也是這樣的激烈。
在他身邊待了二十多年，這是他頭一次看到他爲一個女人這樣鬧情緒。
他的愛，他的感情，或許跟我選擇的方式不同！
有所瞭解的拍了拍上官睿昔的肩膀，上官騰掏出父親兜裡的錢包，幫他將照片放好，“我媽離開你的時候，你一定很悲傷吧！”
母親有了他的生活，貌似過得也不錯，他們父子，該爲她祝福，爲她高興，可是父親的眼神……分明還是那樣的悲傷。
當年，他一定痛不欲生吧！
“她心臟不太好，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治癒？”
側頭望着街邊川流不息的車流，上官睿昔臉上泛着濃郁的擔心。
“有教授照顧她，應該沒什麼大礙，回頭我問問林瑄，請她幫忙打聽一下媽媽的地址。我們可以去看！”
說起這些計劃，上官騰的心情不再低沉。雖然內心深處很是遺憾那天晚上他們母子的相見不相識，可比起杳無音信，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結果。
只是父親這裡，他心裡多少有些難以釋懷的傷感吧！
曾經他們那麼相愛，卻不被承認，如今再有消息，卻是……
“兒子，陪老爸喝會兒酒吧！”
正在沉思之際，父親的話語又傳入了上官騰的耳朵裡。
輕輕點點頭，上官騰伸手攔了一輛車，將上官睿昔帶去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酒吧，他不想再去了。
因爲，那雙眼睛的主人，已經走了。
他在想，當她看着自己一杯一杯往嘴裡灌酒的時候，她心裡一定爲他擔憂着。
媽，你要好好的治病，我們父子也要好好的活着。我們一家三口，要向某些人證明，即使被迫分開，我們也要過得比誰都開心！
默默的發着誓，上官騰扭頭看着車窗外已經亮起的路燈，腦子裡又浮現出了那天晚上商晴坐出租車離開時的眼神。
那是一個母親疼愛自己孩子的眼神。
上官家的氣氛林珊一直都覺得不太適應，本想找機會帶着林樂告辭離去，可陸風像個賴皮的孩子一般，總是找出一些理由讓她推脫不掉，而曲思思也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一樣，不知將林樂帶去哪裡玩了？弄得她只好鬱鬱寡歡的在陸風身邊，像個人偶一般偶爾附上一點違心的笑容。
在晚餐的餐桌上，沒有看到上官騰父子，她更加覺得不自在。
或者說，更加落寞。
他將自己遺留在這裡，就不理不問了嗎？
心裡彆扭的想着，她不甘心的將目光又投向了餐廳的門口，那裡除了進來上菜的下人，根本就沒有她想看到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哎……
無聲的嘆了一聲，她機械的往嘴裡扒着飯。
她自己也覺得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主動向她靠近的時候，她故意拒絕，這會兒見不着人了，她又難受了。
其實，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他怎麼做，她才滿意？
反正，這會兒，沒看到他，她覺得不踏實。
“騰叔叔跟爺爺去哪裡了？”
坐在林珊對面的林樂不愧是她的知心者，看她眼睛不住的往門口瞟，他便幫她問了出來。
小傢伙這麼一提，曲思思也覺得奇怪，上官騰平時不出現在餐桌上，她不奇怪，可今晚林珊在這裡，他怎麼不見人影呢？難道，下午出去之後，他一直沒有回來？
還有上官睿昔，他一向是一個戀家的人，即使再忙，他也會趕回來跟她一起共進晚餐，今晚這是怎麼啦？
“老爺出去了。在二少爺前面就出門了。”
阿琪在邊上，解釋道。
“不像話！”
曲思思臉色頓時有點陰鬱，“難得風兒康復回來吃個飯，一個個的全都跑了出去，難道我們這麼大一個家還容不下他們？”
嚼着食物的林珊一愣，有點明白老太太這麼生氣的緣故了。
上官騰父子不在；左晴孃家有事，回孃家了；上官塵今天也沒回來；還有許影，也沒見人。昔日人滿爲患的餐廳，今天卻是冷冷清清，也難怪，老太太心情不好了。
“曾祖母，吃菜！”
林樂加了一塊紅燒排骨，放在曲思思的碗裡，曲思思當即笑顏逐開，回頭有點失望的看了一眼自顧吃得香的上官婷，她輕輕搖了一下頭。
自家的孩子居然不如人家的孩子，真是傷心。
哎！要是林樂是她的曾孫，那該多好？
略帶傷感的吃着林樂給她夾的排骨，老太太怎麼吃都不覺得有多香？她的彆扭和一家人沒有在一起用餐的失望，倒讓林珊這餐飯吃得很平靜，只是晚上，她和林樂還真的被留在了上官家夜宿。讓林珊更無語的是，她的客房，竟然在陸風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