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寶倩開車回家，看到熟悉的房間，看到兩人的東西，鼻頭一酸，眼角涌出了淚水。
最後，她悠悠的吐出一口氣，將自己的眼淚一點點擦拭乾淨，然後轉身走進廚房。
她的右手還沒有恢復好，所以做菜有很多不便，左手也不知道被燙了多少次，最後才艱難無比的做好了一頓飯。
兩菜一湯，兩個人吃剛剛好。
雖然味道差勁了點，但……好歹也算是最後一段散夥飯，吃不吃得下去還要另說。
她打開自己的酒櫃，這大概是廚房裡最大的一個櫥櫃了。
裡面好久很多，最後選擇了一瓶年份很久的葡萄酒，用來慶祝分別，很好。
韓飛揚風塵僕僕趕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屋裡滅了燈，只有餐桌上的紅蠟燭在微弱的發着光，她在溫暖的燈光下，笑靨如花，像是一隻暗夜的妖精。
桌子上放着飯菜，看來已經回來多時，那……爲什麼不給他打電話報一聲平安，她知不知道，自己很擔心，都快要發瘋了？
他喉嚨乾澀，說不出一句話，一步步沉穩的朝她走近。
而徐寶倩，目光熠熠生輝的看着他，看到他英俊的面頰上面有着青紫的淤痕，看來是和警察衝突的時候打的。
“我給你煮了雞蛋，揉揉臉。”她坐在燭火下爲他剝雞蛋，但是卻被他用力的捏住了手。
“你今天去了哪裡？找你的人又是誰？爲什麼不給我電話？”
“你看我準備了這麼多，多好的氛圍啊，難道你就要這樣打破嗎？我們先坐下來吃飯好不好，我到現在沒吃，你也是吧，我親手做的，你嚐嚐。”
她彎着眼睛，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着很暖，比燭火還要溫暖。
他的心抑制不住的顫動着。
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發火，應該好好的教訓她，但是話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說不出來。
看着那張臉，所有的怒火都消失的煙消雲散。
她笑的很開心，他不忍心。
但……總感覺這笑容如浮冰一般容易碎裂，就好像是一場美夢，是一個泡影，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他選擇沉默，坐在了她的對面。
“嚐嚐我的藏酒，我們都是能喝的人，可要好好喝一杯。”
她端起酒杯，笑着遞了過去，但是韓飛揚卻沒有動。
“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嗎？需要這樣慶祝？”韓飛揚目光爍爍的落在她的身上，具有穿透力，彷彿能看到她的靈魂深處。
她在顫抖害怕，害怕這一餐過後。
這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結束後，有什麼等着自己？
他不想等到吃完後知道，現在就想知道！
等會酒精麻痹，他會聽不清她的話，也無法正常思考，索性不吃了吧。
“開門見山，你要對我說什麼？”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韓飛揚的心都在顫抖，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預感着接下來的話一定很殘忍。
對自己殘忍！
徐寶倩嘴角的笑再也維持不下去，一點點的破碎，最後消失殆盡。
她放下了酒杯。
酒杯和桌面碰撞，發
出微小的聲音，是那樣清脆，在這落針可聞的餐廳裡，無限放大一般。
如一聲雷，狠狠地敲在兩人的心頭。
徐寶倩臉色恢復平靜，說道：“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
不要在一起了……
此話一出，換來的是韓飛揚的冷笑。
“爲什麼？這就是你對我說的話？那這一餐算什麼？”
“離別的最後一頓。”
每一個字吐出來，都如同針扎一般。
是那樣刺痛，讓她難以呼吸。
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經狠狠地捏緊起來，受傷的那一隻更是劇烈疼痛起來，可是，這點痛怎麼能比得上心裡的？
心裡的痛，撕心裂肺，讓她痛苦的快要死去。
耳邊聽到紅酒杯落地的聲音，猩紅的液體落下，如同鮮血一般綻開最美的姿態，搖曳在地面。
韓飛揚盛怒不已，一張臉都快要扭曲，尤其是那一雙桃花眼，怒意迸發，猩紅的有些可怕。
他雙手撐在桌子兩邊的邊緣，身子朝前俯着，他離她是那麼的近。
“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
“因爲……我實在是給不了你想要的……”
“別那這樣的話搪塞我，我不在乎，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難道還不夠嗎？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他雙手緊緊地按在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彷彿要把她拆分一般。
而徐寶倩卻一直保持着冷靜。
那樣冷靜，美麗的臉上沒有任何動容，一絲絲悲傷地情緒都沒有。
他越是看着，心越是冷着。
一點點的沉入冰窖，手上的力道也漸漸鬆懈。
他狼狽的站直身體，那麼高大的一個人，身影竟然覺得有些脆弱。
徐寶倩直直的看着他，說道：“冷靜下來了嗎？冷靜下來就聽我說。”
韓飛揚跌坐在椅子上，將紅酒瓶拿在手裡，仰頭灌了一口。
他剛纔還真是蠢，早就預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還不用酒精麻痹自己，不麻痹心臟……怎麼才能抵抗這蝕骨的痛？
“你說，我認真聽！”
這幾個字，一字一頓的吐了出來，是那樣的用力。
徐寶倩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你確實什麼都不要，也不逼我，但是我自己過不了我自己那一關，我不能什麼都不給你。我和你坦白，我不能生育，當初被人強暴，後來我懷孕了，宮外孕，切除了輸卵管，所以現在只能做試管嬰兒，但是我的身體根本不准許，我已經去過無數次醫院了，我不能再害你了！”
“那……爲什麼一開始不說，一開始不把我推開，再讓我嚐到這麼多甜蜜後，你纔將我一把推開？啊？”
徐寶倩聞言，呼吸狠狠一滯。
爲什麼……
她也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
她不想這樣，但是卻逼不得已。
韓飛揚見她沉默，怒意上來，猛地將桌子掀翻。
她一個小時的心血瞬間淹沒。
建立的感情是那樣不容易，而摔碎卻這樣輕而易舉。
“說啊！”
徐寶倩聞言，擡起腦袋，對視那一雙充滿恨
意的雙眸，說道：“因爲……我當初自私，貪念你給我的溫暖，所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沒想到就被他打破：“那你就繼續貪念，沒有孩子沒關係，我不說了嗎？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可是我做不到，而且原本我也是打算，要是一年後，我還是不能做試管嬰兒的話，我還是會和你分開。”
“但是，現在才一個月不是嗎？我們還能在一起十一個月，一年後你再推開我也不遲啊！”韓飛揚覺得自己很狼狽，連這樣步步妥協的話都說出了口。
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個跳樑小醜一般，連最後的自尊都消失殆盡。
可她……
卻冷眼旁觀。
“對不起。”
面對他的妥協，換來的是這三個字。
對不起……
一個對不起就把自己打發了。
呵……
還真是嘲諷啊。
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修長好看的手緊緊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銳利嘲諷的笑。
手上，不知不覺用了力，是那樣的重。
“徐寶倩，你是不是沒有心？還是你的心是黑色的？我曾經以爲，你的心是冰的，只要我對你好，對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你的心總歸有融化的那一刻。”
“但是……我現在才發現，你的心不是冰做的，而是鐵做的，根本融不化，我給你再炙熱的溫度，你也感受不到！徐寶倩！你怎麼能如此狠心，留不留我，全都是你一個人的決定，我不是人嗎？你就不問問我想不想，你就這樣傷害我嗎！”
最後一句，咆哮出聲，她的耳朵生疼，下巴生疼，渾身都疼……
尤其是心臟，跳動着和他一樣的頻率，撕心裂肺。
她還不能哭，不能表現出情緒，只能冷冷的，冷冷的睜着一雙眼，看着他。
一字沒有。
韓飛揚的心徹底碎了，她竟然選擇了沉默。
他的手鬆開，但是卻沒有遠離，慢慢搖曳而下，來到了她纖細的脖子之間。
輕輕握上，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薄薄的皮膚下面，血管的流動。
只要自己用力，就能掐死這個女人。
“徐寶倩，我真的想殺了你。”
她聞言，緩緩地閉上眼，就算死在他的手裡，自己也心甘情願。
而且，他那麼厲害，也能足夠法外脫身，自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隨便你。”
反正……自己也不想活很多次了，要是死在他的手裡，也是一件好事。
她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能感受到那有力的視線，緊緊的縈繞在自己臉上帶着恨意。
他恨自己，快要恨死自己了。
她也感受到那大手帶着力度，一點點收緊。
窒息感慢慢襲來，很慢，彷彿在故意折磨一般，讓她一點點體會死亡的恐懼。
可是她一點都不恐懼，死亡對於她來是根本就是解脫。
“動手吧。”在她還能開口說話的時候，她開了口。
韓飛揚緊緊的看着那張小臉，沒有任何顏色，如同她的心。
真的，很想現在就殺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