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笑得那麼張狂。記得,要露出淑女的笑,只能露出六顆牙。”
一聽這話,她笑容就僵在臉上。她可是八顆牙,難道是因爲嘴巴太大不成?
“逗你的,你很美,保持微笑。”他拉着她的手,帶她到他母親程惠蘭面前。程惠蘭正被一羣賓客圍在中間。已經50多歲,但是歲月彷彿沒有在她臉上留下滄桑的痕跡,她臉上細細的皺紋反而顯出她雍容華貴。
“沐小姐,我們見過。今天真美。”程惠蘭上下打量着沐幽月,很滿意。光看她脖子上的項鍊就知道,兒子對她確實是上心了,只是還有一點她也不確定,究竟兒子是喜歡她那張與前妻相似的臉呢,還是喜歡這個人。
今晚她特意囑咐兒子帶她過來,這女孩溫柔熱情的樣子,她很喜歡。在她看來,沐幽月的性子和葉尊恰好互補,兩個人在一塊會很合適。這樣他的兒子不會那麼憂鬱。趁此機會,觀察她們感情進展到什麼地方了。
葉尊帶沐幽月給重要的賓客敬酒,都是一些高層長老和港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是她不能喝酒的,不僅是因爲她容易醉,而且因爲她還懷有身孕。她猶豫着。
“不能喝酒少喝點,輕抿一下就可以。”他看出她艱澀的表情。爽快地獨自敬酒,爲她開脫。他向來很討厭這樣的場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想盡點孝道,才答應過來。
她一連抿了好幾口,還是覺得頭暈暈的。甚至好像吐。
強忍了好久,敬酒環節終於結束。她急忙找藉口獨自趕往洗手間。一進洗手間,就聽到關於葉尊的話題,她就進了一個隔間,靜靜地聽着。
“瞧見沒有?葉尊原來有一個女人,但是居然和他前妻長得好像。”
“是啊。怪不得前幾天讓他送我回家,居然沒有上樓,傷心死我了。”
“你省省吧。聽說現在最紅的電影明星追求他,他都給拒了。”
“哎,你說那個女人會不會和他前妻有什麼關係?”
“誰知道呢?我倒是很感興趣,她們關係曝光以後,這個女人是什麼反應。”
沐幽月在隔間裡聽着,只覺全身冰涼刺骨。
如果她們說的是真的,那麼她的存在該有多好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感覺腳輕輕的,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在馬路邊上閒逛,酒店華燈閃爍,都敵不過夜色濃濃,可以遮掩她的窘態。爲什麼失落?一開始不過是契約關係而已。還完他的債務,她就自由了。
“心情不好?”穆凌風剛纔在舞池看不到她,準備走出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在這看到了她。
“你也在這?”她尷尬地回望她,試圖掩飾住內心的愁悶。
“我的鋼琴演奏會……”
“我去了。”
氣氛很怪異。沐幽月深吸一口氣,打破沉寂。
“就算我要唱歌,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我,你,佳宜是永遠的好朋友。”
“真的只能是朋友嗎?我以爲時間久了,你會理解我。”那麼多年,他心裡一直只裝下她。她說畢業前不想談戀愛,要好好學習音樂,要努力兼職。他沒有表白。然而,現在等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他好恨,好恨自己在她畢業那時候爲什麼要辦演奏會,沒有在關鍵的時刻,找到她問清楚一切。
“過去了,那唯一的一次機會,錯過了就不再有了。”她淡淡的說。
她現在的狀況,有什麼資格談愛呢?她又有什麼資格擁有一份純潔的愛呢?如果真的直面真相,她好擔心自己崩潰。
那兩個女人的話,一直縈繞在她腦海裡。
路邊車裡兩個記者正在無趣地打瞌睡,作爲港市的最美麗女人之一的程惠蘭過生日,那是必然要報道的新聞。開場的時候,他們已經拍了照片。等散場發言時再去拍一組照片就可以。
可是看着程惠蘭兒子葉尊的女人正在路邊和著名鋼琴家穆凌風拉拉扯扯,他們激動了起來。憑着記者敏銳的嗅覺,他們認定這是條不錯的新聞。
於是拿着相機悄悄拍攝起來。
“那個男人是誰?爲什麼他總是出現?”穆凌風不死心地揪着沐幽月的手問,他一直無法接受她那麼快就找了男朋友。
“我現在的男朋友。”
“你喜歡他?”
“他救過我。我現在和他在一起。”
“這就是你不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回到我身邊,你欠他的東西,我幫你還。”穆凌風加大了音量。
“我們不可能了。凌風。”
她沒有辦法再說下去。強忍住眼淚不要掉下來。如果他早一點出現,她是一定會原諒他的,太晚了。她擦乾眼角的溼潤,轉身走進酒店。
穆凌風呆愣地站在夜風中,蕭索如同一根枯木。他回到酒店總統套房,瘋狂地彈琴。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寫了一首新曲子。後來這首曲子成爲他跨界創作的開山之作。
***
沐幽月走進酒店宴會廳,恰好燈光暗下來。第一支舞開始了。
“小丫頭,去哪了,那麼久。”葉尊一把抓過她的手,她完全沒有料到那麼快就見到他。心,又慌又亂。
“喝酒了,頭有點暈,出去吹吹風。”她佯裝着笑。
浪漫的華爾茲,還有優美的音樂,她卻一點也不覺得浪漫。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想做自己。沒有一個人,想做別人的影子。一想到他對她的溫柔,全是因爲她和他前妻很像,心裡就百味雜陳,可是她該怎樣去戳破這個真相?這就是他莫名要禁錮她於身邊的原因?
她一邊跳着舞,一邊走神。卻完全不自知,她早已成爲這場晚會的聚光點。記者完全轉移了重點,正在對她的臉做多角度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