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地搶過杯子,嚴爵低吼道:“笨女人,住嘴!”
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沐冰雪不由愣在原地。等她反應過來時,五杯香檳早已咽入他的肚子。看到他面如土灰,心裡一陣難受。嚴爵,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他應該知道,她無法回報他的深情。
衆人一時間無法從這個變故中回過神來,好一會兒,喬明這才說道:“阿爵,你不可以再喝了。”說話間,喬明將嚴爵扶回座位上。
聽着大家小心地議論着,趙健凌趕緊出來轉移大夥的注意力:“好啦,冰雪的懲罰已經結束了,下一輪遊戲正式開始咯。這一次我們又能聽到怎樣的內幕呢,或者又有誰要被懲罰呢。真相即將揭曉咯~~”
其實,對於嚴爵今晚的異常,平日裡與他交好的人,自然會注意到。看到他對沐冰雪的好,再聯想到吳浩天對沐冰雪的不好,陳金雲那個恨吶。而這一回,終於輪到陳金雲提問了。站起身,陳金雲直接將矛頭對準嚴爵,大聲吼道:“嚴爵,你覺得自己很冷酷,對嗎?其實你丫的什麼都不是!你有喜歡的人對不對,但你有爭取過嗎?知道她過得不好,你有爭取過嗎?今天,就算你喜歡的人不在場。你有勇氣,對着她一番表白嗎?嚴爵,我要你現在立刻馬上說出一段表白的話當做演練。要不然,給我老實地喝酒。”
緊接着,一陣掌聲熱烈地響起。不知情的與知情的人紛紛鼓勵道:“是啊,阿爵。作爲男人應該主動,你這樣太不是男人了。今天就當做演練,趕快說了吧。”
拉了拉陳金雲的衣袖,沐冰雪皺起眉頭,眼裡浮現出一絲的責怪。可陳金雲早已顧不得這些,她只是單純地希望,那個傻男人能夠主動一點,爭取沐冰雪。作爲沐冰雪的朋友,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好友的傷心。在她看來,婚姻是聖潔的。而吳浩天,卻褻瀆了婚姻。
低着頭,嚴爵一陣苦笑。除了嚴琪,誰也無法看到他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嚴爵這才擡起頭,沒有任何言語,直接拿起酒杯,麻木地喝着。那一聲表白,他無法說出口。就算是他的懦弱,他不願意親耳聽到她的拒絕。
望着他的眼,她看到了他的心痛。那一刻,沐冰雪只覺得自己好殘忍,總是一遍遍地給他帶去災難。淚水浮上眼眶,沐冰雪站起身,苦笑地說道:“大家繼續,我去趟洗手間。”說完,沐冰雪轉身離開。她,不該留在這裡的。
看到她迅速離開,嚴爵慘淡一笑。自顧自地拿起酒杯,嚴爵不停地喝着酒。不知道爲什麼,今晚,他就想要喝醉。有時候喝醉真是件好事,因爲醉了,什麼都可以忘記。雖然酒醒之後,會愈加清晰。可至少,可以擁有短暫麻醉的空間。
衝到走廊上,沐冰雪背靠着牆壁,宣泄心中滿滿的自責。她對嚴爵,會不會太過殘忍了。雖然,她不曾給過他希望,不曾給他承諾。可他,卻固執地喜歡着自己。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沐冰雪沒有回頭,也沒有力氣回頭。專注地看着眼前的世界,沐冰雪努力平復心情。她該不該,再說得徹底一些。只有那樣,才能徹底抹去他的希望。沒有希望之後,他可以活得更好,找到適合的女人。
與他並肩靠着牆壁,趙健凌低聲說道:“在難過嗎?其實,你不該難過的。其實,你應該開心纔是。因爲至少,你讓阿爵變得像個正常人。”
聞言,沐冰雪側過頭,滿是疑惑地看着他。揉了揉她的頭,趙健凌這才繼續說道:“對於阿爵的身世,你應該知道的不多。其實,我知道的也並不多。我只是知道,他一直在尋找着他的媽媽。剛認識阿爵的時候,他真的好冷漠,不愛說話。後來慢慢地熟了,他才肯和我們說上幾句。但對於異性,他從心裡開始排斥。直到你的出現,改變了他。”
“爲什麼?”沐冰雪不解地問道。爲什麼,要排斥異性?
雙手插在口袋裡,趙健凌繼續說道:“很簡單啊,因爲他媽媽的緣故。至於是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除了嚴琪,他不和任何女人說話,包括我們的經紀人。後來在你出現之後,他開始沒那麼排斥異性了。有的時候,也會和艾姐說上幾句。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他的改變,是因爲你。所以我一直有種私心,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
是這樣嗎?也就是說,她並不只是個災星,是這樣嗎?目視着遠方,沐冰雪難過地說道:“可是,我終究還是讓他傷心。沒有遇到我,他至少可以過得快樂些。”
搖了搖頭,趙健凌淺笑地回答:“不會,直到那個能令他喜歡的人出現之前,他不會快樂。因爲在他的心裡,永遠都有一個結。好啦,都和你說這麼多,不要傷心啦。我先回去想辦法把他帶出來。要不然再來個幾輪,他非得住院不可。”想起上次急性胃炎住院的情景,趙健凌一陣後怕。
一下子,空氣又變得安靜。手機鈴聲響起,看了眼號碼,猶豫了好一會,沐冰雪這才按下通話鍵。纔剛一接通,便聽到吳浩天那帶着一絲着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你在哪裡,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來?”
看了眼腕錶的時間,沐冰雪淺淺一笑:“嗯,十一點之前,我會回家的,現在正和金雲還有健凌在一起。你呢,還在公司裡忙嗎?”這兩天,吳浩天一般是十點多才會回家。而現在還未到十點,他應該還沒回去吧。
電話那頭的吳浩天沉默一會,這纔回答:“嗯,明天要出差,公司裡有點事情必須整理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明天,他就要出差了。想起那日與奚顏的交談,沐冰雪狀似隨意地問道:“我會的,你也是,多注意休息。對了,就你一個人在公司里加班嗎?”
沒有絲毫的猶豫,吳浩天平靜地回答:“還有行政經理和外交部主管和經理在,忙好就會回去。那先這樣,我去忙了。”說完,直接啪地一聲,電話被掛斷了。緊緊地握着手機,沐冰雪慘淡地笑着。外交部主管原來奚顏也在啊。
一行淚水從眼眶裡落下,毫無預兆地,在臉頰上流淌着。還未擡起手,淚水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抹去。側過頭,落入視線的,是那雙深邃的眼眸。只是在他的眼底,沐冰雪看到了熟悉的溫柔。那一抹熟悉,她曾在吳浩天的眼底看見。而如今,還會有嗎?
又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落淚,嚴爵只覺得心裡一陣難受。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喜歡着一個女人,卻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爲另一個男人落淚,卻又束手無策。“不要哭了。”嚴爵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擡起頭,望着遠方,沐冰雪苦笑地說道:“你是傻男人,我是笨女人。爲什麼,我們要這麼折磨自己。”
嚴爵沒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她。是因爲喝了太多的酒嗎,爲什麼他的視線,會變得模糊。爲什麼此時的沐冰雪,看起來那麼遙遠而又不真切。“和他在一起,你真的那麼累嗎?”嚴爵佯裝平靜地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沐冰雪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累,卻也覺得幸福。在這段婚姻裡,似乎只有她一直努力地維繫。身爲她的丈夫,吳浩天並沒有特別地守護過這段婚姻。也許正如那些人所說,男人都是一樣犯賤。等結了婚之後便覺得,女人已經被自己死死地綁住,也就無需多花心思前去保護。而正是這樣的想法,讓很多婚姻面臨破滅。
見她沒有開口,嚴爵的心裡一陣生疼。明明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忘記這個女人,卻還是沒能做到。沐冰雪,是他的劫難,無法逾越的溝渠。只是目前的他並不知道,這個溝渠,到底有多深,有多寬。“如果你覺得不幸福,離開他。”嚴爵緩緩地說道。
“離開?呵呵,我能離開嗎?我的生命只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了。如果沒有意外,我就是個將死之人。幸福與不幸福對我而言,有什麼區別。都這麼久了,我還是沒能有孩子。可能是我欠下太多人的情債,所以上天讓我以這種方式償還。現在,我的幸福與他無關。”沐冰雪自嘲地說道。
不忍看到那樣憂傷的表情,嚴爵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足勇氣,終於緩緩地張開手,僵硬地將她擁入懷中。突如其來的男性氣息,讓她有片刻的失神。僵硬着身體,沐冰雪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脖子。“嚴爵”沐冰雪低聲開口。
抱着她,嚴爵聲音顫抖地說道:“不要說話,我只是想要,就這麼抱着你。就這一次,好嗎?如果你想哭,就盡情哭。”喝醉的人,膽子是不是也可以大些。如果真的可以,那他希望自己,永遠都可以這麼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