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冰雪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激動,難過,後悔,還是幸福?看着手中紙條上明顯的兩條線,除了震驚,她不知道能用什麼樣的情緒表現。世界末日還未來臨,可她的世界卻快要崩塌。酸與甜,在她的心中蔓延。
這幾日,沐冰雪一直在醫院裡不知疲倦地照顧着任淑華。看着她日漸消瘦的臉,日益凹陷的眼眶,沐冰雪是說不出的心疼。她曾多次問過醫生任淑華的情況,而他們的回答,卻只是身體虛弱。身體虛弱,真的會是這副模樣嗎?
更讓沐冰雪鬱悶的是,最近不知爲何,她總是特別犯困。只要一閉上眼,便會沉沉地睡去。只要一靠近小牀,就會不知不覺地入睡。難道,是因爲太累了嗎,纔會出現這種情況嗎?
今天,陳金雲來到醫院,一來看望任淑華,二來帶上他們公司的問候。醫院後的公園裡,沐冰雪與陳金雲並肩走着。問了下任淑華的近況後,陳金雲忽然將一個信封交到沐冰雪的手中。
打開信封,看到一疊的鈔票,沐冰雪不解地問道:“金雲,你這是幹嘛?”
陳金雲燦爛一笑,回答道:“這是我們公司給阿姨的補貼。阿姨可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她現在生病了,公司當然要出一份心啦。你就放心收下吧。”
沐冰雪立即將錢放到陳金雲的手上,搖着頭,說道:“不用了,我媽在你公司那才上了一個多月的班,不需要的。”
將信封重新塞到沐冰雪的手中,陳金雲雙手叉腰,佯裝生氣地說道:“即使只上了一個月的班,那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況且,這錢又不是白給的,等阿姨身體康復後,還得來我們公司上班呢。你家裡的情況我又不是不瞭解,難道,你要因爲醫藥費的問題,而讓阿姨失去治療嗎?”
陳金雲的話,讓沐冰雪陷入短暫的沉思。是啊,經過這幾天的住院,沐冰雪幾乎已經把家裡所有的積蓄全部用光了。接下來的醫藥費,她是真的沒有着落了。她曾想過跟沐易借錢,可這種想法在剛萌芽的階段就被她抹滅了。沐易會借錢給她們?纔怪!看來,她真的得重新回迷情酒吧上班了。
緊了緊手中的信封,沐冰雪飽含熱淚地望着陳金雲,感激地說道:“金雲,謝謝你。”
陳金雲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道:“沒事,我們可是朋友,客氣啥。如果真想感謝我的話,等阿姨身體康復後,請我吃頓飯不就得了。”
用力地點點頭,沐冰雪的眼裡噙滿感激之情。今生沐冰雪最幸運的事,便是有了這麼個知心朋友。忽然,一種噁心的感覺席捲而上。沐冰雪不自覺地捂着嘴巴,乾嘔了幾聲。
陳金雲緊張地拍着她的背,擔心地問道:“冰雪,你怎麼啦?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等那種異樣的感覺過去,靠着樹幹,沐冰雪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只是有點反胃而已,休息下就好了。”
瞅着沐冰雪,陳金雲有些擔心地說道:“冰雪,那日你和吳浩天發生關係時,有沒做保護措施?”
沐冰雪木然地搖搖頭,那天的事來得那麼突然,哪有時間準備那些呢。陳金雲苦笑地看着沐冰雪,敲了下她的腦袋:“你傻啊你,怎麼沒好好保護自己啊。這個月的例假來了嗎?如果沒來,你最好去買個驗孕的檢測下。那種事情,很容易出現危險的。”
例假?經陳金雲這麼一提醒,沐冰雪這才發現,平時向來準時的例假,已經整整推遲了十天了。這幾天因爲任淑華的事,她都已經把這個事給忘記了。她不會那麼幸運地中彩了吧?看到沐冰雪驚愕的神情,陳金雲有種不祥的預感。
與陳金雲分開之後,沐冰雪直接去了附近的藥店,買了個驗孕紙。走在回去的路上,心臟跳得特別快,彷彿,彷彿即將破喉而出。
醫院的洗手間內,沐冰雪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試紙,傻傻地,忘記了思考。試紙上那兩條明顯的線條,深深地刺激着她的心。
怎麼辦,爲什麼只有一次,卻會懷孕?無力地垂下手,沐冰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果是在前幾天,她會毫不猶豫地告訴吳浩天,分享這個喜悅。可是現在,她卻猶豫了。吳浩天喜歡的女人很多,他會在意這個小小突然出現的小生命嗎?手不自覺地放在腹部,不知不覺中,平坦的小腹裡,已經孕育了一個新的生命。
茫然地走在走廊上,手中握着手機,卻怎麼也無法撥通。如果,吳浩天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到來,她該怎麼辦?是按照他的意願捨棄嗎?她疑惑了。
走到病房前,推開門的瞬間,她看到了那具高大而熟悉的背影。沐冰雪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
聽到開門聲,吳浩天轉過身,看着身後一臉驚訝的沐冰雪,緩緩勾起一抹笑容。
眼前的他,依舊是熟悉的笑容,依舊是熟悉的模樣。他的笑容,很好看。淺淺的,很迷人。看着他緩緩地向自己靠近,沐冰雪聽到心臟加快的聲音。他的聲音依舊動聽,帶着一種暖暖的味道。
吳浩天伸出手,揉了揉沐冰雪的長髮,低笑着說道:“傻丫頭,看到我就高興地說不出話來啦?”
沐冰雪後知後覺地擡起頭,呆呆地反問:“浩天?”接到他眼睛裡的笑意,沐冰雪這才肯定,他真的來了。
任淑華的聲音響起,這纔將沐冰雪的思緒拉回:“吳先生,冰雪在貴公司,多謝你的照顧了。”她的聲音弱弱的,卻滿是感激。
吳浩天轉過頭,微笑着回答:“這是我應該做的。”他的態度看起來謙和有禮,完全沒有總裁的架勢。
走到任淑華的身邊,看到周圍滿滿的水果,應該是吳浩天帶來的吧。拿出水杯,爲吳浩天與任淑華分別倒了杯水。溫熱的水溫,卻暖和不了沐冰雪此刻的心。“喝杯水吧。”將水端到吳浩天的跟前,沐冰雪平靜地說道。
微笑地看了沐冰雪與吳浩天一眼,任淑華笑容滿面地喝着水。她覺得,自己的女兒與吳浩天的關係,定是非同一般。
與任淑華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吳浩天便打算離開。沐冰雪看了任淑華一眼,說道:“媽,我去送送他。”
得到任淑華的許可,沐冰雪這才與吳浩天一起走出病房。兩人並肩在走廊上走着,沐冰雪突然期待這條走廊沒有盡頭,能讓她一直這樣走下去。
吳浩天的手忽然輕撫着沐冰雪的臉頰,目光中流露出關心:“才幾天不見,你怎麼憔悴了這麼多?”
揚起一抹輕柔的笑容,將柔軟的手心附在他的手背上:“沒事呢,過段時間就會好了。最近,公司裡很忙嗎?”
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簡單地回答吧。吳浩天轉手握着她的手,繼續前行。
眼看着走廊即將到達盡頭,沐冰雪卻還沒想好,究竟是否應該告訴他。她害怕,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冷漠。可她更想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終於,沐冰雪停下腳步,手扶着欄杆,眼神有些閃爍地看着吳浩天:“浩天,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走到她的身邊,吳浩天疑惑地望着她,好奇地問道:“什麼事?”
深深地吸了口氣,十指緊張地抓着欄杆,沐冰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我懷孕了。”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想要看清他眼中的情緒。
吳浩天的眼裡滑過一絲錯然,隨即恢復鎮定。將視線轉向遠處,吳浩天淡淡地說道:“嗯。”
緩緩地握着吳浩天的手,沐冰雪的眼裡滿是期待:“浩天,你希望這個孩子留下來嗎?”
吳浩天沒有看向她的眼睛,而是繼續望着遠處,悠遠的聲音飄入沐冰雪的耳朵裡,卻深深地砸在她的心裡:“冰雪,把它拿掉吧。”
握着他的手,頓時僵硬了。擡起頭,沐冰雪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裡閃爍着水花:“浩天,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她不僅因爲他的話而難過,更因爲他那毫不遲疑的態度而傷心。似乎未有片刻的思考,他便做出了不要那個孩子的決定。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嗎?
吳浩天終於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沐冰雪,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拿掉它,它不該存在。”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溫度。就如一盆盆冰冷的水,澆到沐冰雪的身上。僵硬地放開他的手,背對着他,聲音裡有一絲哀求:“如果,我想要把他留下,你會同意嗎?”
將沐冰雪的身體扳過來,雙手用力地搭着她的肩膀。她眼裡脆弱的懇求,讓他又片刻的遲疑。可更多的是堅定。吳浩天直視着沐冰雪的眼眸,聲音平淡地說道:“我說過,它不該存在。把它流掉,具體的事,我會安排,你好好休息。”說完,不帶任何遲疑地擡步離開。
看着他着急離去,不帶一絲留戀的身影,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原來,他真的不是真心愛她的。她曾記得有人說過,只有真心相愛,纔會希望兩人間能有愛情的結晶。吳浩天,你愛的人是誰呢?奚若雨嗎,還是你曾經的未婚妻?
離開醫院,吳浩天按着節奏變得不規律的胸口。爲何,在剛剛聽到沐冰雪有了他的孩子時,心裡會有一絲喜悅?難道他??不,不可能的,他愛的人只有奚顏,只有她。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吳浩天拿起電話,說道:“幫我安排下做人流的事,嗯,有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
吳霜霜突然推開門,詫異地問道:“哥,誰懷你的孩子?若雨姐嗎?”
吳浩天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拳頭。沐冰雪懷孕了,那蕭遠肯定會知道的。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有了別人的孩子,應該很難過吧?只是,他卻不能讓那個孩子降生。他曾經發過誓,今生只有奚顏能爲他生兒育女,其他所有女人都沒有資格!看着他那樣的神情,吳霜霜乖巧地呆在一旁。吳浩天最討厭別人在他沉思的時候打擾他,她纔不敢犯險呢。看情景,應該不是奚若雨吧。只是,不是奚若雨,難道會是沐冰雪那個女人?想到這,吳霜霜立即浮現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