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瞧,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吧?張媽那會兒也是我這樣兒,全天下的媽都是我這樣兒。我不信你這當爸、當外公的心裡不急?”林姿瑤又開始數落,她覺得心裡的快樂不說出來不痛快,而且說着話時間會過得更快。
潘士斌突然心裡有了一種危機感,是不是有了這個外孫子之後,自己這個一向年輕、美麗、優雅的妻子,就變成了跟全天下的外婆一樣的女人?嘮叨、數落不停、世俗?
他邊想着邊擔憂,外孫子將把他從自己妻子心中的地位一腳蹬塌,瞬間他的眼前刷刷刷一排黑雨落下……“說話呀你,女兒找到了你不高興呀?外孫要出生了你不高興呀?”林姿瑤見他好一會兒沒有吭聲,不滿意了,又開始嘮叨。
“你說就行了,我在聽着呢,你說吧,啊。”潘士斌柔聲應道,他知道她這個時候要的只是個說話的人,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些。
幾天來連驚帶嚇,吃不下睡不着,女兒要是還找不到她這個當媽的就要崩潰了。
現在找到了,還一下找到倆,能不開心得嘮叨發泄嘛,等到了巴黎見到女兒她就不會現在這個樣子了。
“算了,懶得跟你對牛彈琴,我跟張媽說。”林姿瑤不滿潘士斌的回答,轉向身邊的張媽:“張媽,你說我們能趕到寶寶出生前到醫院吧?”
“夫人,能的,您放心好了。璐璐這是第一胎,生得會比較慢一些,咱們上車的時候她也纔剛開始陣痛,還沒這麼快吶。我兒媳婦兒生我孫子的時候啊,從一開始輕微的陣痛,到最後孫子出生,痛了足足一天一夜,沒事的啊,女人都要經歷這道關。”張媽安慰着她。
“對對,我生璐璐那會兒也疼了一天,是我太心急了,是我太心急了。”林姿瑤連連尷尬地笑着。
前面潘士斌聽得作出一副無語的表情。
生璐璐的時候你哪痛了一天了?一開始就說怕疼不想生,不得已便直接安排了剖腹產,基本上沒有陣痛過女兒就被抱出來了。
“你那是傷疤疼,不是陣痛。”潘士斌忍不住揶揄她。
“你……你不說話不行呀?該你說的時候不說,不該你說的時候胡亂插嘴。”林姿瑤不滿他揭穿她,她就是興奮隨口說說不行嘛?肚子上的刀口疼難道不是疼?
“快了,夫人!還有一小時就到巴黎了。”管家邊開車邊說,笑着從後視鏡裡看着後面興奮盼着抱外孫的兩個女人。
“噢,還有一小時呀,真是慢呀?”林姿瑤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管家開車。
爲了到時候潘璐出院時多了兩個人,他們特意開着7座車來的,司機、管家、張媽、他們夫妻倆,到時候加上潘璐和寶寶,正好7人。
車是林姿瑤去車庫選的,她當時任何事都處理不了了,興奮得腦子一片空白,卻唯一對開什麼車理智得很,這人數算得好好的。
現在離巴黎越來越近了,車內幾個人的心卻越來越緊張起來,就象很快面對的是個什麼大人物一般的那種心情。
婦產醫院裡,潘璐的陣痛比之前頻繁了一些,間隔得時間也短了很多,從原先的隔十幾分鍾痛一次,到現在的隔三五分鐘痛一次。
她害怕得喊了幾次醫生,醫生都耐心地對她解釋,還沒到時候,間隔的時間還會再縮短,讓她保持體力靜靜地等着。
可是每次痛起來哪裡靜得了?
她從來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這種痛,每痛一下她全身似乎要抽搐,痛得直想打滾,可是醫生警告過痛的時候不許亂翻滾,最好是來回走動走動,有助於分娩順利。
她哪裡有力氣起來走動,疼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兩隻手緊緊地抓住牀兩邊的扶手。
每疼一次,心裡對李泰澤的恨就加深幾分,這個男人,害得她受這麼大的罪,今後若是遇上,一定要狠狠地咬他幾口,讓他也體會體會什麼叫痛!
她有瞬間後悔起來了,之前在路上不應該再逃避,應該取下口罩告訴他,我是潘璐,懷着的正是你的孩子,你必須對我負責!
那麼現在痛起來應該有人陪着了,至少孩子出生的時候有他陪着吧?
算了,也許告訴了他真相,他會跑得更快,或許又會辱罵她,說她故意留下孩子是爲了今後好糾纏他。
那次他不是說了嗎?如果有哪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他就給她錢,讓她去把孩子做掉。
他要是知道她留下了這個孩子,指不定他要怎麼羞辱她呢。
潘璐躺在病牀上心情矛盾地想着,神遊遠了,暫時忘了一陣子疼痛,感覺心裡的傷痛比陣痛還疼!
她吃力地擡起頭,看了看牆上顯示的時間,張媽和管家他們應該快到了吧,有張媽在她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正朝她這邊趕來了,她懷孕的事始終是瞞着父母的,想着以後父母要是知道了,或許會看在寶寶的份上原諒她。
或者不原諒她就帶着寶寶離開,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找份工作,也能生存下去。
“夫人,我們已經到了巴黎了,再有20分鐘就到達璐璐小姐所在的醫院。”管家的聲音突然在沉默下來的車內響起。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實在是太遠了,總算到巴黎了!”一路上嘮叨不休的林姿瑤正安靜了十幾分鍾,此時管家一提醒,又開始興奮起來,伸着脖子朝窗外瞧,一直抱怨這裡昂到巴黎怎麼會這麼遠。
潘士斌好笑地說:“讀書的時候我們經常從里昂到巴黎來玩,你忘了?那時候咱們開着車,速度可比這慢多了,每次都開上7個多小時纔到巴黎,那時候你可沒說遠啊。”
“你!你這人……算了,不跟你這種人說,你這就是不疼女兒的表現。”林姿瑤語塞,一排的黑雨從眼前落下來。
怎麼能把自己少女時代的糗事說給這麼多人聽呢?那個時候自己每個週末就瞞着家人,跟着潘士斌到巴黎去玩。
那時候還真沒覺得里昂到巴黎有這麼遠,路上總叫潘士斌車開慢點兒,每次7個多小時纔到巴黎,第二天又從巴黎回里昂。
週末兩天的時間就是這麼在這兩個城市只好的路上度過的,後來這麼多年她還總想念那個時候邊開着車,邊說說笑笑的情形,熱戀中的感覺永遠都那麼令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