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葉朵朵的目光碰了一下,容寒聲便鬆開了攬着葉朵朵的那隻手。
艾琳是朋友,也是朋友妻,她想過去私聊,這點尊重不能不給。
“朵朵,你先進去,我等下就來。”
容寒聲交代着,葉朵朵‘嗯’了一聲,衝艾琳笑了笑,沒說什麼便擡步往酒店大廳走去。
度假村酒店不知道是幾星級,但從這金碧輝煌的裝修來看,葉朵朵覺得比她住過的五星級酒店還豪華。
在龐大奢華的水晶吊燈下站了一會,容寒聲就過來了。
“好了。我們走吧。”
他說道,葉朵朵扭頭,沒見艾琳,想必是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她跟你說什麼,神神秘秘的?”
她試探的看着容寒聲。容寒聲低眉看了她一眼,自然的拉起了她的手,“她說我大哥在這裡。還有大嫂也在。”
大嫂……葉朵朵愣了一下,沒從他嘴裡聽到他習慣用的稱呼她很意外。
容寒聲一邊拉着她往前臺右手後方走,一邊道:“大哥來參加一個什麼商務會議,大概是覺得這地方不錯,大嫂也跟着來住了兩天。不太巧。”
說到這裡,他低眉笑了笑,語氣中略帶着點失望。
葉朵朵知道他本來是打算帶自己來這裡賞賞海景,散散心的,卻沒想到碰上容耀和許凌晗也住在這裡。
確實太不巧了。
想了想葉朵朵回道:“也沒什麼。我們也不怕誰。”
“是不怕,可是有人會多心。”
葉朵朵那句本來是故意安慰容寒聲說的。卻沒想到被他抓住了反將了一軍。
想起上次自己激烈的舉動,葉朵朵有些不好意思,頭一低,懶得看他,嘟囔道:
“行得正坐的端,別人想多心也多不起來。”
容寒聲聽了這話笑了笑,沒再說。拉着他走徑直走到了走廊的最頂端一間。
從外面,這房間沒什麼特別的。打開門一看,這房間倒是極大,足有兩三百平。
幾乎是跨進來的一瞬間,葉朵朵的目光就被客廳前面那一片陽光房給吸引了。
那裡頂上搭着圓拱形,透明的雨庇,房中擺着一張藤藝茶几,和兩把藤藝椅子,旁邊有幾盆各式盆栽,簇簇的綠色中,還有幾朵鮮豔的花卉做點綴。裝點着這陽光房更加的精巧雅緻。
站在門口遙遙看去能透過那透明的雨庇看到夜空,透過那整面牆的玻璃看到外面的海景。就好像真的置身室外一樣。
而多了這麼一道玻璃隔着,又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讓空間更顯靜謐。
葉朵朵進來後目光就沒離開這裡,腳步也順着就過來了。
容寒聲也拉她,只隨手接了她手上的挎包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葉朵朵剛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容寒聲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了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過來。
“你倒是會享受。”
葉朵朵瞄了他手裡的酒瓶一眼,笑他。
放下酒瓶酒杯,開瓶器開過之後,容寒聲才一邊倒酒一邊道:“我到這裡來不是爲了享受。多半是有煩心的事情,纔會到這裡來一個人靜靜。”
“你也有煩心的事情?”
葉朵朵來了興趣,眼眸微微張大。容寒聲倒是被她問愣住了,挑眉看了她一眼才勾脣淺笑道:“我又不是神仙,爲什麼沒有煩心的時候?”
“倒也是。”
葉朵朵伸手端了他倒好的一杯紅酒到跟前,嘟囔了一聲。
容寒聲倒好了酒之後將藤椅往葉朵朵這邊拖了拖才坐下,兩人都面朝外看着海景,葉朵朵的目光落在海面上那頑皮跳躍的點點波光上,容寒聲的目光卻落在她臉上。
“朵朵,你父親那邊你打算怎麼做?”
聞言,葉朵朵將目光收回看向他。
一瞬間,她臉上映照的星光就黯淡了下來,“還沒想好。你什麼意見?”
“我沒有什麼意見。”容寒聲笑笑,依舊看着她,“只是問問你的意思。需不需要我幫忙?”
跟父母之間的恩怨仇恨,必須得她自己拿主意解決。因爲,他也不知道她的心裡對葉明遠有多少恨,又還剩下多少親情的掛念。
這個,在沒得到她指示之前,他不好自作主張。
容寒聲問完,葉朵朵眼簾低垂的沉默了一會,過了一會才道:“暫時不需要。我還沒想好。而且……”
她擡眼,輕輕蹙眉,“我總覺得蔡醫生的話有問題。我還想再等等看。”
“等什麼?”
葉朵朵沒立即回答,而是忽而笑了笑才道:“我在我爸家裡裝了監控和竊聽設備。我想今天應該會聽到一點什麼。”
“……”
愣怔幾秒,容寒聲不由的搖了搖頭,脣邊溢出了意思苦笑,“你會不會用這樣的方式監控我?”
“不會。”
他本是打趣,卻沒想到葉朵朵答的極爲乾脆。
“爲什麼?”
容寒聲饒有興致的盯着葉朵朵,葉朵朵那目光滑過他的臉朝疏闊夢幻的夜空,語氣幽幽道:“用不着。你要是想把紅證換成綠皮的,現在就來,我沒有意見。”
一聽這話,容寒聲就皺起了眉,伸手輕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過來朝向他。
“我有意見。葉朵朵,你到現在還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找罰?”
“沒有。我只是在表現我的大度而已。”
“我不需要你什麼大度。”容寒聲嫌棄道,鬆了手,俊眸淺淺一眯笑道:“你還是小氣一點比較可愛。”
像上次對付許凌晗一樣,醋意翻飛,纔好。
閒話到此爲止,葉朵朵臉轉過去又盯着海面,不再說什麼。
容寒聲知道她心裡裝滿了葉明遠的事,也沒再扯其他,只道:“你爸的事情你自己拿注意,什麼時候需要我幫忙了,告訴我一聲。那個蔡醫生就交給我吧,他的嘴裡應該還能問出一點什麼。”
從私心裡來說,他本來不想葉朵朵去費心搞清楚蔡偉那句話的意思。他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只不過,從現在看來,這丫頭比他想象的要有心機。她已對這個起了疑,不弄清楚恐怕不會罷休的。
既如此,那就只能隨她去了,只要她高興就好。
葉朵朵聽他這麼說,凝神想了一會,目光轉回道:“你要怎麼問?我看他爲了錢,連自己媽都不要了。這種人還能從他嘴裡問出真話嗎?”
這麼說完,她又聯想起了蔡偉的媽,不放心的又補了一句:
“那個老太太你趕緊讓人送回去吧。年紀大了別折騰出事來。”
“好。”容寒聲爽快的答了一句,隨即眸色中多了幾分譏諷又道:
“愛財的人想問出事情來也容易。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他稍稍停了一下,看着葉朵朵,表情更添了幾分嚴肅:
“你爸爸心思縝密,如果真有問題,這些他看來也是瞞着蔡偉的,蔡偉能僥倖得知一點已經不容易了,恐怕不會知道的很詳細。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這個我知道。我爸是什麼人我清楚。”
葉朵朵隨手從茶几上端了紅酒過來,沒喝,低眉凝視着杯中深紅色的液體說道。
事發後那幾年她一直在家,一直和葉明遠朝夕相處。尚不能察覺不對,這其中固然有她的粗心在裡面,但是葉明遠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老奸巨猾,又怎麼可能讓蔡偉有機會了解全盤真相呢?
葉朵朵心思沉沉,擡手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杯沿離開她的脣瓣時,她突然語氣極其沉重的說了一句:
“我只想知道我媽媽到底在哪。死了長眠地下,還是活着在什麼不知名的地方。”
容寒聲盯着她脣角沾上的那點液體,皺了皺眉,擡手接了她的酒杯放在茶几上,隨後又用指腹擦去了她脣角沾的紅酒。
“朵朵……”
安慰的話還沒出口,葉朵朵突然挑起了目光緊盯着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不會難過了。最起碼,我要先把媽媽的事情弄清楚。現在,我保證我不會再哭。”
她笑了起來,酒窩淺淺顯出,同時眼裡卻隱約又霧氣升騰。
這丫頭,總是這麼要強,即便在他面前,也不願意表現自己脆弱的一面。
容寒聲暗暗輕嘆,沒說什麼,看了她一會拉起她的手站了起來,走向了落地窗前。
兩人面朝海面,隔着玻璃,遠眺海景。
“朵朵,我們的婚禮,什麼時候舉行?”
葉朵朵正盯着遠方幽沉的海面,乍然聽了這句,便扭頭看向容寒聲,“好像不需要。”
四目相對,容寒聲沉默了幾秒,繼而勾脣露出淺淡的寵溺的笑容來:“那好吧,等你想通。”
他就知道這丫頭一定會排斥婚禮這個提議的。一來,她不想高調弄得人盡皆知。二來,現在雙方父母都有問題沒解決,她根本沒心思。
既然如此,也只能往後拖一拖了。
心裡有些失望,容寒聲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又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他又問道:
“還沒吃晚飯,去餐廳吃點東西,然後去海邊逛逛好不好?”
“好。”
葉朵朵也想去海邊吹吹海風,緩緩心裡這壓抑的情緒,便同意他的提議。
只不過,她也沒想到,這趟出去,除了碰見了容耀和許凌晗之外,居然還碰見了莫西楊。
這真是……人生處處是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