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葉朵朵這麼一說，產科的主任立即點了點頭，“你好，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謝謝。”
葉朵朵氣弱道，李主任看了一眼容寒聲，點頭示意了一下之後就走了。
手術室裡的小護士見狀也退到了門口留下私密的空間給兩人。室內靜謐下來，葉朵朵纔看着容寒聲道：“這次是意外，我自己也沒察覺，加上……寶寶本身發育的不好，所以……對不起，怪我自己。”
她虛弱無力的擡起手，容寒聲被她的話刺了一下，面色凝滯的站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伸過手將她的手握住。
那手冰涼，就和她身下這張鐵牀一樣，冷冰冰的。
這個結果，剛剛在外面等的時候，他就有過心理準備。
只是此時聽她親口這麼說，他的心裡還是免不了失望難受。
難受那個跟他們無緣的孩子，也難受葉朵朵現在這個樣子。
緩了緩心緒，他才道：“說什麼對不起？要說也該是我。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此刻他心裡充滿了自責。這一天裡，他眼看着她忙碌不停，眼看着她不時露出難受不舒服的樣子，卻沒有引起警覺。
所以孩子沒了，責任更大的豈不是在他自己？
看着葉朵朵蒼白虛弱的臉，容寒聲強壓了心裡的痛苦情緒，擡手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好了，別說太多話，先回病房休息。”
“嗯。”
葉朵朵應了一聲。關於孩子的事情就這樣帶了過去。兩人都似乎有意的迴避着，不想再提。
回到病房後沒多久葉朵朵就睡着了，容寒聲看着她頭頂上懸着的吊瓶，守了半夜沒閤眼。
翌日早上，伊森跑過來告訴他葉子熙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容寒聲立即讓他留下照看葉朵朵，自己轉去了葉子熙的病房。
昨天半夜，葉朵朵的吊水吊完之後他其實來過一趟，當時葉子熙還睡着，隔壁的林芳如倒是醒過一次，但是嘟囔了幾句之後有昏睡過去了。
倒是沒想到，這到了早上，最先清醒過來的還是葉子熙。
小傢伙顯得很不安，容寒聲進去的時候見一個保鏢正在安撫他，他則直嚷着要爸爸媽媽。
看見容寒聲進去，葉子熙才安靜下來。
等容寒聲疾步掠到牀邊時，葉子熙的一雙手臂就高高的揚了起來，“爸爸……”
聲音氣弱無力，沒有了平時的清脆響亮。
容寒聲心疼不已，沒抱起他，只抓住了他的雙手，傾身面向他，儘量讓身體貼的近一點。
他看得出來，小東西嚇壞了，所以醒來只吵着要他最信任的人。
“子熙乖，沒事了。我在這裡，不用怕。”
小手被包裹在溫熱的大手裡，葉子熙那焦躁的情緒才漸漸安靜下來。
“媽咪呢？”
一眼沒看見葉朵朵，他又追問。容寒聲眼中急速的掠過一絲陰霾，繼而勉強的扯出了一點微笑，“媽咪昨晚看了你一夜，太累了，我讓她睡覺去了。等會醒了就能見了。”
“哦。”
葉子熙沒有多疑。沉默了一會，將自己的小手抽出來，身體卻故意的朝容寒聲身邊靠了靠。
“爸爸，是你找到我的嗎？”
“嗯。昨天早上我剛好跟媽咪去找你們。到地方就看見你們意外落水了。”
容寒聲語氣平淡，沒問什麼，卻看出了兒子有話對他說。
如他所料，下一秒，葉子熙那小臉就沉了下來，“纔不是什麼意外落水。是被人推的。”
雖然已有猜測，可從孩子嘴裡聽見這樣直白的表述，容寒聲還是禁不住眉心一跳。
“跟爸爸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問道，葉子熙看着他，將小腦袋緊貼着他的腿，說道：“當時我們本來都在船艙裡吃東西聊天。奶奶昨天精神不好，奇奇怪怪的，跟其他幾個奶奶聊天的時候，還老說媽咪的壞話，很激動的樣子，後來，我不想聽了，就想上來透透氣。許阿姨也把奶奶拉了起來，跟我一起上來了。上來之後，我有點生氣，沒理奶奶，一個人站在一邊。許阿姨和奶奶站在另一邊。不知道她們說什麼，反正過了一會奶奶就在翻那個欄杆。我起初不知道，聽許阿姨喊了一聲纔看見，然後立即跑了過去，我們一起拽着奶奶，讓她回來。我當時很擔心奶奶只急着喊她讓她先進來裡面，可就在這個時候，許阿姨的手突然就鬆了，奶奶本來就在掙扎，沒人拽的住，她就掉下去了。然後……”
說到這裡，葉子熙突然停住了，雙眼裡竟迸出了和他的年齡不相仿的恨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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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寒聲盯着他，沒有催促，只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等着他自己說。
過了一會，葉子熙才道：“然後我去抓奶奶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人抱住了我的腰，將我提了起來，我都沒有時間回頭看就掉了下去。”
“什麼……”
容寒聲驚的臉色血色褪盡，雙眸中寒光盡顯，盯着葉子熙。
按照葉子熙的表述，許凌晗那就是謀殺，一個孩子，她居然硬把他給抱着扔進了海里。
那時候，子熙正在努力的前傾想抓住掉下去的奶奶，身體重心本就不穩，這時候只要有人稍稍用力一提，他就會掉下去。
許凌晗……真是刷新了他對女人狠毒認知的底線。
容寒聲怒極沉默，葉子熙又道：“爸爸，奶奶現在怎麼樣了？她有沒有事？我太小了，我救不了她。”
孩子言語中滿是內疚。容寒聲回神，心疼的看着他，“奶奶沒事了，就在你隔壁。”
“哦，那就好。”葉子熙鬆了一口氣，旋即小臉又朝容寒聲的腿上揉了揉，露出後怕的表情。
“爸爸，我真害怕再也見不到你和媽咪了。都怪我自己偷懶，媽咪讓我練習游泳，我每次都應付。游到船尾處沒一會我就撐不住了。幸好你來的及時。爸爸……”
他又軟軟糯糯的喊了一聲，小胳膊抱緊了容寒的腿。
容寒聲想起剛救起葉子熙時的樣子，心裡瞬間又被疼痛和內疚填滿。
沉默了許久，他才沉聲說道：“子熙，你剛剛說的這些話，暫時不要對別人說。出院了之後
，回家找個機會告訴爺爺。知道嗎？”
“哦。我知道了。”
“還有……”容寒聲本想叮囑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要更加註意安全，轉念一想這麼叮囑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似乎也沒多大用處，便沒再說下去。
他雖沒再說，葉子熙卻從他擔憂的表情裡看出了他的心思，跟道：“爸爸，你不用擔心我。我以後會多留個心眼的。不會再讓壞人得逞了。”
聽孩子如此聰敏懂事，容寒聲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葉子熙那小眼睛突然一轉，又問道：“那麼，爸爸，我是不是可以做點什麼懲罰壞蛋？”
一聽這話，容寒聲愣了一下，當下皺了眉，“不許。”
他完全沒有考慮的就否決了，葉子熙頓時露出了很受傷的表情，“我差點都死掉了，爸爸你不愛我嗎？”
“……”
這孩子，剛剛還可憐兮兮惹人心疼，轉眼間就一副小無賴的樣子了。
“子熙，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容寒聲嚴肅道，“我必須和你媽咪商量一下。再次之前，你不許做什麼小動作。”
雖然這小傢伙現在還在牀上躺着，可容寒聲對自己兒子搞破壞方面的才能深信不疑，他知道這小東西有那個本事，能在牀上躺着給許凌晗找麻煩。
只不過，這件事牽扯到許凌晗，就等於牽扯到整個許家，利益糾纏之下，他必須要慎重。
葉子熙對雖然不清楚這裡面彎彎繞的事情，但見父親如此嚴肅，他也端正了態度，認真的回了一句：“哦。那好吧，我知道了。”
容寒聲低頭看看兒子，考慮到他剛剛醒來，便不想讓他再說話，“好了，這些事過幾天等你好了，我們再商量。現在好好休息。爭取早點回家。”
“嗯。”葉子熙答應一聲，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媽咪在睡覺，爸爸你陪我好不好？”
表面上已經若無其事，心裡還是後怕。畢竟，還是個孩子。
容寒聲心疼的想着，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好。”
這麼答應了之後，趁着葉子熙還醒着，他命人去叫了醫生，檢查過後情況都正常，他才囑咐葉子熙多睡覺好好休息。
兒子這邊安頓好了，他也抽空來看了看林芳如。奇怪的是，林芳如還沒醒。看着昏睡的母親，容寒聲心裡也隱隱有些不安。
這一天到中午的時候，葉朵朵也清醒了。不能讓兒子知道他媽咪也在住院，容寒聲只能找藉口兩邊跑。
葉朵朵聽了他轉達的葉子熙的話之後沉默了許久，後來什麼也沒說，只讓他叫來了幾位同事，在病房裡開了個短會，交代了對林芳如後續的解毒治療。
接下來的幾天裡，葉子熙的情況是越來越好，後來都能下牀自由活動了。而林芳如則是時而醒醒，時而昏睡的一直反覆着。
容寒聲本來很着急，聽葉朵朵說這是正常現象之後他才稍稍安心。
醫院這邊安靜了幾天，沒出新的岔子。一直到剛好住院的第七天，容家那邊卻纔傳來一個讓葉朵朵和容寒聲都很吃驚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