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章心已經涼透
阮希看着對面走出來的女孩嘲諷地勾了嘴角,如果不是她,或許她和裴南銘的事情,不會被弄得天下皆知,可如果不是她,也不知道還要在裴南銘的魔爪下忍受多久。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那個女孩顯然也立刻就認出了阮希。
她看阮希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鄙夷和敵意,“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看見你!”
阮希笑得無懈可擊,“我也正是這麼想的,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太小了。”
“嗯,是太小了。本來今天我想在家裡當一天宅女的,可是顧池非得約我出來,說是要給我買訂婚戒指。”說到這兒,她刻意停頓了一下,靜靜地看着阮希,片刻又揚着嘴角幸福的笑起來,“那天,我以爲顧池生我的氣了,沒想到,原來是我多慮了,後來他找到我跟我說,當時他那麼生氣,完全是因我說話太沒分寸,破壞了形象。他一解釋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對我的不爭氣感到憤怒。他說,作爲他在意的對象,必須要舉止大方得體。我想也是,那天我真的是太丟臉了。你和裴南銘睡,幹我什麼事情呢?”
阮希咬脣,臉色一陣青白,這女孩,長了一張清純天真的臉蛋,卻偏偏是最具有欺騙性的幌子,她的心,完全和她的臉背道而馳。
阮希以爲自己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不管什麼樣刻薄的話語她都不會再發怒,但是,這個女孩那張無害的臉和那張刁鑽刻薄的嘴,還是讓她火冒三丈。
她最討厭這種裝模作樣的女人,可是,這輩子她碰到的人基本上都是如此,第一個是阮婷,明明討厭她到要死,還是要在裴南銘和裴巖面前裝作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第二個是秦芷染,幾乎每次都暗地裡給她穿小鞋,可到人前卻一副巴不得把她當做親妹妹來照顧的姿態,第三個,就是眼前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爲了一個已經分手的男朋友而造就了她這一生最難堪,最不齒的劫難!
阮希不是聖人,要讓她不記仇,對這個名爲安雅的女孩摒棄前嫌,那簡直是開玩笑,不是她在宴會上故意說出那些事,她或許可以安穩地等到畢業,然後遠遠離開裴南銘!
“你不要太過分!”阮希收緊雙拳,指骨格格作響。
這時,安雅的目光突然向她身後掃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笑道,“我哪兒有過分了,我不過是說事實而已,你陪裴南銘*本來就不關我的事,我不該多嘴多舌,害你們之間的齷齪關係曝光,更不應在那麼多人的場合說出那樣的話來,害得你又輟學又被家人拋棄,弄到今天這種悽慘慘的下場。”話說了這麼多,阮希的忍耐也終於到達極限。
安雅一口一個不應該,可每句話裡都帶了淬毒的針,專門往阮希的痛處扎,只要是人都沒法忍受這種言語攻擊!阮希突然向前走了兩步,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安雅居然沒有甩手反抗,而是突然面色一轉,擺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同時眼底露出淚光,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阮希哪兒有心思顧及她的古怪反應和言語,揚起的手已經是箭在弦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毫不猶豫地甩了安雅兩個耳光。
安雅顯然沒料到她會真的下手,而且下手還這麼重,完全被阮希打懵了。
秦芷染曾經告訴過安雅,阮希的性格是格外沉靜內斂的,很會忍,隨便你怎麼刺激她,她都不會反抗,現在看來,秦芷染說的根本就是瞎話。
兔子急了都咬人,何況是人呢!
安雅捂着臉驚恐地看着阮希,突然撥開阮希朝她身後跑去,阮希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回頭一看,安雅投奔的方向,居然是顧池的懷抱。
顯然顧池剛到,她拽着安雅揚手打耳光肯定已經被看見了。
而顧池那意外目光和微微擰起的眉頭,更是印證了阮希的猜測。
事實上,他的確剛到,也只聽見了安雅說對不起,然後就看見阮希滿面怒氣地打女孩的耳光,而女孩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
“安雅,怎麼了?”顧池看了阮希一眼,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摟住安雅,眼底露出擔憂的神情。
顧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阮希有種如遭電擊的感覺,或許,這個女孩說的買戒指都是真的,可笑的是她還不願意相信。不管當初在裴南銘和秦芷染的訂婚宴上說的多麼狠絕傷人,可是她的心裡到底還是念舊,還是忘不掉顧池。
所以這一刻,心裡的痛就分外張狂,她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地挪不開一步。
“我路過這裡,正好碰上阮小姐,我想着上次的宴會上,是我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傷害了阮小姐,心裡一直很內疚,所以這次碰見了,就過來給她道歉……”
說到這兒,安雅忽然咬着嘴脣,委屈的大眼裡,眼淚終於落下來,那種面容,任誰也不會想到就在一分鐘之前,她還專門捏着阮希的痛楚,狠辣刻薄說阮希不要臉。
“沒什麼的,我想只是我把阮小姐傷的太深了。”說到這兒,安雅從顧池懷裡站直身子,轉向阮希,畢恭畢敬地鞠躬,“阮小姐,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奢望你可以原諒我,但是,請你看在顧池的面子上,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次。如果,你不能原諒我,顧池肯定也會難過的。”
阮希整顆心都因爲她那句“看在顧池的面子上”而被翻攪的七零八落,那是種凌亂散落的痛。
雖然強作鎮定,眼底還是泄露了那份無法言說的痛楚,而這痛苦神色對這個女孩兒而言,簡直比吃了最愛的芝士蛋糕還興奮。
安雅緩緩地直起身子,因爲背對着顧池,卻面對着阮希,所以,眼角猶自掛着眼淚的她,嘴角挑起一彎挑釁而洋洋得意的弧。
顧池看不見安雅的表情,只是凝視着阮希,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有和阮希說過一個字,這時,雖然正眼看了阮希,但眼底終究是帶了幾分疑慮。
就是這遲疑的表情,讓阮希突然覺得心都涼透了,到底還在期待什麼呢?這種糾纏不清當斷不斷的性子,忽然讓她覺得自己有些討厭。
向他求助根本就是個錯誤!
顧池忽然開口,“希兒,既然安雅已經承認錯誤,那麼,請你原諒她吧。她不是成心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番話的,只知道,這話非說不可。
彷彿被高空墜下的巨石砸中,心口頓時變得一片血肉模糊。良久的靜默之後,阮希忽然站直了身體,眯着眼看向安雅,安雅原本就揚起的嘴角,此時又揚得高了些,輕蔑看着阮希,就像看一個手下敗將,而那眼神彷彿在告訴她,“阮希,你是鬥不過我的。顧池是我的,你永遠也別想搶走!”
阮希緊緊抿着脣,忽然就笑了起來,什麼也沒說,只是轉開目光,冷冷地看了顧池一眼,轉身就走了。
顧池站在原地,半天不動,而安雅回過神,又變成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靠在顧池懷裡,低聲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阮小姐不會身敗名裂,你也不會因爲我的連累,而被阮小姐誤會。”說完她下意識的擡頭望着顧池的臉,顧池依舊望着阮希離開的方向不說話。
安雅暗暗咬牙,又鑽進顧池懷裡,有意無意地加了一句,“阮小姐離開的時候,那眼神好冷,她肯定不會原諒我們的吧?”特意把我們兩個字着重強調了一下,果然見顧池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沉痛神色。
可顧池到底什麼都沒說,只是單手摟着安雅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安雅也看着阮希離開的方向,眼底閃過的卻是無比刻毒的光。
阮希,你絕對不會有翻身之日的,即使顧池現在心裡還有你,但總有一天,他會把你徹底忘記。
我纔是他的唯一!當年如果不是我離開了,你以爲你會有機會靠近他麼?!
嘈雜的環境裡,燈光閃爍,但旋轉的霓虹燈光芒繚亂,讓人看不出任何人的面貌。每個人都在極力扭動着自己的肢體,爲所欲爲地發泄,乍一看,就像亂舞的羣魔。
阮希坐在高腳凳上,身子趴在吧檯邊緣,迷離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調酒師傻笑,“再來一杯雞尾酒。”
調酒師看她一眼,好心勸道,“小姐還是不要喝了,酒多傷身。”
在夜總會工作了很多年,看過的人也數不勝數,生活不如意的,感情不如意的,大有人在,在這個位置上趴過的男男女女,哪個不是爲了借酒消愁?正是因爲看過太多,所以,調酒師一眼就看出阮希是個幾乎沒沾過酒的人。
她的酒量很差,從一開始,喝第一口酒的時候,看她那被酒薰得眉頭皺起的樣子,他就知道她對喝酒根本就是門外漢。到現在爲止,她點了五次單,第三次的時候,就已經醉的七葷八素。
這個地方,沒有點家底的人不會輕易來,而有家底的人,基本上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只是一個調酒師,不知道爲什麼這次居然會去勸說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小姑娘,甚至有些擔心她就這樣被這裡的紙醉金迷染色。
是了,他看着阮希那雙雖然迷離,卻依然顯得純淨的眼,總算明白,單從這雙眼睛裡就能看到這世上已經很少見的潔淨。
這種潔淨不是天真,而是一種讓人見了之後,就覺得周圍空氣都會爲之一清的感覺。
“不,我要喝,我一定要喝!你知道麼,這是一場盛大的祭奠,怎麼能不喝?”祭奠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人,終於可以徹底放棄了。
那一刻,她的眼裡閃過悽楚的痛色,“天真的夢做完了,就得面對現實。人怎麼能不長大,怎麼能一直原地踏步呢。我就是太單純了,所以,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成年。”
調酒師看着阮希,最後微微嘆了口氣,不是失望,卻類似惋惜。
他依言,又給阮希調好酒,放在她面前,“即使要長大也不用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人一旦失去那份純淨,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阮希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勸誡,只是咬着酒杯傻笑。
調酒師去爲別的客人服務了,阮希才緩緩擡頭,呢喃道,“成長要付出多大代價不是人自己可以決定的啊……”
酒過喉嚨,有種火辣辣的酣暢,她是真的醉了。所以,口袋裡的手機一遍遍震動她都沒有絲毫察覺,而周圍那些嘈雜的聲響,更是掩蓋了手機的鈴聲。
旁邊一直喝酒的男人,暗暗看了阮希好幾次,見她醉的歪歪扭扭,突然起身湊到她身邊來,“喲,妞兒,一個人喝悶酒呢,寂寞不寂寞,來,讓哥哥陪陪你……”
男人一頭栗子色的長髮,臉蛋很白,一對丹鳳眼裡閃過輕浮的光,說這話手指已經勾起阮希的下巴,另一隻手也順勢摸向阮希的蠻腰。
阮希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對自己摸來摸去,覺得格外不舒服,於是別開下巴,扭了扭腰,吃力地睜開眼,依稀看見一張陌生而輕佻的臉,酒勁衝上腦門,又想到顧池居然會幫着安雅,惱火委屈涌上來,頓時本性畢露,“滾遠點兒!別惹姑奶奶!”
阮希突然起身,狠狠推了男人一把,結果沒推動別人,自己一個不穩,往後栽倒。
男人聽見阮希說出這樣的話,周身散發的文靜氣質也變了變,更覺得興致十足,眼疾手快地抓住阮希的胳膊,順勢一拽,把阮希摟在懷裡。
“我就說麼,來這兒的*兒又有幾個不是裝純的,開始看你的那樣兒,還真給你騙住了,讓我以爲你是真表裡如一的不食人間煙火呢。”
阮希被這麼一晃悠,頓時覺得天昏地暗,喝下去的酒也變成了岩漿,燒得胃十分難受,噁心的感覺壓都壓不住,嘔——
毫無預兆的,阮希對着男人就吐。
男人猝不及防,正好被阮希吐了一身。
男人幾乎立刻把阮希推搡開,齜牙咧嘴地看着一身髒物,“臭女人,等我收拾乾淨了,回頭再來收拾你!”男人似乎有潔癖,走的時候還打了個激靈,小跑着往衛生間去了。
阮希撞在身後的藤椅上,勉強站穩,根本就沒聽清男人說了什麼,直接掏出錢包壓了現金在吧檯上,搖搖晃晃地出了夜總會。
外面天早已經暗下來,一出門,清涼的夜風吹過來,她打了個冷戰,腦子稍微清醒了些,走路還是左搖右擺。
這裡是名流富豪聚集的地方,人人有車,所以出租很少來,她自然等不到出租,而且,她似乎也沒有打出租的意思,只是一個人拎着包包在大街上無頭蒼蠅的似的亂走。
走到一個轉角處的時候,噁心感又竄上來,她扶着牆開始狂吐,完全沒留意到身後有人遠遠地跟過來。
醉酒的感覺很不好,她吐得差點渾身抽搐,臉蛋白得像只從地底下剛剛爬出來的鬼。
靠着牆喘了半天氣,覺得身上的力氣都吐沒了,而且,有種天地都在旋轉翻覆的感覺,不管怎麼甩腦袋,都不停下。
“*兒,跑得還挺快,嗯?”
有討厭的蚊子在耳邊嗡嗡,阮希皺着眉擡頭,又看見了那張陌生的,長了輕佻丹鳳眼的臉蛋,只是,這回這張臉蛋也跟着天地一塊兒旋轉起來。
“別來煩我,我心情不好,小心我給你老拳吃個夠!”阮希趕蒼蠅似的揮手,示意男人滾遠點兒。
男人卻非但沒滾,反而倒貼上來,一把拉起阮希,摟在懷裡,“*兒,你是我見過的,姿色很不錯的女人,雖然乍一看沒什麼特別,不過,倒是越看越有味兒。哥哥我就喜歡耐嚼的。看你性子似乎也挺潑辣,那敢情更好了,如果你真和剛纔裝出來的一個樣,反而倒胃口……”
阮希儘管醉了,仍覺得有意思了,她這輩子就沒被人用“潑辣”這倆個字形容過,所以,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來,她覺得特別新鮮,“我潑辣?”說着抖了抖手臂,想掙脫男人的手。
男人的力氣很大,她又醉了酒,根本甩不開。
“怎麼,你不潑辣麼?不潑辣也沒關係,哥哥的胃口很廣闊,什麼樣的都能吃得下,就算你有些倒胃口也沒關係。”
男人已經不想再跟阮希廢話,拉着阮希就往人跡比較少的巷子裡走。
這一帶經濟繁華,發展迅速,可爲了保持古城原貌,也保留了不少老式街巷,而這些老式的巷子裡,往往有許多門面不大的旅館。這些旅館雖然比不上星級酒樓的條件,但價格公道,佈置也格外典雅,所以很受人們喜歡,尤其是外來遊客,都特別喜歡在這樣的旅館落腳。
一路掙扎,阮希還是搖搖晃晃地被男人拖着向前走。
最後,阮希索性耍賴,蹲在地上不走了。被酒精麻痹了神經的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刻很危險。
男人見她這樣,忽然笑了笑,看阮希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究意味,醉酒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看待。
突然把阮希打橫抱起,大步往最近的一家旅館走去。
阮希腦子昏昏沉沉之間,突然發覺情況不對,開始奮力拍打男人。
“放開我,我要回家!”她一邊喊,一邊大酒嗝,看上去憨態畢露,不像是反抗,反倒像是和小*鬧彆扭的小姑娘。
男人接着微弱的燈光看着阮希醉酒之後,酡紅的臉蛋,喉頭髮緊,下面也完全緊繃起來。
索性不管不顧,大步進了旅館,旅館主人看兩人的狀態,眼神有些懷疑。
男人一笑,“我女朋友,和我慪氣呢,就喝多了,正耍酒瘋呢。”
老闆這才消了疑慮,給他們開房。
“他,他胡說,我不認識他,他騙你的,我沒和他吵架!”阮希踢腿大着舌頭叫喚。
他們上樓之後,老闆搖着頭嘆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到了門口,男人不得不把阮希放下來,騰手開房門。
阮希抓住空隙,轉身就跑,高跟鞋打在地磚上咯咯作響,男人兩步上前抓住他,“親愛的,你上哪兒。”一邊說着,一邊把她拽回來,另一手趕緊開門。
阮希急紅了眼,低頭就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一口,男人氣急,一個耳光砸過去,“踐人,你耍酒瘋耍夠了沒有!”
“你這*,我不認識你,你放我回家!”阮希揮手亂抓。
男人一邊躲開她的指甲,一邊煩躁地開門,又僵持了一分鐘,門總算被打開,男人不由分說把她往房間裡推,阮希扒住門框不鬆手,“我不進去,我不進去!大*,大*,你放開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