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允跟在宗夏身邊,不放心的叮囑,“夏子,回去把手機充上,如果有什麼事兒就打我電話吧。”
宗夏沉默着點頭,這麼安靜的她讓洛允十分的不適應,還是更希望看到那個呵呵傻笑的她……
目送宗夏進屋,洛允呵了一口熱情在手中來回搓動取暖,看來自己今天還是不要回去了,就在這裡守着她好了……
如此想着,她便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做回車上,和着衣服躺在車後座眯起眼睛小憩。
寂靜空蕩的屋子空無一人,也沒有任何人行動過的痕跡,偌大一個空間唯有宗夏一個人的腳步聲顯得突兀。
她沒有開燈,所以更加顯得孤冷,想着自己曾無數次爲了適應月蒼的習慣而不開燈便往屋裡衝,結果每一次都摔得渾身淤青,卻日復一日的從來不肯放棄,便不由得勾起苦澀笑容。
她起身來到二樓,找出充電器將手機插好,不僅僅是因爲洛允臨別前的叮囑,更是抱着一份不會有結果的期待,希望他哪怕在夢遊的時候撥一個電話過來也好,因爲她現在根本不敢去主動找他。
一個人無眠的夜顯得特別長漫,更因爲有了期待,所以更加的難熬。
宗夏窩在沙發上一直到天色微涼,擡眼看了看窗外,昨夜的大雪絲毫沒有減少,反而有越來越狂猛的趨勢。
拖着疲憊的身體站起來,簡單的洗漱過後,對着鏡子望了望臉上的紅印已經消了下去,只是脖子上的一圈勒痕依舊醒目,青紫色的痕跡,像是一條沉甸甸的項鍊掛在脖子上。
圍了條圍巾簡單遮掩之後,便換了件衣服準備去公司。
她答應過的事情,自己一定會履行諾言說到做到,就是不知道……他還需不需要……
想到這裡又是一陣心痛,宗夏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忘掉這些事,如往常一樣做好早飯便出發了。
出門的一瞬間便看見阿洛的車依舊停在樓下,她微微吃驚地走過去,車窗早已被厚厚的一層冰雪遮蓋,什麼也看不清。
她伸手擦了擦,車窗上的雪如同剝落的蛋殼一般露出車內的景象。
洛允緊緊裹着大衣迷糊地睡着,宗夏知道她是因爲擔心自己才一夜沒有回家,一直守候在這裡,心底涌起久違的暖意,伸出手敲了敲車窗。
洛允一夜睡在車裡,並沒有睡得多香,淺薄的睡眠輕易地被她吵醒,一驚一乍的睜開眼睛四處張望着,似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哪。
直到望見車窗外的宗夏正對自己揮手,她這纔回憶起昨夜的事情,趕緊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夏子,這麼早啊……你這是要去上班嗎?”洛允伸了伸懶腰,略帶擔心的看着宗夏,昨天才剛剛遭遇了那麼多事情,她今天居然還有精力去工作……
宗夏點了點頭,知道阿洛在擔心自己,“我沒事的,你放心吧……你也別在這裡睡了,趕緊回去吧。”她頓了頓,臉上又一次露出擔憂的神情,“阿洛,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曉可回家了沒有,我打她家裡座機沒有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出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離開之後沈曉可有沒有跟出來,原本是爲了找小傢伙才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到頭來居然還是沒能把曉可帶回來,實在是因爲她昨天受到的刺激太大,根本已經忘了曉可也在工廠裡面。
不過後來那兩個戴面具的人似乎並沒有回到工廠,想必曉可也一定已經安全回來了,只不過沒有聯繫到她之前,自己依舊沒有辦法安心。
洛允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好,反正我今天沒事,先去她家裡看一看,沒有的話我再繼續找找。”
宗夏點點頭準備離去,臨走前回頭望向洛允,目光誠摯滿是暖暖的溫情,“阿洛……謝謝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洛允微微一愣,眼中有不明深意的複雜情緒閃過,深深的低下頭去,乾笑幾聲,“哎呦,你和我還這麼見外幹什麼,咱倆誰跟誰啊……你放心去吧,小傢伙的事情交給我了!”
宗夏滿腦子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纏繞,並未察覺洛允有什麼不對勁,告別之後便轉身朝着公司的方向走去。
公司裡的員工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不對勁,倒是因爲昨夜的大雪而亢奮不已,畢竟,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啊……
宗夏匆匆趕到溫漫的辦公室,出人意料的,平時被稱爲工作狂魔的溫漫今天竟然遲遲沒有來上班,宗夏還記得自己無數次被她在凌晨半夜的睡夢中吵醒,催促着趕快加班完成工作。上班遲到,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只好放棄了見她的打算,宗夏走回自己的小辦公室,打起精神將昨天落下的工作努力趕回來。
直到十點多鐘的時候,溫漫的面孔才從門外一閃而過,宗夏拿起已經處理好的文件追了上去。
“總監——”
溫漫的步伐快得驚人,宗夏只好喊了一聲,然後快步跟上去,“溫總監,這是我昨天的工作,我已經……”
宗夏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詫異的目光停頓在溫漫的臉上,不可思議的微張着嘴。
溫漫的臉上戴着一副幾乎可以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下雪天戴墨鏡,確實很可疑,更加令人關注的是她墨鏡下的臉,隱隱透着幾道傷口,鮮豔的紅色格外醒目,儘管遮着厚厚的藥膏,卻依舊清晰無比。嘴巴也沒有像以往一樣塗成了大紅色,素淡的嘴角是一圈濃重的淤青。
宗夏探究的目光讓溫漫感到不舒服,心中怨氣更甚,冷喝一聲,“看什麼看!不認識我啊?”
她的怒吼聲將辦公室裡近乎一半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紛紛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她暗道不妙,只好把墨鏡壓得更低,希望可以遮掩臉上的傷。
宗夏也意識到自己的目光不禮貌,斂去眼神,將手中文件遞給了溫漫,沉聲道,“總監,這是我今天趕起來的,您看看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我好去修改。”
“知道了。”
溫漫接過文件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發完宗夏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自那之後,除了每天必須的上下班露個面之外,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久而久之,公司各部門見到溫漫臉上傷口的人不在少數,紛紛猜測起她致傷的原因來,各式各樣關於她的流言蜚語也一時間傳得滿天飛。
公司就好像一個小型的娛樂圈,而高層領導們就像是大明星,稍有不慎都會引起下屬的猜測,更何況是溫漫這種明顯遭到了暴力事件的女強人。
有傳言說她是因爲欠下鉅款而被人上門追債,也有人說是她交了個有暴力傾向的男朋友,每天都要忍受毒打。
各式各樣的傳言,流傳在各種各樣的人嘴裡,說出來也都是不同的味道。
這一切的傳聞,直到某一天,因爲一個下屬犯的錯,才終於停止。
據說那天,有不怕死的人打了賭,賭溫漫臉上的傷口究竟誇張到什麼程度,纔會不惜在大冬天戴着墨鏡出入公司。於是,那個不怕死的賭徒趁着交代工作的時候,“失手”將溫漫臉上的墨鏡碰掉了,而看清了她的臉之後,包括宗夏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溫漫原本姣美精緻的容顏如今已經毀得不成樣子,雙頰佈滿了刀傷,還未好的滲出點點血跡,已經痊癒的也結出了難看的疤痕。整張臉足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叫人看一眼都心驚膽戰。
溫漫醜陋的一面被衆人看去,臉色難看至極,當場便昏厥在地,匆匆叫了救護車將她送去醫院,宗夏的心情更是五味陳雜。
她究竟遇到了怎樣慘絕人寰的事情,怎麼會傷成這樣?
公司衆人就此之後便再也不敢談論溫漫長相的事情,就算她平日裡對衆人很嚴厲苛刻,可如今都難免生出幾分憐憫和同情。
時光匆匆,一連幾個星期過去,宗夏卻再也沒有見過沈月蒼一眼,直到今晨上半時,忽然從同事口中聽說公司裡來了新的副總,頓時便被驚呆在原地。
她還記得之前,他與自己商量接管公司的事情,她以爲那是信任她,卻原來隨便找個人選都可以麼?
據說副總下午正式到達公司,在衆人滿心期望中,唯有宗夏跟丟了三魂七魄一樣,被部門的同事推推搡搡的擠到了一樓圍觀。
在一羣人的擁簇下,兩個身影由遠至近,遠遠的距離,即使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但宗夏心底的猜測卻已經肯定了七八分。
一個威嚴霸氣,一個高貴出塵,被衆人衆星捧月般緩緩走來,由遠至近,不凡的氣場隔老遠都能感受得到。
宗夏想起自己第一次來公司的時候,便覺得他們倆看上去真的很相配……
眼前的場景如此刺目,將她忍受了這麼久疼痛纔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又一次殘忍的撕開,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疼痛在胸腔拉扯。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識到,他是不要她了,真的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