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刀!”有人突然推門進來了。
顧念安扭頭看,兩名警察手拿警棍對着她。
池珍那個不要臉的貨色,居然去報警了!
“就是她,她拿菜刀砍我。”池珍跟在手面,揮着手指咆哮。
地上確實有把菜刀,警察飛快地上前拿走菜刀,命令顧念安站起來。
“你們誤會了……”顧家輝掙扎着,想護住顧念安。
“沒有誤會,這個瘋婆子衝進我家毆打我,還拿刀想殺我,警察同志,快把她抓起來。”池珍模樣癲狂地咆哮道。
顧念安擦了一把眼淚,憤怒地看着池珍。
警察見她年輕,纖細,再看池珍跟個母老虎一樣,經驗告訴他們這只是家庭糾紛。於是也收起了警棍,態度也柔和多了。但顧念安畢竟把池珍打傷了,於是要求顧念安跟他們回去錄筆錄。
顧家輝躺着不能動,眼睜睜看着她們兩個被警察帶走了。
鄰居劉阿姨聞訊趕來,見到一地狼藉,忍不住罵他,“你看看你,這都成什麼樣子了。這個母老虎,你就是拼了命也得宰了她,不讓她禍害念安。”
雖然罵得兇,但是劉阿姨還是叫人把顧家輝擡到了牀上,幫忙收拾乾淨了屋子。
“我看池珍是靠不住的,她簡直不是人,眼裡只有錢。老顧,你得下定決心,做個了斷。”劉阿姨苦口婆心地勸道。
顧家輝哭得泣不成聲,他哪裡不想這樣做呢?他一直忍耐,就是不想讓池珍把這些事鬧出去。顧念安還要嫁人,還要找老公,以後婆家知道她的身世,還不得輕視她?人言可畏啊。
“別哭了……哎,可憐了念安了。”劉阿姨拿出手機,小聲說:“上回不是聽你說,有個特別喜歡念安的男孩子回國了?你要不要打電話給他,讓他去趟派出所啊?我在帶小孫孫,實在走不開啊。而且保釋還要錢呢,你有錢嗎?”
顧家輝搖頭,指牀頭櫃,“你幫我打開,在最下面有本雜誌,雜誌裡面有幾張名片,把聶新的給我。”
劉阿姨依言翻找了一會兒,翻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找到他說的名片。
“一張名片都沒有呀。”劉阿姨疑惑地問道:“你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絕對沒有,我特地藏在那裡面的……你再好好找找。”顧家輝堅定地說道。
“真的沒有。”劉阿姨索性把東西全都倒了出來,一件一件地給顧家輝看。
顧家輝擰眉,想了半天,長長地嘆息,“一定是被池珍拿走了。”
那是聶新特地留給他的,讓他有事就直接打那個號碼。池珍真是做得絕啊,連名片也要拿走。
“你想找誰,我幫你找吧。”劉阿姨說道。
“牀底下我的舊鞋子裡面還塞了一百塊錢,你幫我叫一輛車,讓車送我去擎天集團。”顧家輝撐着雙臂往上坐。
“你這樣子還要出去啊?你認識擎天集團的人嗎?”劉阿姨說道:“而且你這樣子跑過去,人家可能都不會讓你進公司大門。”
顧家輝想了會兒,點點頭,“你說得對,我打查號臺試試。”
“是打給喜歡你女兒的那個男孩子嗎?”劉阿姨幫他拔了號,小聲問他。
顧家輝沒出聲,他想打給南麒,但是顧念安現在跟着霍晟,若讓南麒去保人,會不會讓霍晟誤會顧念安和南麒呢?還有,如果霍晟嫌顧念安惹事又怎麼辦?
他躊躇了好久,還是按照查號臺給的號碼打了過去。不怎麼樣,還是得先把顧念安保出來。池珍那張嘴,什麼惡毒的話都能說,什麼髒水都敢往顧念安身上潑,還不知道會亂編什麼罪名扣到顧念安的身上。
顧家輝按着號碼打過去,等一接通,馬上就說:“我找聶新先生,我姓顧,您告訴他我是顧念安的父親。”
“您有預約嗎?”前臺小姐溫柔地問他,“您有什麼事情找他?”
“沒有預約,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弄丟了他給我的名片,他說過有我事就找他。您只要這樣告訴他就行了。拜託你了。”顧家輝焦急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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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
霍晟正帶着聶新一行人大步往外走,後天就是股東大會了,今晚還要處理很多公務,和幾名大股東見面。
前臺看到他們過來了,連忙放下電話,彎腰向霍晟行禮。
“總裁好。”
霍晟目不斜視地往大門走去。
聶新扭頭看了一眼,指着電話說:“不要怠慢客戶。”
前臺趕緊拿起電話,捂着聽筒對聶新說:“有位顧先生說找您,說是顧念安的父親,您要不要接聽?”
霍晟停下來,眉頭緊鎖,扭頭看向聶新。他曾經安排過,不許顧家輝再找顧念安,一毛錢也不再給他。沒想到顧家輝居然還打電話來公司!
聶新趕緊欠了欠身子,低聲說:“我去處理一下,保證不讓他再打來了。”
霍晟點點頭,繼續往外走。
聶新匆匆走到了前臺,拿起聽筒。
“我不是給你名片了,你怎麼打到這裡來了?”
顧家輝急切的喘氣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聶先生,安安被警察抓走了,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你能不能幫我把她保出來?”
“什麼?爲什麼?”聶新大吃一驚,顧念安不是在藍琅予的公司裡上班嗎?霍晟說她在家裡也會亂跑,不如放到藍琅予那裡,她有事做,混時間去。
“她打了池珍,池珍報警了……”
“是你們片區的警局?”聶新問清楚後,鎮定地說道:“我知道了,你記下我的手機號,不要再弄丟了。”
掛斷電話後,聶新快步跟上了霍晟。
他正準備上車,去見大股東。
“顧念安被抓了,她打了池珍。”聶新俯到他耳邊,低聲說道。
“什麼?”霍晟臉色一沉,扭頭看向他,“她又去顧家輝那裡了?”
“是的。”聶新點頭。
“不怕吃虧,讓她關着。”霍晟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聶新猶豫了一下,替他拉開了車門。
霍晟上了車,一臉鐵青地說道:“去酒會。”
他作東,招待幾個大股東,交待二叔的事。
其實這事讓律師去做就行了,但顧念安跑去看顧家輝的事讓他很不高興。他的原則就是這樣,對自己沒有感情的人,絕不留戀,親生父親也一樣。
車一路疾行,往東水大酒店駛去。
聶新扭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我去一趟吧。”
“讓她關着。”霍晟冷着臉說道。
“畢竟那是她父親,她不可能完全不關心,她是女孩子……而且在池珍進門之前,他們父女感情很深。”聶新替顧念安說了幾句話。
霍晟不爲所動,“吃一次虧,她才長記心。”
聶新深知他的性格,見正面勸說無用,結束了話題。
眼看就要到酒店門口了,霍晟突然低聲罵了句髒話。
聶新扭頭看了一眼,會意地一笑。車子馬上就調轉了方向,趕往警局。
顧念安在這裡已經忍受了兩個多小時池珍的咒罵了,原來一個人肚子裡罵人的詞彙可以豐富到這種程度,從天上到地上,任何東西都可以被引申爲罵人的比喻。
警察都聽不下去了,惱火地請池珍閉嘴。
顧念安一臉麻木地坐在長凳一角,扭頭看着窗外漸暗的天色。
今天得知的身世,讓她心裡百味雜陳。她同意媽媽受過的苦,同情爸爸忍耐的歲月,同情自己……原來是這樣的來歷。
那個種下種子的男人,一定是個可惡的混蛋,不然怎麼會對媽媽做出這樣無恥的事?那她的存在呢?不也成了可恥的存在?
她死死咬脣,咬得脣瓣都破了,身子抑制不住地發如抖。
“你和你媽一樣,是賤貨,賣的,髒貨。”池珍坐下來,像牛一樣喘着粗氣,瞪着顧念安。這些年來生活的不滿,以及一直沒能在顧家輝的心裡取代念安媽媽的嫉妒之心,全都發泄到了顧念安的身上。
“你還罵。”一名女警大姐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人家小姑娘被你罵成這樣子,一句話也沒回,你是遇她,要是我……我非得……”
“警察還想打人啊?她就是爛貨,她是小姑娘嗎,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了!”池珍挑釁道。
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顧念安沒有擡頭,她捂住了臉,肩膀緊縮。真想找個蛋殼,自己鑽進去……
池珍倒是擡頭了,後面的罵詞都噎在喉嚨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霍晟盯着她,眼神能把她給撕爛了。
“保釋顧念安,並且以虐待罪正式起訴池珍。”律師走上去,把手裡的文件放到女警的桌子上。
“簽字走吧。”女警巴不得趕緊把池珍關黑屋子裡去,她的耳朵都要聽得爛掉了。
顧念安從指縫裡看了一眼霍晟,慢慢地站了起來。
“你傻不傻?”霍晟滿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用手指往她的眉心狠戳了一下。
顧念安慢慢地往他的身前靠,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上,一動不動地靠着。
天大地大,她渺小如塵,好在還有霍晟肯伸出手,在惡毒的咒罵聲裡把她撈起來,讓她依靠。
“說了多少回了,除了我,沒人值得你哭。”他扳起她的小臉,手掌粗魯地從她的臉上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