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醫院的病房裡傳來一陣硬物倒地的聲音,以及一聲痛苦的怒吼。
“默默,默默!”病房裡的男人蹲在牀前,雙手用力的捂住自己劇痛不已的腦袋。
他記起來了,一切都記起來了。
強忍着劇痛,他從地上站起:“她去哪了?我要去找她!”
身後突然有人緊緊擁抱了他的腰:“阿昊,別去,不要去!”
霍君昊的雙眸裡露出冰霜般的寒光,聲音毫無感情:“放開。”
“阿昊,你不要去,我不會讓你找她的。”
“我說,放開。”他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隱忍着暴怒。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騙了他那麼久!因爲嚴重的腦震盪,所以導致他暫時性失憶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裡,這個女人竟然隻字未提他的默默!
默默去了哪裡?爲什麼這麼久她從未露了過臉?她究竟去了哪裡?他要去找她,他要去找她問清楚!
“阿昊,我不會放開你的,死也不會。”
霍君昊終於忍不住怒氣,狠狠的將身後緊抱住自己的人甩了出去,她被甩出到兩米之外,痛得低呼了一聲。
“阿昊,她走了。”她忍着痛,不死心的抓住了他的腳,阻止他離開。
霍君昊整個人都頓住了,嗡嗡作痛的腦袋“轟”的一聲,不敢相信她的話是真的,還是他的幻聽。
“她真走了,一個月前就走了。”
他緊握起大拳,胸口劇烈起伏着,額上的青筋暴露:“滾!你滾開!”他不相信,默默不會離開他!
“她跟唐仲軒走了,阿昊,我本不想讓你知道這個真相,我寧願你一輩子都失憶,記不起她,也不願意讓你知道你個事實。”她緊緊抓住他的腳,聲淚俱下。
霍君昊咬脣了薄脣,她的話他不相信,但哪怕是聽着,都有夠讓他傷痛欲絕的,恨意難消的。
“你再不放手,我會殺了你,知道嗎?”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去找默默。
顧子喬低泣着,終於鬆開了手:“阿昊……我……”
他毫不猶豫的擡步而去,連半絲的停留,都沒有給她。
顧子喬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焦急狂怒的背影,臉色猙獰起來:“霍君昊,哪怕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再找到她,你們,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你的身邊除了我,不允許再出現其它女人!
瘋狂的找她,卻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尼敦道已經人去樓空,她真的走了,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唐仲軒已經“失蹤”一個月了,很多人說他身患重病,被送到國外去醫治,也有人說,他拋下龐大的家族事業,跟一個女人私奔。
這個傢伙的身上更多了一份傳奇色彩。
而文小默,也是一個月前離開。
這一切,似乎都跟顧子喬說的吻合,他們倆,真的一起走了。
他不相信,怖下天羅地網也要找回她。
找了兩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霍君昊幾乎崩潰。
而崩潰的,當然不止他一個,還有蕭子南,他第一次不尊重文小默的意願,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暗地裡去找她,得出的結果還是一樣,沒有半點她的
消息。
這讓他們不得不思疑,僅憑她的力量,怎麼可能藏身藏得那麼深,消失得那麼徹底?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沒有了她的日子,過得不像日子。
初秋的晚上,“天上人間”的大門之外,一個高大俊挺的醉漢子引來了不少玩樂年輕人的注意。
落魄,憔悴,滿身燻人的酒氣,這個滿下巴都是青黑胡碴的男人幾乎讓人認不出,他就是那個隨時能呼風喚雨高高在上的霍君昊。
“酒,我要喝酒,我要喝酒!”他搖搖欲墜的衝出馬路,隨便抓了上路人,揪住那個中年男人的衣領,怒吼道。
中年男人身後跟着好幾個彪悍的大漢,怒視着他。
那個氣場強大的中年男人怒瞪他一眼,根本沒認出眼前這個揪住自己衣領的人是霍君昊:“臭小子,我說一次,放開!”
霍君昊把他的衣領揪得更緊:“老子我就不放,你打我?”
中年男人眼出冒出兇光:“來人,給我好好教訓他一頓!”
一場打鬥就這麼一觸而發。
混亂的一片之中,警笛響起,中年男人和幾個彪悍大漢紛紛散去。
霍君昊倒在路邊的一個小攤上,滿臉都是紅腫的傷痕。
一雙皮鞋映入他迷醉的視線,蕭子南那雙帶着同情和憂傷的星眸,如漆黑天幕上的星子,看着他。
“君昊,夠了。”
霍君昊把臉別過去,意識不清地呢喃:“酒,我要喝酒。”
蕭子南閉上眼睛,深呼吸兩口氣,一揪住他的衣服,將一坨爛泥似的他扯了起來:“君昊,你要這樣到什麼時候?”
“默默,讓她回來,你肯定知道她在哪裡?”他抓住蕭子南的手臂,迷醉的深眸終於清醒過來。
蕭子南猛地推開他:“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早就把她找回來,再也不讓她離開!”
霍君昊仰天長笑:“對啊,連我都找不到她,她走了,就那麼走了,沒有半點捨不得。”聲音裡的絕望和落寞,讓人聽着如此心酸。
蕭子南臉上帶着點怒氣:“君昊,事情落到今天的地步,你有太多的責任!”他不應該念舊情把顧子喬放了,如果那天晚上在廢墟里不把她放走,她就沒有機會做那麼多的事情,把小默逼走。
可是,這能怪君昊嗎?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阻礙,沒有了顧子喬,霍老爺子和霍健英也一樣不會讓小默嫁進霍家的大門。
蕭子南這樣一想,便也想通了。
或許這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果了。
霍君昊冷笑着:“是我,都是我,是我讓她離開我的,都是我。”
蕭子南無奈的嘆一口氣,這些天下來,他也消瘦了不少,如星子般的雙眸裡失了往常的色彩。
“君昊,放手吧,好好生活下去。”
“放手……放手……”他喃喃地重複這兩個字。
怎麼可以放手?說好了一輩子在一起,說好的一輩子!
搖晃着身子,遠遠走去,擁擠的人羣裡,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她不會再傻傻的等在馬路的對面,癡迷的看着他向她走去,他最愛的那個傻丫頭,了無聲息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
如何不恨你?可是恨你入骨,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愛,仍如熊熊的大火,燃燒着他的心,讓他痛不欲生。
再刻骨銘心的愛,也會隨着時間慢慢的一點點消逝,他從前相信這句話。
很快,他恢復如常,陰沉不定腹黑冷漠喜怒無常,他的臉上再也不見笑容,眼神更加深遂難測,每天上班下班回家三點一線。
某一天,他從自己辦公室的抽屜裡翻出了一份郵件。
寄件人竟然是,姚仙仙,可這字跡,分明就是文小默的,日期已經是幾個月前,她離開的那時候。
打開郵件,裡面是一隻小小的深藍色飾盒,已經猜到裡面的會是什麼東西,他緊緊握住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抑制住撕裂心臟般的疼痛。
痛得喘不過氣來。
大拇指推動,將飾盒打開。
裡面安靜的躺着,他送她的項鍊,還有那枚戒指。
眼淚,滴在閃光鑽戒上,他的心,已經不會再痛。
慢慢的將飾盒合上,面無表情的將它推落到垃圾桶裡。
文小默,是你遺棄了我,你不要後悔。
窗外的天漸漸黑了下去,入冬的天,已是日短夜長,漫漫長夜,無力的寂寞和痛苦,唯有割捨去那段過往,將它塵封。
他從公司離開,車影沒進一片夜色之中,華燈初上,冷風習習,這座城市竟然讓他沒有了半絲留戀。
什麼金錢名譽地位,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了意義。
握緊方向盤,努力不讓自己繼續這樣沉淪下去,車子開得飛一般的快,在高速路上狂飈,彷彿這樣,可以給他帶來一丁點的快感。
車子停到了他的別墅前站着的那個女人,是顧子喬。
這些日子她一直對他關懷備至,哪怕他一直只當她是空氣,她卻沒有半絲的氣餒。
阿昊,我一定可以感動你,你是鐵石心腸,可是我也至死不渝。
• тт kán• ¢Ο
霍君昊把車子放好,下車後徑自走向大門,完全把她當成空氣。
“阿昊!”
她在後面叫住他。
霍君昊這一次並未充耳不聞,他停住了腳步,臉上沒有半絲表情:“我曾經說過,不想再見到你,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顧子喬上前幾步,靠近他:“阿昊,我不求什麼,只求你能開心一點。”
“與你無關,我早已不愛你了。”
“阿昊,難道我們就不能重新開始?”
“這輩子都不可能。”他決絕的說。
“阿昊!”
“你可曾記得,相識的時候,我救過你一命。”那年冬天,他差點被他父親生意上的對手僱來的人開車撞飛,是她不顧生命的衝出馬路救了他,所幸她只是受了輕傷。
霍君昊立在那裡,一言不發。
“你說過,你欠我的,會用一輩子來還,我不需要你用一輩子來還,兩年,你給我兩年時間,好嗎?”
他沒有說話,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兩人沉默良久。
“兩年,如果你仍然還是不能再愛我,我便離開。”
他的聲音沒有波瀾,聽不出感情:“好,就兩年,兩年後,我什麼都還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