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皎潔的月光爬過窗緣,照耀在醫院幽深的走廊上,三三兩兩的人走動着,鞋面與地面發出的碰撞聲在安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詭異。
一抹清瘦的身影捏手捏腳的從一個病房走出來,沒走兩步,她突然停住腳步,節能燈光下,她的表情顯得很苦惱。來來回回踱步好幾回,一臉糾結的難受。
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她朝護士站走去。
“你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整理資料的護士擡起頭看着蕭依然,一臉溫和的笑容。
蕭依然‘恩’了好一會兒,纔開口:“我想問一下,今天中午二環路北道送來的文姓車禍傷者在哪間病房。”
護士打量了蕭依然好眼幾,禮貌的說道:“對不起小姐,原諒我們不能將他的信息透露給你。”
蕭依然知道護士的顧忌,繼續說道:“他是我朋友,你能告訴我一下嗎?”水汪汪清澈的眼睛看着她,眼底一片祈求。
“這位小姐,真的很抱歉,請你不要爲難我們。”護士一臉難爲的拒絕着。
“我只是……”
蕭依然請求的話語還沒說完,一個清冽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然然,你怎麼在這裡?”而且還穿着病服,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蕭依然扭頭一看,便見文郡彥一臉驚詫的看着自己。
“我……”她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解釋,話峰一轉問道:“郡彥,文郡涵的情況怎麼樣了?還好嗎?”
文郡彥眉頭一凝,神色有些苦惱,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見文郡彥不說話,蕭依然心裡咯噔了一下,一絲不安感在心底蔓延,臉色一沉:“郡彥,文郡涵他不會……”明明思涵說文郡涵沒事的,難道他們在騙她?
想想,蕭依然覺得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堂哥他現在在隔離病房,暫時還未脫離危險。”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文郡彥悔得腸子都青了,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
“什麼?”蕭依然驚呼,單薄的身體搖晃幾下,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郡彥,他……”
文郡彥打斷了她的話,拉着她的手朝隔離病房走去:“我帶你去看他。”步子剛剛邁開,他又突然停下來:“然然,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伯父和姬元香都在隔壁病房外,要是被他們看到然然的話,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還是先將他們支開再說吧!
與江仲成通完電話,文郡彥這才帶着蕭依然朝隔離病房走去,他們到的時候文遠濤和姬元香都不在,連門口的保鏢都被江仲成支走了。
“他在裡面,你去看看吧!我在這裡看着。”他打開門,讓開道,示意蕭依然進去。
可蕭依然卻覺得自己的腳好似有千斤重般,定在原地,無法移動。目光落在渾身插滿管子的文郡涵身上,心莫名一疼,連呼吸都那麼的難受。
見蕭依然在發杵,文郡彥沉聲提醒道:“然然,你在想什麼?快進去吧!”說着,他用力推了她一下,然後關上病房門。
雖然然然和堂哥之前還有很多未解開的誤會,但有一點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他們兩個是相愛的。只是因爲一些人,一些事,而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等蕭依然回過神的時候,病房門已經關上,扭頭,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病牀。
安靜的空氣裡,瀰漫着刺激的消毒水味,生命儀器發出的滴滴聲響在只有他們兩人的病房裡顯得格外的突兀。挺立的胸脯跟隨着深呼吸微微起伏着,看得出,她內心的不安與忐忑。
門口到病牀的距離只不過幾米遠,卻讓蕭依然走出一種相隔了幾個銀河系的感覺,腳步站定在病房前,目不轉睛的看着氣息微弱的文郡涵,他深鎖在劍眉,臉部堅硬的線條,讓他看起來更加凜冽而殘忍。
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他緊蹙的眉,她一直都不喜歡他皺眉頭的樣子,所以總喜歡替他撫平皺眉。只是如今……手突然頓住,觸電般的收回,清澈的眼睛裡一片複雜的光芒。
她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溫聲細語的說道:“文郡涵,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你不是說過一定會護我周全嗎?你若事了,那以後我遇到危險誰來救我。”
她喃喃自語說了很多,那些深埋在心底,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話都在這一刻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恐怕也只有這種時候,蕭依然纔有勇氣將那些話說出口。
“文郡涵,如果你平安無事醒來的話,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握着他的手緊了緊,好似在傳遞力量給他一樣。
“文……”
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蕭依然的話,病房門打開,文郡彥探了個頭進來:“然然,姬元香和伯父快回來了。”言下之意,提醒她應該離開了。
這樣的情況,讓蕭依然有種做賊的感覺,可卻不得不聽話的離開。
她站起身,替文郡涵掖好被角,低語在他耳畔輕輕的說了些什麼,然後轉身,依依不捨的離開。
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剎,文郡涵眼珠子明顯轉動了幾下。
文郡彥送蕭依然回病房的路上,蕭依然開口請求道:“郡彥,如果文郡涵有什麼情況的話,你可不可以第一時間通知我?”目光熱切的看着文郡彥,那神情,換作是誰都無法拒絕吧!
“然然,既然你還在乎堂哥,爲什麼……”
蕭依然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郡彥,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如果文郡涵醒了,你也不要告訴她我去看過他,知道嗎?”她祈求般叮囑道,心痛的感覺遍佈全身。
“爲什麼?”文郡彥表示無法理解。
“沒有爲什麼,你只要答應我就好,其他的事,你不用知道的太多。”她一臉深沉,言語堅定似鐵,不容人反駁。
如此,文郡彥還能說什麼,只好妥協:“那好吧!我答應你。”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蕭依然好幾眼,直覺告訴他,然然身上一定還隱藏着他們不知道的秘密,而這些事就是隔在她和堂哥之間最重要的因素,可究竟是什麼呢!
文郡彥絞盡腦計的想着,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決定回頭和江仲成好好商量看看。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文郡彥突然聽到讓他渾身一顫的三個字‘龔雪蘭’嚇得他心臟都漏跳了半拍,驚詫的看着蕭依然:“然然,你剛纔說什麼?”他一定是幻聽了。
“郡彥,你認識龔雪蘭嗎?”她將剛纔的問題再次重複,犀利的眼眸盯着文郡彥看了好幾眼,之間的疑惑在這一刻瞬間都解開了。
看來,這龔雪蘭和文郡彥之間有故事。
“然然,那女人是不是找你麻煩了!”詢問着,話裡是少見的急切。
“是見過一次,她讓我不要再糾纏你。”無語的應道,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繼而說道:“郡彥,你說我是不是很背,爲什麼你們身上的爛桃花,最後倒黴的那個人卻是我?”
“然然,你不用理那個瘋女人,回頭我會好好教訓她的。”文郡彥厲聲說道,言語間一片難以掩飾的厭惡。
“她今天本來想打我的,不過沒得逞。”話語淡漠,沒有一絲情緒,彷彿這件事和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一樣。
文郡彥一驚,腳步驟然而停,拉住蕭依然的胳膊震怒道:“什麼?她居然敢打你,實在太過份了。”眼底燃燒着熊熊怒火,眉宇間的憤怒似是要將一切都燒盡般可怕。
“是有些過分,所以這事兒你儘快處理了,別讓她再來找我麻煩了。”她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卻應付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兩人邊走邊說着,隨着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蕭依然率先邁開步子走出電梯。
吳靜傑只不過是去趟廁所,回來的時候蕭依然就不見了,他知道她一定是去看文郡涵了,只好等在病房門口。看着她和文郡彥走過來,他快步走上去:“然然。”然後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出去也不知道穿件外套,要是感冒了,那怎麼辦?”心疼着,餘光掃了文郡彥一眼。
“對不起靜傑,讓你擔心了。”自責的低着頭,眉眼間是難以掩飾的悲傷與擔憂。
“好了,別想太多,時間不早了,快回去休息。”他攬着她的肩,將她送回病房。
安全的將蕭依然送回,文郡彥轉身準備回去,卻被吳靜傑叫住:“文郡彥,你等一下!”
腳步驟然而停,扭頭看着吳靜傑,沉聲道:“有事?”
吳靜傑走過去,遲疑了一下:“文郡涵,他的情況還好吧!”他試着打探了一下文郡涵的情況,沒想到醫院封鎖消息那麼快,一點兒風聲都打聽不到。
“情況不是很樂觀,醫生說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自己了。”愁緒爬上眉梢,表情凝重,神色裡一片不安。
“那他出車禍的原因是什麼?警方有沒有給正確的答覆。”凝眉追問道,他總覺得文郡涵此次的車禍有些不簡單。
“警方那邊的消息是大卡車佔主要責任,可當時堂哥的車速非常快,雖然及時躲開了,但卻無法控制的撞上了護欄,然後……”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訴吳靜傑,心裡有些好奇吳靜傑問這些幹什麼。
吳靜傑緊皺着眉,一臉沉思的模樣,以至於文郡彥喊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文郡彥只好推了他一下,說道:“我先回去了。”然後轉身,離開。
吳靜傑輕手輕腳的回到病房,走到病牀邊,見蕭依然已經睡着,關了燈,坐在窗臺底下的沙發上思考着。
燈關上的那一瞬間,蕭依然睜開了眼睛,由於她是背對着吳靜傑的,所以吳靜傑並未發現她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