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依然拿着CT片敲響了王醫生辦公室的門,姣好的臉龐是一臉的凝重,她深呼吸一口氣,白皙纖細的手指握緊門把,用力,推門而入。
王醫生擡頭看了眼蕭依然,餘光掃向身後的簾子,眉宇間一閃而逝的緊張,拿着筆的手顯得有些僵硬。
蕭依然將CT片遞給王醫生,落坐在他的對面,溫和的開口:“王醫生,我不是快死了嗎?”
說出這句話,她顯得很坦然,沒有絲毫恐懼,倒讓簾子後面的文郡涵震驚到心跳漏了半拍。
原來,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可爲何之前去醫院,醫生都沒有說過這個問題。還有樑博,他也沒有提起過這個問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越想,文郡涵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微眯着眼,透過簾子細小的縫隙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蕭依然,她表情很淡定,嘴角甚至帶着一抹淺淺的弧度。
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張的糾纏在一起,繼續說道:“可我爲什麼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對勁,犯病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這是什麼原因呢!”還是說,王醫生你診斷錯誤——這句話,蕭依然並不敢問出口。
王醫生低頭看着CT片,手緊緊的的捏着CT片,整個人緊張到手心都在冒汗,一想到夫人交待的話,他只好硬着頭皮上。
將CT片放在辦公桌上,雙手疊加放在CT片上,一本正經的開口:“從CT斷層掃描來看,蕭小姐胃部的癌細胞暫時沒有擴散的跡象,身體沒有感到不適也可能只是暫時的,但這並不代表蕭小姐的情況就是好的。”他並不敢蕭依然的眼睛,心咚咚咚的劇烈的跳動着,只有王醫生自己清楚心裡的恐懼。
原本心裡還抱着一絲期望,聽完醫生的話瞬間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可笑,明明就沒有多少時日了,居然還奢望胃癌的事情是假的。
“原來是這樣啊。”輕輕的嘆了口氣,情緒顯得異常低落。
看來,蕭依然並沒有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看着這樣的蕭依然,再加上文郡涵找上門,王醫生突然有種想要將真相說出來的衝動,再三斟酌之後,最後卻還是選擇保守秘密,開口安慰着:“蕭小姐也不用那麼灰心,只要你按時檢查,說不定情況會好轉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謝謝你,王醫生。”她站起身,道了聲謝,挪開椅子離開。
她知道王醫生是在安慰她,一個胃癌晚期的人,情況怎麼可能還會好轉,是她自己太癡心妄想了。
王醫生忙出聲叫住她:“蕭小姐,等一下,我給你開些藥,你拿回去吃,記得按時吃藥。”翻開一頁紙,低頭,握筆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寫着草書。
“不用了王醫生,謝謝你,我先走了。”步伐微停瞬間,說完,蕭依然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連藥都不吃,是打算徹底放棄了嗎?
蕭依然一走,文郡涵從簾子後走出來,盛氣凌人的氣勢直逼王醫生,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微眯着眼眸:“王醫生……”
文郡涵只是出口三個字,嚇得王醫生心臟都要跳出來,他慌忙解釋道:“文總裁,蕭小姐的情況我也無能爲力,如今看來只能聽天由命的。”蒼天啊,他的日子怎麼那麼悲催啊。
文郡涵一怒,伸手揪住王醫生的衣領,眼神銳利似劍:“什麼叫聽天由命?你不是醫生嗎?難道你不該想想辦法如何救她嗎?”眉眼間的殺意,幾乎要掀翻了天。
“文總裁,蕭小姐已經是胃癌晚期了,我的能力有限,真的沒辦法。”膽戰心驚的應着,恐懼到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着。
沉默片刻,文郡涵突然放開了王醫生,他沒再追問什麼,轉身離開。
王醫生心有餘悸的摸着脖頸處,煞白的臉色是難以掩飾的恐懼,擡手擦掉額頭的汗,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夫人的電話,將剛纔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對方。
文郡涵不緊不慢的跟在蕭依然身後,看着她清瘦而單薄的身影,心疼的想擁入懷中。可此時的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的看着。
下樓,蕭依然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醫院花園的薔薇花架下發着呆,她一直低着頭,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從她微微抽動的身體,可以看出她在哭。
文郡涵站在不遠處,心痛的看着這一幕,才知道她不似表面那般堅強,她也害怕死亡。
腦海中,曾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是喜是悲,是樂是憂傷,她的一顰一笑他都記憶深刻。
可他對她居然那麼的殘忍,甚至……一想到那些,文郡涵就覺得自己根本不是個人。
想起醫生剛剛說的話,文郡涵腦子靈光一閃,漆黑的瞳孔驟然冷縮,一個震驚的想法出現在腦海。
根據時間推算,然然是知道自己是胃癌晚期之後纔回到他身邊的,難道說……這怎麼可能。
雖然沒有親自求證,文郡涵心裡卻已經有了肯定,甩手狠狠的給了自己兩耳光。
他實在太大意了,好幾次蕭依然明明就露出了蛛絲馬跡,可他居然一點兒都沒發現。
秋高氣爽的九月,枯黃的樹葉隨風飛舞在空中,撩起她柔美幽黑的髮絲,嚶嚶啼啼的哭聲隨風飛散,那麼的悲傷,透着絕望。
一個穿着粉色蕾絲裙的小女孩停在了蕭依然面前,疑惑的開口:“姐姐,你在哭什麼?”
蕭依然擡頭,迅速的擦掉臉上的淚水,哽咽着聲音:“姐姐沒事兒,只是沙子進眼睛裡了。”找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嘴角輕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姐姐,這個給你,媽咪說難過的時候吃巧克力就會開心起來。”小女孩將手裡那盒巧克力遞給蕭依然,粉嘟嘟的小臉上綻放着純真的笑容。
不等蕭依然反應,小女孩將巧克力硬塞到蕭依然手中,然後跑開了。
看着手裡的巧克力,腦海中突然想起以前和文郡涵交往時的片斷,那時,他說:“別傷心了,我聽人說聽巧克力心情就會好起來,這個送給你。”然後他就好像變魔術般,拿出一盒巧克力。
本來她是從來不吃巧克力的,不僅是因爲吃了容易胖,更是因爲價格太高昂,不是她能消費得了的。不過自從那次以後,她就愛上的巧克力苦中帶甜的味道。
拆開盒子,蕭依然拿出一顆放進嘴裡,一股純香濃郁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讓她的心情莫名變得好起來。
暗處的文郡涵安靜的看着這一幕,看着她嘴角微揚的笑容,心情莫名變得好起來。
蕭依然接連吃了好幾顆,然後將巧克力盒放進包裡,整理好心情之後離開。
文郡涵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面,看着她漫無目地的走在街道,湛藍的天空突然變暗,烏雲翻滾,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一副快要下雨的徵兆。
而蕭依然,好似不受外界的影響,依舊漫步在街道,與神色匆忙的過路人形成最鮮明的對比。
有人已經趁機賣起了傘,文郡涵停下腳步買了兩把,繼續跟着。
果不其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正當蕭依然手足無措的找地方躲雨時,一把大傘出現在頭頂,一股溫熱的氣息靠近。她扭頭一看,一張溫柔的放大的俊臉出現在眼前,柳眉微蹙,清冷的聲音:“怎麼是你?”冷漠的語氣,寫滿了不悅。
“拿着。”有些霸道的開口,然後將傘強行塞到蕭依然手裡。
不等蕭依然反應,他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富有磁性的聲音的說道:“小心別感冒了,要不然思涵和念涵會擔心的。”他目光溫柔的看着她,眼底一片深深的愛意。
“不用了,我沒那麼脆弱。”她斷然拒絕,將傘和衣服還給文郡涵,卻被文郡涵強行按住。
“我知道你討厭我,但也不能虐待了自己的身體,傘和衣服都拿着,如果你真的那麼反感我,回到家後可以把這些東西都扔了。”溫聲細語的說着,可他的心卻好似刀割般的痛。
音落,他撐開另一把傘,邁開修長而筆直的腿,消失在匆忙行走的人羣裡。
蕭依然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低眸看着身上的西裝外套,空氣裡還殘留着屬於他獨特的氣息。握着傘把的手不由緊了緊,清澈的眼底,深斂着一道複雜的光芒。
她並沒扔掉傘和衣服,轉身往醫院方向走去,躲藏在暗處的文郡涵靜靜的看着這一幕,薄脣微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收好傘上車,坐在車裡呆呆的看着手裡剪裁得體,面料極其舒服的外套,氤氳在眼眶裡的淚水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文郡涵坐在車裡,看着蕭依然的車久久沒有動靜,心裡不免有些擔憂,正想找人去看看情況的時候,蕭依然的車突然動了,慢慢的駛離醫院,他慢慢的跟了上去。
他一隻手撐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拿出電話翻出一個號碼撥通:“HI,David,最近怎麼樣?”他用流利的英語溝通着。
“我很好,文總裁,你最近怎麼樣?”David蹩腳的英語從電話那頭傳來。
兩人相到寒暄了一番,文郡涵這才直奔主題:“對了,David,你有沒有認識一些具有權威性的專家,專攻胃病這一塊的。”
打着電話,見蕭依然的車停在了一間大酒店前,透過車前窗看了眼酒店,腦海中迅速出現一些信息。他記得紫水玥今天在這裡好像有拍攝工作,然然是來看紫水玥的嗎?
“好,那就麻煩你了,找到之後迅速與我聯繫。”毫無障礙的溝通着,然後掛斷電話,下車,進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