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希看着窗戶上那一層霧氣,恐怕過不了多久,這窗戶上就得結上一層冰花了吧?
今天是母親的祭日,母親便是在這樣寒冷的冬日絕望死去的,那個冬天對母親來說,應該格外寒冷吧?
方沐希看了眼牆上的鐘表,現在差不多時間了,該去墓園陪陪母親了。
下了這樣大的雪,那墓碑恐怕也都被雪給覆蓋了吧?
因爲外面的雪下得很大,所以方沐希在開車的時候也格外地小心翼翼,去墓園的這段路原本就比較漫長,而她即便心中掛念母親,但還是得慢慢開,這段路本就比較崎嶇,現在雪天路滑,更得加倍小心纔是。
方沐希將圍在脖子上的圍巾裹得更緊了幾分,同時也拉緊了包裹住身上的外套,這天氣凍得她的手腳都是冰冷的。
而當方沐希走到母親的墓碑前的時候,令她頗爲吃驚的是,已經有一個人站在母親的墓碑前了,這個人不停地打着哆嗦,佝僂着背,恐怕是因爲天氣過於寒冷,所以纔會這樣彎着背。
那背影實在熟悉,但是方沐希卻不覺得會是那個人。
而當方沐希走近了自己纔看清,還真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原來也還記得母親的祭日?這未免有點讓她驚訝了。
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她一個人來陪母親的,不曾看見父親踏足這裡,但是今天……還真是令人目瞪口呆。
方沐希頗爲遲疑地看着方齊盛:“你怎麼會在這裡?”
方齊盛在這裡可能已經站了許久了,他的臉頰凍得發紅,人因爲寒冷也在瑟瑟發抖。
方齊盛在看見方沐希的那一瞬間,頓時就笑了笑:“你來了?”
“我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方沐希因爲上次的事情,的確還在生父親的氣,而他 今天又是懷着怎樣的目的來這裡守株待兔的?
每一次都只會用母親來使得她心軟,但是每每她決定要原諒他的時候,最後換來的又是心碎不已的真相。
他從來不會真的關心她,除非是她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利用價值。
別人都有一個寵自己到極致的父親,但是她的父親卻只是將她當作工具,生財致富的工具。
她並不求這個父親也能將她放在心尖上,但至少不要再那樣卑鄙無恥地來利用她了,好嗎?
每一次的委曲求全,最後換來的卻是父親的得寸進尺。
方齊盛臉上的笑意漸漸地便收斂了起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說話的時候,嘴巴里還會吐出熱氣:“上次的事情你一定還在記恨我。那個時候我的確太沖動了。我跟你道歉。”
方沐希卻並不接受這樣虛情假意的道歉:“是嗎?是發自真心的嗎?”
“沐希,我也不至於我害你啊,我真的只是着急你嫁給宸寒那麼久,卻還是得在言家受氣……所以才希望你能夠有個孩子,這樣也算是一個保障。”方齊盛苦口婆心地解釋道。
但是方沐希現在哪裡還會輕信於他:“這種廢話還是不必說了。我想像你這樣的人也不配來陪媽媽,如果沒什麼事,就請你離開吧。”
方齊盛自然早就料到方沐希會是這樣決然的態度,不過上次的事情的確是他做的過分了,他也不能奢求三言兩語就能得到方沐希的原諒,於是他便點了點頭,滿臉的失落與難過:“看來我這個當父親,在你的心裡,是很不合格的。”
方沐希微微揚起頭,此刻她覺得冷的並不是身子,而是這顆心。
方齊盛將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緊了些:“你是不是以爲,這麼些年,我從來都不曾來看過你母親?現在爲了逢場作戲,所以才露面了?”
難道不是嗎?
方沐希的心裡是這樣想的,不過她並沒有再說什麼。
而是慢慢地幫母親將墓碑上的雪給擦去,但是這雪下得有點大,她剛剛擦掉沒多久,便又覆
蓋上了一層雪。
果然,有的事情是強求不來的。你想要什麼都不沾染,但偏偏,很難做到。
尤其是那些你根本無法控制的因素,總是會將你所追求的完美給破壞掉。
方沐希不禁勾起脣,苦笑了下。
方齊盛走上前去,看着樊邤的墓碑,然後說道:“我只是一個人偷偷來,我當然不能讓李然知道,我的心裡還記掛着你母親,不然誰知道李然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你倒還真是會爲你自己的自私找藉口。”方沐希站直身子,看向方齊盛,目光冷淡。
方齊盛被方沐希看得有點心虛,於是就馬上別過臉去,然後繼續說道:“如果我對你母親還有對你的好全部都是逢場作戲,那麼怎麼會那麼多年都毫無破綻?如果不是用了真心,你們怎麼會真的信了我那麼多年?”
“只能說,你的演技過於精湛,比我想象的還要精湛。廢話不必說了,我的耳朵已經長繭了,請你離開!”方沐希有點惱火了,他今天到底又想要做什麼?
既然已經斷絕父女關係了,那麼就分道揚鑣吧,何必再來打擾她?
難道還覺得將她的生活攪得不夠亂嗎?
方齊盛也知道分寸,胡攪蠻纏只會徒增方沐希對自己的厭惡感,還是得適可而止,於是他便垂下頭去,然後滿臉難過地點了點頭:“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跟你母親的見面了。”
方沐希別過臉去,不打算再理會他。
方齊盛看了方沐希一眼,見她沒有任何更多的反應,於是便轉過身去離開了。
他故意裝出一副步履蹣跚的模樣,明明才五十出頭,但是卻像是七八十歲,這樣的動作倒是顯得有點刻意了,難道是想要刻意表現出自己究竟在這冰天雪地裡站了多久嗎?
方沐希不禁勾脣,看着方齊盛那矯揉造作的模樣,走出沒多久,他甚至還故意摔了一下,摔得滿身都是雪,然後笨拙地掙扎着站了起來,隨後再繼續緩緩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