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大人，輕一點
旅遊城競標會這天，整個a市的商業媒體一早就在競標會場上候着，期待着可以搶到今天的頭條新聞。
千乘前天晚上就聽顧書記說過，這一次的競標會比之前的旅遊城和其他市裡的項目要求都要嚴格，也不免爲凌御行擔心起來。
畢竟在這個項目上，他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和人力物力，如果能標到這項工程那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能，他怕是會很失望吧！
顧書記讓她相信他，顧航宇也讓她對自己的老公有信心，可她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尤其是四大家族和葉崇熙，她擔心他們會在背後捅他一刀，商業界裡的爾虞我詐，大都防不勝防。
一早趕到公司，她把所有的工作延後到了中午以後，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今天的招標會現場報道上，雖說是現場報道，多少也有些時間上的延遲，可她還是緊張的等待着。
安靜的衣帽間裡，凌御行站在鏡子前，看着換好一身墨黑西裝的自己，再看看空蕩蕩的衣帽間，沉鬱而平靜的臉上漾着淡淡的落寞。
平常這個時候，他和她兩個人一前一後踏進衣帽間，挑選着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偶爾興致來了，他還會選出幾套衣服讓她幫他挑選搭配，那些她常說的專業術語和對他的讚美，即便帶着幾分揶揄和調侃，他聽着也還是高興的。
而如今，他的身旁空蕩蕩的，她不在身邊，總覺得心裡缺了一個口，怎麼都堵不住躥進來的寂寞和孤單。
微微嘆了口氣，他對着鏡子整理了下領帶和袖釦，轉身出了衣帽間。
今天，這是一場屬於他的戰爭，不管輸贏都好，他都希望這事以後，她能回到他身邊。
回到公司，他拿過競標書從辦公室出來，林澈帶着兩個助理等候在了秘書室門口。
看到他出來，林澈抱着文件夾走上前，擡手看了看時間，“總裁，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準備過去吧！”
“嗯！”凌御行淡淡的應了聲，轉身往電梯走。
坐進車裡，林澈朝後視鏡裡的男人看了眼，許是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總裁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他多少也明白其中的原因，畢竟是局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輕咳了聲扯了個話題出來緩和氣氛：“總裁，您好像看起來不太自信。”
“今天的競標會，成功率百分之五十。葉崇熙有趙家和沈家撐腰，我沒高看他也不會低估他，競標結果如何，等揭曉了才知道。”
他並非沒有信心，而是這個競標會對他來說只是個交手的機會，誰更有能耐，戰場上見真章！
葉崇熙手段那般卑劣，他猜不透他爲了競標到這個工程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且拭目以待！
林澈點點頭，深知葉崇熙的不擇手段，也不好發表什麼意見，沉默着轉過頭去。
這一次的競標，葉崇熙有趙家和沈家兩大家族的人撐腰，先不管沈家是否也摻和了進去，單是趙家有意跟葉崇熙聯手，這一點上葉崇熙就勝算不小。
不過，他們也不是可以被小覷的，整個項目上，從設計到勘測再到研究方案，他們請的都是一等一的設計師和學者教授，不論能力還是財力，怎麼都不會輸給葉崇熙！
競標會一早，江藝苑便給葉崇熙撥了電話過去，讓他等結果出來了通知她一聲。
葉崇熙也沒多想，答應了下來，也許這個時候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目的是相同的，都在期待着看到凌御行慘敗！
競標會現場，參與競標的企業不少，雖然都不商界三大家那般財力雄厚，但在追求利益的路上，即便只有一絲的希望，誰都不會輕易放棄。
等候在現場的記者見着葉崇熙從車裡下來，一羣人蜂擁而至，紛紛拿着攝像機和麥克風開始一早的採訪追蹤報道。
“葉總，這次的競標會請問你有幾成的把握？”
“葉總，聽說蔣氏集團取消了跟你的合作，會不會影響到你這次的競標？”
“……”
一連串的追問接踵而來，葉崇熙在秘書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的幫忙下，艱難的從記者羣裡脫身，直到聽到有人問起蔣氏集團的問題，他才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詢問這個問題的方向。
似乎是斟酌了片刻纔回答記者的提問：“關於蔣氏集團取消合作的問題，等競標結果出來了，你們去問問蔣總會不會後悔。至於你們說的影響，各位耐心等待結果吧！”
葉崇熙冷笑了聲，正要轉身的時候，不巧看到車道上停下來的車子，凌御行的秘書正恭敬的打開後座的車門，把人從車裡請下來。
站在車旁，凌御行淡淡的擡眸看了眼被一羣記者圍着的身影，戲謔的揚起脣角，剛剛葉崇熙的回答他在車裡就已經聽到了，語氣裡的不甘和自信怎麼都掩飾不住。
不甘心蔣家放棄跟他合作他能理解，只是這個時候他還能這般自信，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已經有記者看到了凌御行的身影，爭先恐後的朝着剛從車裡下來的人跑了過去——
“凌總，今天的招標會你有幾成的把握能標到這個工程？”
“凌總……”
面對記者的追問，凌御行面色不改的在工作人員的幫忙下往會場走，不管是誰的問題都沒有張口回答，沉默而冷厲的俊臉上看不到多少神情。
會場門口，凌御行看了眼頓住腳步的葉崇熙，也僅僅只是看了他一眼，對於他那小人行徑的嘴臉實在不願多看，也懶得打招呼，領着秘書和幾個高管往裡頭走。
葉崇熙半側着身子看着朝前排走去的身影，孤傲清冷得彷彿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裡，勾着脣淡淡一笑，領着秘書和高管往裡頭走。
他倒是要看看，誰才能笑到最後！
緊張的比稿到最後的匿名投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知道最後評審結束，所有人都在靜待着最後的結果。
評委站在臺上公佈最後的結果，刻意在臺上往臺下梭巡了一番，最後把視線落在走道兩側一左一右的兩個商界三大家之一的掌權人身上，“這次競標，淩氏集團注重人文保護得到專家一致好評，而葉氏集團以風能的再生能源利用的想法也讓專家讚賞，現在來揭開兩家的標底，這一次旅遊城競標，以標底高的勝出！請看大屏幕！”
兩個集團的名字出現在大屏幕上，集團下邊的標底數字開始滾動了起來，數字從個位到十位再到百位千位逐個停留，場下的參與競標者都屏息凝神的注視着。
最終，兩邊滾動的數字都停了下來，看着屏幕上頭的數字，凌御行頓時沉下臉來！
三百多億的投資項目，葉崇熙竟然只比他高出了一百萬都不到，如此細小的差距，根本不可能！
看着屏幕上的標底，林澈猛地轉頭看向一旁陰着臉的總裁大人，頓覺不妙！
而另一邊，葉崇熙在看着這組數字的時候，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一臉得意的轉過頭看向陰着臉的凌御行，略帶挑釁的開口：“凌總，承讓了！”
凌御行轉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平靜的俊臉雖然看起來陰森卻並沒有多少情緒外露，暗沉的眸子在看向屏幕上的數字的時候，凜冽的寒光一閃而過。
主持人站在臺上宣佈這次競標得主，凌御行緩緩站起身，領着秘書和高管率先出了會場，一刻都沒有多停留。
媒體的閃光燈一直閃着，幾乎照亮了整個昏暗的會場，看着率先離席的凌御行，一身戾氣，記者也沒敢上前去採訪他此刻失標的心情，免得這會兒撞到槍口上吃炮灰！
站在臺上，葉崇熙看着走道上離開的幾道身影，溫潤謙和的朝着臺下的媒體淺笑着，俊臉上盡是得標的欣喜和快意！
這個結果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驚喜，因爲標底是沈家給他的，至於這個標底是怎麼得來的他不想過問，心裡也清楚沈家的能耐，只要能贏了凌御行，不擇手段又如何？！
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人們只會記得贏了的那一個，誰又記得輸了的人是誰？！
坐在臺上，他跟市裡頭派遣過來的秘書長簽約合同，媒體閃爍的燈光裡，他看着臺下的一羣人，笑得不甚快意。
此時此刻，他很想知道，乘乘有沒有在現場報道的另一頭看着現在的新聞。
勝者爲王的世界裡，她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麼？
坐進車裡，凌御行沉着臉，揚手把手裡的文件夾扔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林澈轉頭看着他，臉色有些僵硬，“總裁……標底差距這麼小，會不會是有人泄露了標底？！葉崇熙再怎麼聰明，都不可能猜到我們的標底，更不可能只差了一百多萬這麼小的距離！而且……之前葉氏集團那邊傳過來的標底距離他現在這個數目差了三千多萬，現在這個數目也變得太可疑了！”
在葉崇熙回國之前，他們不僅在嚴氏集團在葉氏集團都安排了自己的人進去，大都身居高職，對於這一次葉崇熙參與競標的標底，他們之前是一清二楚的，臨時更改的這個標底並沒有通過葉氏集團內的高層，否則他們不可能沒有接到消息！
淩氏集團在設計項目上每一項的設計費用和材料話費，還有每個零零總總的細節問題，覈算起來他們已經把價格壓到了最合適的範圍裡，誤差不會大於十萬！
葉崇熙和他們完全不同的設計，不可能會有同樣的價格，甚至只高了不到一百萬！
上一次泄露了標底是因爲姜可瑩，而他們則將計就計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嚴子饒瀕臨破產，甚至演了一出好戲等着他往裡跳，以一個工程換一個凌太太，在總裁哪兒也許並不虧。
只是這一次……輸給了葉崇熙，總裁心裡的那個坎怕是怎麼都過不去了！
凌御行別開頭看着窗外，疲憊的閉上眼，嘶啞的吐出一個字：“查！”
“是！”林澈應了聲，轉過身吩咐司機開車後，發了信息給卓風，讓他過來幫他徹查。
知道標底的人不多，整個團隊裡只有上層的高管才知道，因爲每個預算都是每個組分工合作，他們不可能知道總數是多少。
排除掉一些人，查起來就不是問題。
林澈擡頭看了眼後視鏡裡的總裁大人，本想問他接下來該怎麼辦，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坐在辦公桌前，千乘看着鏡頭裡一臉風光的葉崇熙，和凌御行匆忙離開會場的身影，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失去了這個工程，現在對他來說應該是最難過的時候，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
猶豫了許久，她最終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誰知接電話的不是凌御行，而是林澈，聽到他的聲音，原本想說的話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林秘書，他……他怎麼樣了？”
“蘇小姐，總裁情緒不太好，加上這幾天都沒休息好，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他現在在辦公室裡，我把電話給他拿過去！”
“哦，不用了，我……我晚點過來一趟，先不用告訴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甚至忘了他們之前的爭執和爭吵，也忘了自己的底線。
只是覺得心疼他心疼得不行，習慣性的反應先於頭腦裡的想法而出，等她反應過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好的！”掛斷電話沒一會兒，卓風就已經匆忙趕了過來。
他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如今這麼急急忙忙的要查起來並不容易。
會客室裡，卓風看着林澈提前準備好的參與這次標底覈算的幾個高管的資料，即便頭疼也還是讓人去查了。
其實查起來並不難，如果不是有極高的利益報仇，淩氏集團的員工不會輕易背叛，尤其還是到了高管的職位。
然而，一輪排查下來卻沒有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卓風不由得擡頭看向林澈，“要不要擴大查找範圍？你確定就只有這些人看過那份標書？”
“參與覈查的就只有這幾個人，除了他們就是我和總裁了，葉崇熙的標底和我們的標底差距那麼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標底，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巧合！”
“你怎麼這麼肯定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巧合？如果真是巧合呢？！”卓風看着他，並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
“葉氏集團那邊的人早就傳過話來，葉崇熙的標底比我們覈算的標底少了三千多萬，這一下子變成一百多萬了，你覺得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卓風點點頭，看着搜查了一番的結果，搖了搖頭，“從每個人的賬戶上並沒有查到鉅額交易，要細查的話，估計需要一點時間。這段時間，還有誰出入過總裁的辦公室？！”
“標底是昨天才覈算起來的，總裁這麼做就是爲了以防萬一有人泄露標底，如果參與覈算的人裡邊沒有的話，那就只能排除身邊的人了，你把辦公室外走道上的監控錄像調出來。”
卓風調出走道上的監控錄像，細細看了一番，最終把畫面定格在拎着保溫盒單獨進了辦公室的凌太太身上。
所有進出辦公室的時候人裡頭，單獨進出的時候凌御行都在辦公室，不在辦公室的時間裡進了辦公室的只有一個人。
看着監控錄像上的身影，林澈猛地轉過頭，“不可能是她！你腦子進水了，她怎麼可能把標底泄露給葉崇熙！”
卓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調出號碼撥給老二，“我也希望不是他！”
電話接通，卓風擰着眉開口道：“報告一下昨天凌太太的行程，一個都不許漏了！”
拿過手機，卓風按下免提鍵：“早上顧書記送她去了公司上班，十點不到回了家裡一趟，路上順道去了玩具城買了玩具，回家不到一個小時拎着午餐出來的，然後直接去了總裁那邊，再然後去了一趟金葉，回gm之前跟葉崇熙見過面……”
聽完老二的報告，卓風頭疼的擰起眉，掛斷電話隨手把手機仍在桌子上，堅硬的手機外殼跟桌面碰撞出刺耳的聲音。
“這事你自己想辦法跟總裁報告吧，剩下的我再慢慢查，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最好不是她，不然……”
背叛總裁會有什麼代價他很清楚，只是這個背叛的人如果是凌太太，那對於所有人?來說恐怕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林澈看了看定格的筆記本屏幕，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時間沉默下來。
這件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總裁解釋。
站在辦公室門口，林澈也不知道猶豫了多久才鼓起勇氣敲門進去。
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林澈頓了頓腳步，他也不知道總裁在那兒站了多久，深吸了口氣走上前，“總裁……”
“查到了嗎？”淡淡的收回視線，凌御行轉過身單手插兜看着他，清冷的俊臉難掩疲倦。
“卓風過來查了，排除了參與覈算的高層，從賬面上的交易金額看並沒有什麼問題，能接觸到這份標書的人不多，能查的都已經查了，甚至還查了進出總裁辦公室的人，昨天凌太太過來的時候，總裁正在開會，不排除她看過那份標書。”
聽他這麼說，凌御行微微擰眉，戲謔揚脣，“所以你懷疑是她把標底泄露給了葉崇熙是嗎？”
林澈擡起頭，猶豫了下繼續道：“剛剛問過老二那邊的情況，他們說……說昨天凌太太從公司離開後去見了葉崇熙……”
“是嗎？”插在兜裡的手倏地一緊，凌御行沉着眼轉過身看向窗外喧囂的都市，心卻沉沉的往下墜。
從葉崇熙的挑撥離間開始，她選擇了相信葉崇熙也不相信他，那麼多的問題，全都在挑撥着她對他的恨。
他本以爲她願意原諒他了，又或者想明白了，肯給他解釋的機會了，沒想到她來找他，給他送午餐送藥，爲的並不是他。
這樣的巧合，逼得他不得不面對他最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難怪沒有等到他開完會出來就走了，她的目的並不是爲了他，而是爲了這份標書。
他想相信她，可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沒法相信。
他也總算明白爲什麼在會場上葉崇熙會這樣自信，想起他那張得意的嘴臉，他不由得心底一片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