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寧說了,半個小時就會出結果,他因爲臨時有點事情就走開了,曉蘇一個人在休息室裡,卻是坐立難安。
腦海裡面閃過太多太多的東西,有和以前的聶鴻勳一起的畫面,也有和現在的“聶鴻勳”一起的畫面。
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這種複雜心情。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正常的聯繫起來,恐怕一個正常的人都沒有辦法想象出來這種離譜的事情,萬一他真的不是聶鴻勳呢?
她要怎麼辦?
腦袋裡亂糟糟的,胸口更像是堵着一塊巨大的石頭,卡在喉嚨口不上不下,她總覺得自己彷彿是站在懸崖的邊緣,前進一步有人會拿着槍對準她的太陽血,後退一步,就是無盡的深淵。
她想,也許她真的會摔得粉身碎骨。
葉少寧是在十五分鐘之後進來的,他已經換上了一身的警服,整個人看上去越發的英姿颯爽,曉蘇有些不安地站起身來,“結果出來了麼?”
葉少寧見她面色發白,聲音也有些不太正常,看得出來她似乎是非常的緊張,他寬慰似地笑了笑,“曉蘇,你好像很緊張。”
曉蘇嚥了咽口水,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情緒,她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嗯,但是我一定要知道結果。”
“我看你似乎是很累。”他掃了一眼她面前的那個水杯,滿滿的一杯水一口都沒有喝過,他嘆息一聲,“不喝點水麼?”
“不了,葉學長,結果出來了麼?”曉蘇雙手緊緊地拽着包包的帶子,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出來了。”葉少寧也不跟她賣關子了,垂了垂眼睫,那菲薄的脣瓣在曉蘇的面前一張一合,慢慢地傾吐出她期待已久的答案。
——“鑑定的專家已經證實了,筆跡並不是同一個人的。”
曉蘇的大腦嗡地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她本能地伸手扶着一旁的椅子,渾身的血液幾乎都是在逆流,只是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然後聽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最後是一點一點地沉下去,沉下去。到了萬丈的深淵,黑暗瞬間張開了血盆大口,將她的心無情的吞噬,她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是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楚,沒有辦法分辨……
不是同一個人的……
不是同一個人的……
不是同一個人的……
葉少寧見她面色不對,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此刻是連一絲血色都不見了,他有些擔憂地上前,“曉蘇?曉蘇……曉蘇?曉蘇你怎麼了?”
她雙眸有些呆滯,脣瓣發抖,葉少寧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伸手晃了晃她,“曉蘇,你怎麼了?”
曉蘇這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眼神一閃就見到葉少寧那張俊朗非凡的臉近在咫尺,她本能地倒退了一步,好半響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都不像是她的,“……我沒事。”
頓了頓,她才稍稍穩定了一點情緒,努力地開口說道:“葉學長,今天真的是萬分感謝你,謝謝你幫我的忙,我……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就先走了。”她慢慢地擡起眼簾,擠出了一絲很勉強的笑意,“下次我請你吃飯。”
“曉蘇,你等一下。”葉少寧伸手拉住了她,“我看你臉色很不好,這裡出去也沒有車,我送你吧。”
“不用了……”
“曉蘇,別硬撐,這地方沒有車,你一個人走的話得走好幾個小時,我送你。”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就走出了休息室,直接將她帶到了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自己繞過了車頭坐進了駕駛室。
曉蘇神色恍惚,連安全帶都沒有繫好,葉少寧又俯身幫她妥帖地繫好了安全帶,這才發動引擎。
車子很快就駛出了特警部隊,曉蘇怔怔地看着車窗外的一切,胸口沉悶,彷彿是要窒息,大腦又是一陣一陣的鈍痛,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可是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是聶鴻勳,那他是誰?
他爲什麼會有一張和鴻勳一模一樣的臉,他故意在自己和陳宇寧的婚禮上把自己帶走,之後又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曉蘇,我知道你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葉少寧趁着紅燈停下車子的時候,轉過臉來,打破了車廂的沉默,“不過你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一定要記得找我,只要是我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曉蘇是真的很感激他,可是現在她壓根就沒有心情多說什麼。
太亂了,她是真的沒有辦法理出一個正常的頭緒,只能說了一聲:“謝謝。”
葉少寧見她不想多說什麼,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多問,把她帶到了市區,問她要去哪裡,曉蘇只是說送她到公交車站就行。
葉少寧一離開,曉蘇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公交車站,看着面前車水馬龍的馬路上面疾馳而過的車子,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應該要做什麼。
有人說過,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人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幸福。
可是沒有人說過,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她孜孜不倦地想要得到的答案,終於得到了,原來她的猜測是對的,可是這樣的真.相卻是將她無情地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怎麼辦?
她雙手捧着腦袋靠在公交車站的站牌上,正不知道接下去到底應該怎麼辦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恍恍惚惚的,好半響才知道是自己的鈴聲,曉蘇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號碼,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接聽。
“大姐?”
宋曉情也不知道到底是查到了什麼,在那頭劈頭蓋臉就問:“曉蘇,你沒有在上班是不是?我去過你公司了,你沒有在上班,你到底在哪裡?”
曉蘇的心咯噔一下,暗叫不妙,慌亂地想要爲自己圓謊,“大姐,我是不在公司,但是我……我在外面有點事情……”
“你別騙我了,我問過你同事了,你這幾天都是休假的,你騙爸媽說你是因爲公司的案子才搬出去住幾天的,我當時就懷疑了,曉蘇,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宋曉情到底是宋家的大女兒,還不至於笨到什麼都感覺不到的程度,她一針見血地反問:“是和那四百萬有關係的對不對?你到底在做什麼?”VgHu。
曉蘇原本就混亂不堪的心緒此刻更是翻江倒海一樣。
心跳一點一點地擴大起伏,血液加快了流速,脈搏的跳動彷彿都發出了聲響。
她能解釋什麼?
她現在太亂了,真的什麼都解釋不了?
“大姐,我……”她剛想要說什麼,眼角的餘光卻是掃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車子緩緩地朝着自己的方向開過來,她連忙噤聲,目不轉睛地看着那車子最後停在了自己的腳邊,車窗一點一點下降,露出了一張明明熟悉到了靈魂深處,卻讓她深惡痛絕的俊臉。
“大姐,我現在有點事情,晚點我會聯繫你的。”她極快地掛斷了宋曉情的電話,收起手機,抿着脣一瞬不瞬地盯着車窗後的男人。
然在得說。他這是跟蹤着自己麼?
還是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曉蘇看着聶峻瑋,真是一模一樣的臉,卻不是鴻勳,想到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到他無情地撕碎自己的婚紗,蠻橫地佔有自己的身體,想到他之後對自己的頻頻羞辱,她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撕碎他的嘴臉。
但是她知道不可以。
這個男人一定是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了,她不會選擇找一個角落暗暗哭泣,她會正面攻破?
不管他是誰,有什麼目的,她就不信,他還真的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不上車麼?”聶峻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那翻滾着無法掩蓋的情緒,兩人隔着一段距離,他因爲坐在車裡,倒是第一次在看着她的時候,是揚着脖子的。
曉蘇在這個時候反倒是鎮定了。學着他的樣子,扯了扯嘴角,大大方方地伸手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車門砰一聲關上,車窗也隨之升起,商務車的後車座顯然是非常的寬敞,可是駕駛位上的珞奕早就已經升起了隔音玻璃。曉蘇只覺得自己此刻像是被關在一個籠子裡面,身邊坐在的一定是揮着黑色翅膀的撒旦。
其實她還是有點害怕他的,特別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不過在沒有退路的時候,她告訴自己,鎮定,然後見機行事。
聶峻瑋看着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他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脣角,略帶諷刺地問:“怎麼樣,當偵探的感覺刺激麼?”
曉蘇猛然一怔,下一秒,只感到脊背發涼,這個男人稅利得簡直可怕。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第一句話就說到這個點上,他這是……發現了?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拼了全力偷偷摸摸做的事情在他看來也不過就是一場好戲而已……
這個男人,到底是做什麼的?
她皺了皺眉頭,轉念一想,卻覺得這樣也好,有時候你的對手是一個太過精明可怕的人,那麼你肯定不能和他玩什麼心理戰,最好的辦法就是開門見山地直接挑明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哼了一聲,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完全是仇視的,咬牙切齒地反問:“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麼就不用拐彎抹角了,你到底是誰?爲什麼長着一張和鴻勳一模一樣的臉?你接近我的企圖是什麼?”
想對於她的緊張和憤怒,聶峻瑋卻是不以爲意,說話的語氣好像在應付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企圖?不如你來猜一猜,嗯?你這麼聰明,不如我再給你個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我想到時候你也許就會想到了,我的企圖到底是什麼。”
曉蘇忽然就覺得跟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無力溝通?
“你真是變.態?”已經確定了他不是鴻勳,她對他的厭惡已經不需要掩蓋,她毫不留情地怒罵,“你披着一張別人的臉,就是爲了玩這種變.態的遊戲是麼?你這個瘋子?我告訴你,以前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我承認是我太傻太天真了,上了你的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一個魔鬼,以後我都不會再任由你爲所欲爲?”
她一口氣吼完,伸手就要去推開車門下車,卻不想車門早就已經上鎖,不管她如何用力,都無法推開。
她氣惱地轉過臉去,“開門?”
“急什麼?”他挑高了眉頭,嘴角那似笑非笑的痕跡優雅又危險,“不想知道我是誰了?”
曉蘇一怔,果然安靜了下來,只是狠狠地盯着他,就是不說話。
聶峻瑋別有深意地望着她,忽然輕輕一笑,慢慢地說:“你知道麼?你還是第一個讓我刮目相看的女人,我原本以爲你是怎麼樣都不會發現我不是聶鴻勳這個事實的,倒是沒有想到,幾天而已,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從他的嘴中終於確定了這個事實,他不是聶鴻勳?
曉蘇握緊了拳頭,冷笑一聲,“你是在表揚我?”
“也可以這麼說。”他斜睨着她恨得眼眶發紅的摸樣,狹長的眼眸不禁微微眯起,“聰明的女人是好,只是可惜了,我是很不喜歡和我作對的女人。”
曉蘇顫抖着雙脣,想起他的書房那把精緻的手槍,她更是一陣寒意冒上來,“你到底想怎麼樣?打算把我殺人滅口麼?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知道你做一些違法犯罪的勾當?我告訴你,我朋友是特警,你一定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特警?唔,聽起來真是威風。”他挑眉一笑,完全是一臉無害的樣子,只有曉蘇知道,這一張虛僞的皮相下面,隱藏着的是一顆怎麼樣冷血無情的心。
只聽他陰陽怪氣地說:“你說的是那個葉少寧吧?葉家的長子,在特種部隊待了幾年,回來就做了特警,好像前途一片光明,葉家你知道麼?和你那個未婚夫陳宇寧的家庭差不多,也挺威風的。說起來你身邊有這麼厚的靠山,我怎麼可能會殺了你呢?”
“別怕,我對於殺人這種事情,也不是太熱衷。”他冷嗤一聲,陡然擒住她的下顎,迫使她直視了森冷陰沉的冷眸,“怎麼樣,現在還想知道我到底是誰,有何企圖麼?”
“你……放開我?放開我聽到沒有??”她不怕死地對上他的眼眸,依然大聲反駁,伸手想撥開他的手,誰知他更快地用手扣住她兩隻手的手腕,陰寒的氣息驟然靠近,她硬生生地別開臉去,氣得雙肩都在顫抖,“你要說就說,別動手動腳,放開我,你真是讓我噁心?”
噁心?
該死的?
聶峻瑋陰寒的冷眸陡然眯起,這是第一給敢這麼對他說話的女人,還敢說他噁心??
很好,簡直該死的好極了?
他不由分說猛地低頭,張口就咬住了她那張牙尖嘴利頻頻讓自己憤怒的小嘴,力道之大,讓曉蘇瞬間就感覺到了脣上的刺痛,然後是濃濃的血腥味道。
這個魔鬼?
她劇烈地掙扎着,他就是不肯鬆口,她越是掙扎,他越是用力地咬下去,她疼的眼眶發紅,同樣不肯就範。他在制服她的過程之中,讓她的後腦裝到了車窗上,曉蘇早就已經被疼痛弄的麻木了,連感覺都沒有了,他卻曖昧地伸出舌尖舔了舔那被他咬破的嘴角,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撫過去,只是那鬼魅的嗓音彷彿來自陰森恐怖的阿鼻地獄,“別忘記你是誰的女人,噁心我麼?你越是噁心我,我越是想要佔有你,你嫌我髒?我也會讓你髒。”
曉蘇咬得自己的舌尖生疼,她沒有退路了,她漸漸地鬆開了握着車門的手,“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誰麼?跟我去個地方,我會慢慢地告訴你,怎麼樣,你敢麼?”他略帶挑釁地看了她一眼。
曉蘇不是笨蛋,哪裡會不知道他有多危險?
他會那麼有情調,還帶自己去一個地方再告訴自己他的目的是什麼麼?
這個魔鬼一定是在算計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許她跟着他去了,就會沒有回頭路。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而且她也知道,其實他給自己一個選擇的餘地,她卻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她從遇到這個魔鬼開始,早就已經掉入了一個萬丈深淵,他就站在最高處,看着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她根本就爬不上來。
反正要死也不過就是一條命,還有什麼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麼?
她暗暗地苦笑着,她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能夠弄清楚他的身份和目的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吸了吸鼻子,滿臉鎮定地笑了笑,“爲什麼不敢?倒是你,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算了,但是我希望你說到做到,我跟你去,你也一定要說清楚,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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