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聲響,江小煙躺牀上看書,已經是凌晨5點,屋裡的燈大開着,江小煙想起簡辰,毫無睡意,這一聲“滴”響讓她有些害怕起來。
柳南風還在騰飛路口時就見整棟樓就一間屋子亮着燈,還是他家!急忙趕回來還要用盡全力推門?江小煙出什麼事了?
江小煙屏氣凝神地站臥室門盯着,如果是簡辰,就要立刻鎖上臥室門。
“怎麼沒睡覺?”柳南風那半張金面具讓她卸下所有防備,什麼話也沒有說就跑進他懷裡,柳南風怔着,雙手一瞬竟不知如何安放。
“你回來了!”她的語氣像是期待得到回報重重舒一口氣那般帶着點撒嬌意味的鼻音,柳南風笑笑,伸手拍拍她的背。
“回來了,在等我?”順手關上門他又瞥一眼門背上的兩沙發凳,因爲知道她害怕簡辰,邊趕去機場的路上就要給柳東雲打電話,看到柳東雲給他發信息說進去就見她拿刀抵着脖子之類的話馬不停蹄地就趕回來,還好她只是失眠。
柳南風沒有讓她去放洗澡水,只隨意衝了澡便出來躺她身邊睡覺,江小煙在他懷裡時才捨得關燈。
“柳南風,謝謝你。”江小煙在他頸窩裡說,沒有迴應,他的呼吸聲平穩,江小煙很是心安,睏意席捲而來,兩人相擁着睡去。
後來柳南風很忙,經常帶她各國飛,各種經理各種宴會。江小煙也會不時見到簡辰,但因爲柳南風一直把她鎖在身邊,簡辰只簡單打個招呼,冷漠地喊她江小姐。除去和簡辰一同出差,柳南風每次都會擠出一兩天時間和簡辰說是帶她旅遊,實則是把她關在酒店,出去談生意,至於是什麼,江小煙不問他,她能感受到,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除去各種商務活動,江小煙已經是考試達人。三年半,似乎什麼都成了習慣,包括習慣身邊的人。
“做了多少個了?要吃飯咯!”江小煙端着菜從廚房出來,柳南風總要在跑步機上長跑十公里,江小煙做好早餐他只要十分鐘就能搞定出門,江小煙做晚飯時他又是各種腹肌臂肌訓練,江小煙是高興的,至少他不拿她作爲唯一的運動器材。
“你也該多鍛鍊,照照鏡子看你臉上那兩坨肉。”柳南風擦着汗,江小煙又給他換條毛巾,每次都是一臉嫌棄地拿着能擰出汗水的毛巾到盥洗臺洗乾淨。
“明明我每天都有練瑜伽。”江小煙從浴室裡出來,揉着臉上的兩坨,明明就很可愛啊!她少吃點要減肥他又說她貧血要大補,多吃點又說她胖得跟豬一樣。
吃過飯柳南風纔去洗澡,接着江小煙就捧着日曆來找他,說是明天有考試,讓他送去某某大學,江煙兒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她在考場上背得很熟,柳南風從不當她面喊她煙兒,但江小煙似乎曾在夢裡聽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半年前江家人到監獄探視,柳南風詢問她是否要去,江小煙果斷拒絕,她已經沒有見他們的理由,她在鬼門關走過很多次,該還的她認爲自己已經還清了。
因爲需要考試,江小煙起得很早,柳南風偶爾也會早起給她做早餐,江小煙還在分秒必爭地看試題。
“好了,你是天才,還怕什麼考試,快過來吃早餐。”柳南風邊說邊拽着她的衣領把她拖出臥室,江小煙吃得稍微快一些他又嘮叨說她胃不好,吃太快很可能考試時胃痛,江小煙每次都不耐煩地應一句“知道了~”
早上7點,柳南風剛坐上駕駛座,江小煙便開始翻着雙肩皮包,柳南風把她該帶的東西一樣樣點出來,接着就聽到她各種扒拉的聲音。柳南風剛想嘆氣就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柳南風,我忘拿身份證了!等我兩分鐘。”江小煙急匆匆跑下車,柳南風凝眉看一眼來電顯示,克瑞斯醫生?
“文初醒了!”
邁巴赫疾馳出停車場,柳南風的心臟因爲緊張極速跳動着,對他來說,這句話,等了三年半尤像等了三個世紀。
江小煙從電梯出來跑到停車位,怔愣着久久未動。除了文初,他從不會拋下她。抽動着麻木的雙腿,江小煙到騰飛路口,寒風吹得她想要落眼淚,是在這個位置嗎?文初是在這個位置出車禍的嗎?江小煙靠坐在空無一人的公交車站,公交車就算停下她都沒有錢上車。
自從在韓國之行江小煙被他扔下出過簡辰事件,柳南風再沒有丟下過她,每次去看文初都會和她說清,江小煙理解,在柳南風心裡江小煙就是撞傷文初逃逸的仇人,能對一個仇人像情人一般的估計全世界也就柳南風一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這樣溫柔待她,冷戰之後?似乎是的,那是她第一次發脾氣,當時大爺來拍門兩人一笑泯恩仇,接着還壓壞了茶几。
後來的瑞士之行,那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喊煙兒,她確定那不是夢,他揹着沒有意識的她爬雪山,一聲又一聲地喊着煙兒,每次走到鬼門關都是黑暗裡他喊她煙兒的聲音,江小煙揚脣,脣又垂下。
這一次柳南風連一分鐘都沒捨得等她,是文初出事了,還是文初醒了。
文初如果不在了,她就要一輩子綁在這個房裡,綁在他的身邊,以後她若是老了,臉上生了皺紋,他也就不再來看她了。如果文初醒來,她就可以離開,可以永遠不用看到他,她23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夢想可以去追尋,還能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她可以用江煙兒的身份,找到一個很好的工作,甚至有一個溫暖的家庭。
只是,這幾年她根本沒有想過要離開他這件事。
江小煙握着胸口的鑰匙項墜,回到家,把自己埋在牀上,睡了一整天。
柳南風疾馳趕到機場,因爲在乎文初,出國需要的證件都放在車裡,10多個小時,柳南風壓根沒有閤眼,一心想盡快趕到文初身邊。
趕到醫院,已是美國下午,柳南風衝進病房,文初微睜開眼看他,接着眼角就滑下淚。
柳南風忽然不知道怎麼擡起腿,他抽動嘴角笑笑,在午後刺眼的暖光中站了許久,才大步走去一把抱住病牀上的文初。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文初聲音哽咽,醒來時父母和哥哥姐姐第一時間就來看她,她以爲自己只是做了個夢,卻沒想到已經是三年半這樣長久,算下來,她現在已經27歲,如果她沒有出車禍,如果她沒有躺在這裡,她一定能在柳氏做得風生水起,雖然柳南風毀過容斷過臂,但是對她有足夠耐心和溫柔,如果她勸柳南風去整容他一定會接受,他們可以結婚可以有孩子,可是最美好的三年半,這樣就沒了,這樣就沒了!
“無論多久我都等,只要你醒過來。”柳南風將她緊緊抱着,她的身子很瘦,彷彿一放開她她就會被風吹散,這樣的她,他想了三年半。
柳南風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只剩下骨頭,好瘦,瘦得讓他心疼。
每次來看他都會恨,恨江小煙,是江小煙把她變成這個樣子,可每次回去對江小煙發脾氣,她一落淚他又不忍心,江小煙從來不和他解釋,從來不辯解,從來不爲自己開脫,除了會說對不起就是對不起,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她的對不起沒有用,他對她生的脾氣沒有用,文初都不會因爲這些醒來。
原以爲過了甦醒的黃金時期文初就會永遠沉睡,但他等的奇蹟還是出現在他眼前,文初可以說話,可以動動手指,可以哭可以笑,他等了三年半,還好,她醒了!
“像不像做了個長長的夢,醒來就看到我變老了。”柳南風給坐在輪椅上的她剪頭髮,按江小煙的頭髮長度悉心給她修剪着,她的頭髮不像江小煙的那般烏黑柔亮,許是因爲營養不良,在陽光下發散着黃色的光。
“你一點都沒變,連穿着都還是那套西裝。”文初笑着,雙手搭在身側,享受着照進窗裡的冬日暖陽。父母和她說過柳南風這幾年對她的在乎,雖然不常來,但是把文家人都安排在美國,哥哥和姐姐也在這邊有家庭,家裡還多了兩個混血的漂亮小侄女。
文初總是溫柔地笑着不說話,柳南風愛她,她知道,只是他真的等了三年半嗎?文初不願意問,柳南風現在還能再這裡,說明他選擇了她,無論他在外有多少女人,她都是最重要的。
柳南風一直陪在她身邊,連換洗都在她身邊,他告訴她他的左臂可以用力,但是不久,還在恢復,文初是開心的,他可以抱起她了!
柳南風陪她做康復運動,文父母每天會煮好三餐送來給他們倆,柳南風一口又一口的喂她,待她吃飽才吃她剩下的,文初也會心疼他,這三年半他變了許多,變得溫柔許多,讓她的心不時有些動容。以前他總是很兇,霸道不講理,就連她生病都是簡辰陪着。
“以前你哪裡會照顧人,每天忙起來都快要我餵你吃飯呢!”文初溫柔地笑說,柳南風動動脣,不說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照顧人?
江小煙,每次都在江小煙快死的時候。
柳南風又一次想到江小煙,心裡憋悶得慌,但右手還是繼續喂她喝粥。
江小煙很愛喝粥,尤其是拌了白糖的粥,她總是能砸吧着嘴在他眼前吃一鍋。
“這幾年倒是想餵你,你都沒給我機會。”文初沒有吃太多,說喝粥時總覺得噁心,柳南風不強迫她,起身端着碗到盥洗臺洗乾淨,看着手裡的玻璃碗,柳南風微微一怔,他曾經什麼時候會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