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風也正要出門,想着乾脆送她到機場,可這剛出門便迎上對門大爺家的兒子兒媳婦兒攜手出來。
“在這兒住這麼久也就第二次看到你呢!”女人說話間扯了扯丈夫的手,示意他打招呼,他丈夫淡淡笑笑。
“是嗎?我偶爾出去的,每天都在家畫畫什麼的,對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呢!”江小煙很熱情,柳南風關門前又進屋拿車鑰匙。
“我叫蔣玲玲,你可以叫我玲玲姐,我丈夫邱旭,你呢?看你年紀不大,兩人就結婚這麼早!”江小煙一愣,結婚?她和柳南風?
“我們沒有結婚,就是,就是,普通的男女關係,你懂的。喔,對了,我叫江……”柳南風忙捂住她的嘴,假裝溫柔地勾脣一笑。
“煙兒同志,都接受我求婚了還說是普通男女關係,那什麼纔不普通呢?”江小煙聽他的話纔想起自己現在叫江煙兒,他這嘴捂得很及時啊!要不差點露餡兒,可是,誰接受他求婚了……
“我可沒答應你的求婚,你是不是做白日夢了?”江小煙還踮腳摸他額頭裝作他發燒的樣子。
“那天你上廁所的時候廁所沒紙了我是不是說過拿了我的紙就要和我結婚?你答應得別提多爽快了!”江小煙朝身旁兩人尷尬一笑,轉頭就是給柳南風一小眼神自個兒體會。
我就看你吹,你就靜靜吹。江小煙又是陰陽怪氣地朝他一笑,柳南風也朝她露出陰陽怪氣的笑。
“你們兩口子關係可真好,看看我家這個,真是個悶葫蘆,平時都沒人和我說說話,小江,平時咱倆互相串個門唄!”蔣玲玲的話出來兩人都慫,江小煙都不敢看柳南風臉色,他肯定要恨死她以後再也不給她出來了!
“怕是沒有時間,我畫畫的時候害怕斷了思緒,一般不找人說話什麼的,怕是不好意思了。”江小煙略有緊張地摟住柳南風手臂,她有些害怕他的怪罪。
“沒事沒事,工作都忙,看我們,一家六口兩房兩廳,一直說買房都沒買上,這有了孩子便更是。以前是住遙灣那邊的單位房,可是這都一兩年了拆遷款還要一壓再壓,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怎麼活啊!而且這邊離公司遠,不方便,孩子想出去玩,附近又比較偏僻荒涼,誒,說起來一籮筐呢!”江小煙仰頭看臭臉柳南風,她沒記錯的話之前在他工作時有看到文檔裡有關於遙灣的開發意見,他也不瞭解情況麼?
“你男朋友開的是邁巴赫吧,我經常看到,怎麼在這邊買房?”邱旭終於說了第一句話,可這話江小煙還不懂怎麼答……
“老闆的車,我只是個司機。”柳南風客氣回答,邱旭將信將疑,坐着電梯到停車場,邱旭夫婦往電車區走,而柳南風的邁巴赫扎眼地停在10來萬的車堆裡,鶴立雞羣。
“柳南風,要不你也換輛小電驢?”江小煙看着邱旭開電車時蔣玲玲玲依靠在他肩上,還挺溫馨的,靠在車窗,江小煙縮縮肩,笑得一臉溫柔。
“遙灣區的負責人給我撤了!讓簡辰去處理,處理不好連他也撤了,下午讓房地產的所有經理寫好辭呈來開會。”柳南風“哐”地一下把手機砸進扶手箱,江小煙被他嚇得不輕,不過能夠理解他,作爲公司領導者,手下彙報假消息,其中甚至還有可能包含私吞公司資金、與政府上的糾葛、對民衆造成的實際傷害以及損害公司名譽等等大問題。
“江小煙。”
“嗯?”
柳南風忽然喊她,江小煙捯飭着還沒梳通的長髮,一臉糾結地看他,柳南風餘光瞥她一眼,吐口氣。
“沒什麼。”腳上輕點油門,邁巴赫快而穩地離開停車場,江小煙還在捯飭她的茅草堆。
柳南風下午會很忙,或許是在會議室裡罵一下午,或許會親自到遙灣查看情況,甚至親自走訪民衆,至少印象裡的柳南風很接地氣,會扎着她的粉圍裙做飯,會幫她洗內衣褲,也會咳嗽會感冒,還會胖!
到了機場,江小煙擡手看一眼腕錶,時間還來得及。
“別讓我找不到你。”柳南風給她遞去手機,江小煙抱着皮質揹包,朝他笑笑,扯着身子湊到他臉頰上親一口,拿走他的手機。
“放心,我走了。”柳南風看着江小煙關上門留下小小的背影,從儲物箱裡拿出另一臺手機,撥號。
“看緊她。”柳南風話落掛斷手機,機場中着休閒服的一男一女隨即跟上,邁巴赫身後的轎車後座也下來兩名年輕男子,其中一男子看一眼邁巴赫,同時跟上。
江小煙可以說得上是興高采烈,可直到取票時,她猶豫了。她不明白柳南風爲什麼會給她買一張去往G市的機票,擡着的手久久未動。他昨晚說她已經被他的敵人盯上,不要成爲他的軟肋。
“喂,美女,你還取不取票啊,我們都趕時間呢!”身後的男人喊一句,排隊的人也跟着起鬨,江小煙往右退了一步,攥着身份證,往人工窗口走去。
“我的對手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不要成爲我的軟肋。”柳南風的話在她腦子裡迴響,柳南風肯讓她一個人出來,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如果關於她的事情敗露,那影響到的絕不是她一個人,對方若是利用她“逃獄”的事威脅柳南風,柳南風根本束手無策。
況且,回去做什麼呢?唯一的親人早已離世,9歲就被母親送到福利院,母親離去的背影那樣決絕,彷彿決絕地走向死亡一般,她還要回去做什麼呢?事到如今,江家的恩情她已經還清,對霍凌東的愛慕已經消散,曾經的朋友,都已經離她遠去,她在這世上,還有什麼留戀的呢?沒有自己的愛好,沒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沒有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話說,一個人活着是爲了什麼呢?
“別讓我找不到你。”柳南風的話又從嘈雜的人羣裡飄蕩而來,習慣這種事情真是很奇怪。口罩下,江小煙挑起脣,微露白齒,想來還是柳南風對她好,雖然兩人是這樣的關係,但是如果可以,維持下去也還不錯。
伸伸懶腰,江小煙扯着揹包,踩着高跟鞋細碎地小跑向人工退票窗口。
柳南風還在開車,手機在副駕駛座上震動,瞥一眼,在輔路停下車。
“先生,江小姐辦理了退票手續,現在準備離開機場。”柳南風沉默良久,垂下眸。
“跟着,保證她的安全。”掛上電話,開車時內心還有些忐忑,他此刻竟然會害怕她要離開他!
來到公司,立即展開會議,柳南風坐在辦公椅上,其他人面面相覷,簡辰也同樣正襟危坐着,二十多人皆如凌遲前夕般等待暴風雨到來。
“遙灣區的所有拆遷補償款都到位了嗎?”柳南風冷淡問一聲,抿一口咖啡。
“資料顯示都到位了。”項目廖經理的回答巧妙,還能把鍋推別人身上,柳南風也沒直說,隨手翻看資料,沒有找到住戶名稱。
“陳秘書,把所有拆遷戶的名單和聯繫方式給我。”陳秘書忙着從項目經理的手手上拿來名單,柳南風翻至最後一面,寫的是邱旭的名字和聯繫方式。
“陳秘書,用你的手機撥這個叫邱旭的號碼,就說是柳氏總部按例調查。”早上遇到的對門大爺兒子兒媳說的話不會有假,而這電話打過去開免提,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你好,請問是邱旭先生嗎?”
“對,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我這裡是柳氏秘書部,想和您做一個關於遙灣拆遷戶的調查,請問您是否收到過房屋拆遷款,收到多少,您認爲合理嗎?”
“我們這邊有一棟房子的住戶都只收到三分之一的拆遷款,從去年拖欠到現在,我們原本打算聯合到法院上訴,但是被法院退回上訴申請書,之後找到一個姓範的經理,這經理說這事不歸他管,去找姓林的經理,這經理又讓我們去找姓廖的經理,這一年像是踢皮球一樣,眼看着遙灣景區建了一半,我們還是沒有收到拆遷款,你們這邊能向上級再反應一下嗎?我們盤算着下次還沒有申請到就到柳氏總部去看看。”
“好的,謝謝您的配合,我會向上級反應的。”
電話掛斷,被點了名,姓範、林、廖的幾人都要汗滴禾下土了!
“瞞着我做得不錯,不過今天想辭職還沒那麼簡單。陳秘書,安排下去,對遙灣進行全面審計,別給我放過任何一隻漏網之魚。簡辰,遙灣事宜你親自接手,在調查結果沒出來前,你們幾個的權利我就先收着,正常上班。”
手機在桌面震動許久,柳南風瞥一眼,是手下的電話?江小煙怎麼了?
“各項目經理準備資料,待會繼續會議。”拿着手機出門怕震動停下,匆匆接起。
“先生,江小姐在您公司樓下。”
柳南風沉聲應一聲,不自然地回頭看一眼會議室。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江小煙不知道他派人跟蹤她,又能讓他很快見到她的辦法?
“陳秘書,你過來。”柳南風走遠了些,讓陳秘書下樓找一個戴墨鏡和口罩的長髮女人,還刻意交待不能讓她知道是來找她的。
柳南風回到會議室,會議繼續,其他項目負責人一一起身彙報近況,柳南風抿着冷咖啡,盯着手機屏幕。
“咚咚”顧桔臉色煞白地走進會議室,垂頭在他耳邊說了句話,全員看着柳南風打翻咖啡杯,還一臉要笑不笑的滑稽表情。
柳南風起身,隨意拿手帕擦擦褲子,大步走出會議室,顧桔惶恐地跟在身後,真想拿牀被子擦汗。
樓下大廳,遠遠就看到插滿了各式糖葫蘆的草木架子,拿着糖葫蘆架子的正是眼戴超大墨鏡,口戴藍色面罩,身着襯衫牛仔褲高跟鞋的“時尚”女郎江小煙,江小煙眼尖,一看到柳南風就拿着草木架子舉高晃盪。
如果人生是一部戲,柳南風這一生最想和諧掉的就是江小煙,她那看似無論做出什麼舉動都理所應當的樣子,讓他他真的覺得好丟臉啊!爲什麼沒有回故鄉,爲什麼要來公司找他,爲什麼這麼丟臉的江小煙還要向他打招呼!!!
柳南風別開臉去笑,走着走着還發現原本跟在身旁的顧桔早已經離他遠去,丟給他一個心疼的眼神。
“柳南風。”
“別喊我,我不認識你。”